第28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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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护驾!护驾!”五皇子大声呼喊起来,一面对圣人说:“父皇,你没事吧。”
泰和帝摇摇头,目光沉着的看了五皇子一眼,五皇子突然被这目光看得有些发怵。见泰和帝身边的文臣武将都十分沉着,连林如海这样的文臣似乎都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至于伺候的宫女太监,他们早就养成天塌下来也不敢表现出慌乱的本事,否则也到不了泰和帝身边伏侍。看着这样冷静得反常的众人,五皇子心中一阵发虚。
泰和帝看了五皇子约莫有一会子,盯得五皇子有些内心发毛了,才说:“那边什么事,将他们都叫过来。”
五皇子听了一呆,有些诺诺的说:“父皇,不先查刺客吗?”泰和帝身边的小太监得了戴权眼色,不敢怠慢,立刻就去传话,三皇孙和八皇孙离泰和帝所在高地不近,但因泰和帝所在地势高,众人行为一览无余。
约莫一刻多钟,三皇孙、八皇孙及身后一众侍卫才走到泰和帝跟前,请安之后,泰和帝抬起头来细问经过。
八皇孙永瑞抬头看了父亲五皇子一眼,见落在地上的箭羽和完好无事的五皇子,微微一皱眉头,便沉着应答:“回皇祖父的话,我在前头林子里头射杀了一只白狐,后来白狐走出草丛,皇孙看到白狐眼睛上还有一支箭,三哥又说狐狸是他先射中的。于是皇孙心想,许是三哥先射中也为可知,因而皇孙便不欲和三哥相争。后来,吴公公就过来叫皇孙,皇孙就和三哥过来了。”
林如海站在泰和帝身后,看了一眼这两位皇孙:两人皆是俊眉修目,面如冠玉,俱是难得的好相貌。三皇孙如今一十六岁,年少翩翩,脸上却带着一股不合时宜的冷峻。八皇孙今年一十四岁,亦是俊美少年,如今侃侃而谈,眼光中带着一丝狡黠。
泰和帝听八皇孙说完,抬头对三皇孙说:“永珺,永瑞说的可是属实?”
三皇孙拱手行礼后说:“皇祖父,孙儿以为,谁先射中白狐并不打紧,倒是皇祖父的安危更加重要。孙儿见皇祖父脚边有一支箭羽,不知怎生回事?”
永瑞听了这话,心中一惊,暗道不好:他原是听了父亲的话,故意和永珺相争,吸引龙禁卫注意力,父亲只怕有其他计划。如今皇祖父问话,他不欲让皇祖父觉得自己争强好胜,因而先发制人,说白狐是三皇子先射中的,显得自己极为谦让。加之他身边侍卫多,侍卫皆是向着他的,这谦恭名声本是必然得到了。不想三皇子并不接他的茬,直接去关心泰和帝安慰,他只占个谦恭,却让三皇子占了孝顺,比起来到底是自己落了下乘。
泰和帝听了,才命人拾起地上箭羽,箭簇上赫然便是太子的标记。泰和帝看了,脸色一沉道:“好大的胆子!”
五皇子见了,脸上神色不显,立马跪地上说:“父皇息怒!”林如海、柳芾等臣子和众太监、宫女见了,也立马跪下说:“皇上息怒。”
泰和帝摆摆手,问:“太子现下何处?还不给朕拿来!”
五皇子见问,垂首道:“未曾见着皇兄。”又转身对柳芾说:“还不着人去寻!”柳芾躬身答是。
泰和帝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五皇子,看得五皇子有些发毛。泰和帝转而对柳芾道:“拿下吧!”五皇子面上不显,心底到底划过一丝得意。
永瑞可没他父亲那样沉着,自以为隐秘的瞥了永珺袍底一眼,眼角划过一丝得意,倾刻间又恢复平静,仿佛得意之色从不曾出现在他脸上过。为了不让人察觉,永瑞的动作很小,半低着头并未抬起,因而只瞥见永珺袍脚,但他的神色到底落入泰和帝和林如海等人的眼底。
柳芾面不改色,出剑如风,五皇子还来不及得意,柳芾的剑就搭在了五皇子的肩上。因五皇子到底是皇子,柳芾宝剑并未出鞘。五皇子面色一沉,道:“柳将军,这是做甚么?!皇兄箭射父皇,企图谋逆,你们也反了不成!”泰和帝见了柳芾突然对五皇子发难,也是一愣,再看了一眼神色沉着冷静的林如海,泰和帝便知柳芾如此行为,并不出乎林如海意料之外。兼之想到今晨柳芾禀告自己的话,便默许了柳芾行为。
这变故来得极为突然,八皇孙身边的侍卫多面上闪过一丝惊惧,八皇孙更是脸色发青,沁出一丝冷汗。但永瑞并非愚人,并没有做出出格行为,只是忧心的看着架在五皇子肩上的剑。永瑞渐渐捏紧双手,如果有一天柳芾落在他手上,他一定让柳家全家付出代价!
泰和帝面上闪过一丝凄凉,转身对林如海说:“林卿家,你来问吧。”
林如海躬身说是,才转身对五皇子说:“敢问五皇子,五皇子为何笃定是太子忤逆皇上。”
五皇子见问,面色一凛道:“这箭簇上是皇兄的标记,这还有假不成!”
林如海面不改色的说:“有时候,证据太过明显,反而让人觉得太过匠心,叫人疑心栽赃嫁祸。这箭簇上虽然有太子殿下的标记,却不足以证明大逆不道之人便是太子。若要证明此箭是太子所射,还要找到太子殿下和射箭之人,对质后方能确认。”转而对山坡下站着的三皇孙、八皇孙等人说:“不知太子殿下何在?”
三皇孙身后的侍卫缓缓走出来,一壶酒浇在脸上,三皇孙双手递上锦帕,那侍卫也不客气,单手接过之后擦净脸上油彩,赫然露出太子的样貌来!五皇子见了惊得浑身一颤,几乎站不稳身子。柳芾单手用剑鞘一托,扶五皇子站稳,复又将剑鞘依旧压在五皇子肩上。
八皇孙永瑞见了父亲被制伏,惊呼道:“父亲!”
太子却走出一步,跪在地上道:“父皇,儿臣和永珺一直在一处打猎,有八皇侄为儿臣作证,至于谁想陷害儿臣,儿臣不敢妄断。一切求父皇为儿臣作主!”
泰和帝见永珺身边的侍卫竟然是太子,也是一愣,显然这亦出乎他预料之外。五皇子只觉两眼发黑,林如海和柳芾却并不觉得意外。半日,泰和帝才对林如海说:“林卿家,这一切皆是怎么回事?”
林如海跨出一步,跪下道:“微臣求皇上恕臣自作主张之罪。”泰和帝说了免礼,又说你细细道来,若是有理,朕不治你的罪。
林如海才站起身来说:“那箭簇飞来,直射皇上,五皇子是第一个有所行动的。只五皇子的行动却奇怪得很,他既发现有人对皇上不利,便是要护着皇上,也该背对皇上,护在皇上身前才是。五皇子这样直扑皇上身上,若是当真有刺客,五皇子如此行为不但不能护着皇上,反而令皇上行动不便,岂不对皇上越发不利?微臣还有一句冒犯的话,还请皇上恕罪微臣才敢说。”说着林如海又对泰和帝一礼,前面一篇话自然是对五皇子及众人解惑的,后一句却是对泰和帝说的了。
泰和帝点点头说:“说吧,朕恕你无罪。”
林如海复又站起,接着说:“皇上明鉴,若是当真有人行刺,该当是箭羽连珠射来才是。既然已经冒犯天颜,便要一不做二不休,漫说定要治圣上于死地,便是在这里的所有人,五皇子也好,微臣也好,柳将军也好,众宫人也罢,全都死于乱箭之下也没有什么。却唯独不能箭已离弦,又突然收手。皇上且想一想,这谋逆之人已经射出冷箭,已经犯了死罪。偏他又没有得手,除了暴露自己,还有什么好处?故而微臣推断,谋逆之人便在咱们这些人当中,因为怕伤了真正的正主,才不敢索性万箭齐发!”
五皇子原本的计划是他伸出左手捋一捋右边眉毛,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却是给暗中埋伏神箭手的信号。信号发出之后,五皇子心中倒数三声,便扑到泰和帝身上,做出保护泰和帝的动作。五皇子手底弓箭手箭法如神,那箭羽不过是冲着五皇子的胳膊而来,五皇子为护驾受伤,赚一个孝顺名声,便又强过太子一头。便是那弓箭手箭法失常,五皇子已经暗中穿了铠甲护住要害,五皇子必不会受重伤。事实上若不是柳芾拨开箭羽,这一箭确实射在五皇子左臂之上。五皇子原以为这个计策无论成与不成,于自己皆无影响,不想这一瞬间,林如海便分析出这许多漏洞。
泰和帝听林如海说完,点了点头道:“林卿家为何以为,这人是五皇儿?”
林如海道:“这里众人,以柳将军武功为高,正常算来,第一个发现冷箭的该当是柳将军才是。五皇子先于柳将军一步发现有人放冷箭,便不寻常。加之五皇子救驾动作亦是不合常理。五皇子方才动作,不像是要救驾,让皇上有先行撤退的时机,更像是刻意卖个破绽給刺客,让五皇子有在皇上面前救驾流血的机会。微臣那时就觉五皇子反应委实较为奇特,却并不敢肯定刺客和五皇子有关。
后来刺客只发一支冷箭,这冷箭发来的时机,便是三皇孙和八皇孙相争,分散众人注意力的时候。所以微臣心想:刺客便是和三皇孙及八皇孙利益息息相关之人,原本谁找茬缠住对方,分散龙禁卫注意力,谁就有嫌疑。又因刺客因为忌惮伤了在圣上身边的人,这两厢印证下来,分散龙禁卫的注意力的是八皇孙,而投鼠忌器,忌惮的是伤了五皇子。如此算来,嫌疑最大的是五皇子。只万事皆有巧合,微臣并不愿意就此下结论,偏偏此刻,五皇子迫不及待的单凭一支箭羽认定行刺的是太子殿下,反而越发增加了一分自己的嫌疑。因而微臣断言,五皇子嫌疑最大。”
五皇子听了,气急道:“林如海,你胡说什么?本王向来最是孝顺,为什么要行刺父皇?”转而又哭求泰和帝说:“父皇,你要为儿臣作主啊,儿臣一直伏侍在父皇身侧,并未离开,何来嫌疑?再说,父皇下令柳芾捉拿皇兄,为何柳芾不问青红皂白就向儿臣发难?皇兄就为何假扮侍卫,以此洗脱嫌疑?父皇,皇兄假扮侍卫乃是早有预谋的,这足以说明皇兄的嫌疑!”
泰和帝听完,亦点了点头对太子道:“皇儿,你又有什么话说?”
本来八皇孙见父亲被擒,如坠冰窖,如今听了父亲临危不乱的一番话,又生出一丝希翼来。
却听太子向泰和帝行礼说:“回父皇的话,若是儿臣有二心,必然不会用标有自己标记的箭羽。儿臣若当真有大逆不道之心,又何必自投罗网?”
泰和帝又看了五皇子一眼,有些痛心的说:“你当真不肯悔改么?”
五皇子一咬牙,愤然道:“儿臣知道父皇偏心皇兄,但又何必定要将儿子赶尽杀绝?儿子这些年一直衷心父皇,尊敬皇兄,想不到依旧不能让皇兄放心,定然要除之而后快!皇兄,你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煮豆燃萁当真是皇兄所愿么?”
泰和帝神色黯然,半日才到:“你当是为何柳将军突然拿下你,朕却没有喝斥他?”
五皇子听了这话,神色一滞,回身看向一直将剑鞘压在自己肩上的柳芾。
泰和帝挥手说:“动手吧。”
五皇子自觉银光一闪,晃花了自己的眼睛。他亲眼见到柳芾长剑出鞘,向自己刺来,他想躲,但是却不敢躲,躲了便当真让人觉得自己心虚了。且柳芾动作实在太快,他也躲不开。五皇子闭上眼睛,想不到父皇如此狠心,竟然如此不留余地的将自己就地阵法不成?
刷刷两响,五皇子听到众人的惊呼,却并不感觉疼。须臾,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此刻,柳芾的长剑已经回鞘,五皇子并没有伤着一丝一毫。五皇子低头看自己时,皇子锦袍已经被割碎,露出穿在内里的银质软甲来。
泰和帝有些疲惫的说:“今早你来请安后,柳将军就暗暗告知朕,你比平日胖了一分,朕问柳将军那又如何,柳将军便疑心你不是多穿了衣裳,便是里头暗藏了软甲。朕见你气色极好,便知只怕你并非增加了衣裳而已。”五皇子听了这话一呆,回身看了身后站着的柳芾一眼,他万想不到这个龙禁卫首领有如此令人吃惊的眼力。
在皇上遇刺当日提前穿上护身软甲,凭谁也会觉得太过巧合。
八皇孙到底是个一十四岁少年,见了父亲败露,沉不住气,跪在地上道:“皇祖父,父亲最是孝顺皇祖父,其中必有误会。这软甲,不过是孙儿母妃担心父亲围猎受伤,让他穿上防身罢了。”
泰和帝看了八皇孙一眼,眼中又是慈爱,又是失望,还夹杂着一丝心疼。泰和帝声音中尽是疲态,少了几分王者之气,多了几分长着慈祥的说:“永瑞,你平日最是聪明,今日这样,朕甚痛心!吴远并非朕往常惯用的内侍,因临来铁网山前,有个小太监生了病,吴远才临时顶上来的。连朕都未必能脱口叫出他名字,方才你上来答话,脱口便是吴公公,可见你们五皇子府对朕身边的一个小内侍都了如指掌!”
五皇子听得泰和帝对自己的嫡长子也生了怒气,不觉心中叫苦,却是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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