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驿馆埋尸（二十一）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 睿王突然红了眼，直起身来，盯着皇后的肚子，一字一顿道：“皇后可得保重身体。” 这话颇为奇怪，皇后翘起尾指，轻咳两声，旁边嬷嬷立刻道：“娘娘凤体欠安，受不得这些晦气，你们都退下。” 水龙吟随着众人退下，这帐篷里只剩下寥寥数人，帐帘放下，与外间隔绝。 见这里只有自己人，皇后站起一个耳光摔在睿王脸上，道：“你疯了么？” 睿王咳咳笑着，不仅不怒，反而跪下，伸手来摸皇后的肚子，皇后退了几步，嫌恶地避开他的手。 睿王一怔，突然跌坐在后脚跟上，一瞬间似乎精气神都被抽了去，心脏突然跳得很重，喉头似有腥甜，全身乏力，那副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他脑中一闪，是那杯酒？ 千防万防，终还是栽了。 喃喃道：“娘娘，真是好手段。” 皇后心中一慌，即使知道这四周只有自己几人，依然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道：“你乱说什么？” 睿王又笑了两声，这一笑，竟然笑出了血来。 他用手捂住嘴，张开掌心，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掌心，两滴红的发黑的血点印在掌心，大骇，指尖微颤，眼睛快要落出眶来，慢慢上移，一点一点，从皇后的脚、腹部、到脸，道：“你、你真要杀我？！” 皇后好整以暇，道：“本宫不知睿王在说什么。” 又咳了几声，血落在地上，像快谢的红梅，睿王全身抖得厉害，他慢慢地爬回太师椅旁，抓着椅边，想要站起来，使了几次力，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把眼光投在站在身后的人身上，这人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跟这棚中的桌椅凳子混成一体。 睿王费力地抬起一只手，点着他，道：“你，你，连你也是他们一伙的？” 那人微抬起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鲁国的百姓自然要皇上皇后的命令。” 睿王张合着嘴，满脸地不敢置信，软软靠在椅子腿上，费力地喘着气，眼睛又转到皇后身上。 皇后远远地坐在软榻上，这血腥味刺激着，她的胃又开始不舒服，抚着胸，轻轻干呕着，嬷嬷见状，替她揉着。 睿王似乎又燃起了希望，道：“孩子，孩子，我的……” 他的话被打断道：“这是本宫的孩子，本宫和皇上的龙儿。” 这棚里只剩他们四人，她说话也没了什么顾忌。 轻抚着肚子，皇后的唇边浮出一丝微笑，道：“本宫还真得谢谢你，这些年本宫跟在皇上身边伺候，却一直没能有孕，眼见着宫里的贱人一天天多起来，一个比一个能生，本宫着实心烦的很。” 听她如此说，睿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长大嘴，不停有血涌出，他想要说话，却只发出闷闷的声音，听不真切。 胃里平稳了点，她接过嬷嬷端来的水，漱了漱口，一手抵住额头，微微闭眼，似被他吵得累了。 只听她又道：“宫里的还没收拾完，又来了玉氏兄妹这两个下贱胚子，你说让本宫怎么能忍？” 嬷嬷一面替她捶着腿，一面应道：“这两个下贱货色哪里配在皇上身边伺候？还劳娘娘费心，早就该死。” 睿王脸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猛地喷出一大口血，面如金色，咳了一阵，说话倒是顺畅起来，道：“这些年，我为你沾了多少血，又为你除了玉氏兄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非要置我于死地？” 皇后将脚放在软榻上，舒服地侧卧着，道：“智儿已去，你一个人也是孤苦，不若到了那边，父子团聚。” 这一话出，睿王眼中的恨意一闪而没，有气无力道：“你杀我便算了，竟然连智儿也不放过，他又有什么错？” 皇后笑笑不说话，摸着自己的肚子，道：“乖孩子，你可得乖乖的长，好好的长，别像这两人一般的蠢。” 睿王低低垂下头，干咳了几下，已没有多余的血，道：“你以为今日你走得出这里？” 皇后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当我如你一般蠢？我敢来自然也有把握离开。你以为睿王府少少几个府兵，便能困得住我？”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怎么也算是恩爱一场，你真、真忍心杀我？” 皇后冷笑几声，嘲讽道：“夫妻？跟本宫称得上是夫妻的只有皇上。你算什么东西？” 睿王瘫倒在地，脑袋枕在椅背上，双目无神地向上盯着，半晌没了动静。 皇后优雅地喝完一碗茶，眉眼一挑，道：“去看看，死了没有。” 睿王身后一直站立的男子，伸出一只手来，探了探脉搏，道：“回娘娘，睿王已经殡天。” “知道怎么说了没？” 男子跪下，道：“睿王思子心切，急火攻心，一命呜呼。” 皇后欣赏着自己的金甲套，满意地嗯了一声，道：“你再待会儿，别让人怀疑到本宫身上。” 抬起一只手，搭在嬷嬷的胳膊上，便要离开，嬷嬷掀开门帘，阳光真是明媚，暖暖的温度落在皇后身上，让她的心情也格外舒畅。 嬷嬷小心地伺候着，为她在前方引路，一人小跑着跪倒在地，是老郑的四徒弟，“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慈爱地看着他，道：“海桑，你师父呢？” “师父和师兄们在门外守着。” 眼波一转，皇后又想起水龙吟来，问了人在何处。 海桑指了方向，道：“师父言，让我问过此女对皇后娘娘还无用处？若无用处，再杀也不迟。”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道：“老郑办事一向稳妥，极合我心意。你将那女子带来，让她随我回宫。” 嬷嬷不解，问道：“娘娘，若是睿王事发，这女子便是最大的嫌疑人，必死无疑。我们将她带回宫去，可是太过冒险？” “这女人天赋异禀，若是留在我身边，以后对付那些小贱人也能轻松许多。只为这点，就算冒一点险又有何妨？” 嬷嬷恍如大悟，直道娘娘英明。 海桑得了命令，站起身来将水龙吟带到皇后面前。 皇后俯下身来，金甲套在她脸上刮了刮，道：“今天干得不错，跟在本宫身边，不会亏了你的。” 水龙吟被点了穴，不能回答，只能盯着她。皇后也不恼，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眯着眼瞧了一眼日头，就连刺目的日光也变得温柔起来，几声蝉鸣落入耳中，往日里烦人的声音此刻也变得悦耳起来。 蝉鸣？为何能听见蝉鸣？ 皇后的脸色霎时变了。 没有声音！ 这偌大的灵堂，数百人披麻戴孝，僧道齐聚，各种法器拿在手，却没有一点声音，有的只是一双双冰冷的眼睛盯着二人。 皇后毕竟是皇后，率先恢复了镇定，薄愠道：“大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直视本宫？” 这一喝心中更是发虚，这些人都是老郑的人，何以敢对她做出如此无礼之事？ 水龙吟跪在地上，眼神中有些怜悯，方才的事她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皇后刚一进去，便见宋明匆匆赶了过来。 老郑也看见了，一闪到了他面前，将他挡在主殿外，喝道：“你来做什么？” 见他不作声，黑着脸，又道：“干什么？你想背叛主子。” 话刚说完，宋明连忙作揖鞠躬，道：“我的郑爷，有您在，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 这话说得顺溜，听的人心里也舒服了一些，依旧虎着脸道：“那你来做什么？” 宋明脸上滴下豆子大的汗，不住回头看着，老郑也注意道，在这尼姑庵里，围墙处，似乎有人头晃动。 冷声道：“是谁？” 宋明擦擦额上的汗，道：“小的也不知，方才突然多了许多香客，不论我们怎么拦都拦不住。” 老郑闻言，心思微转，今日之事关系甚大，不容有半点马虎，招了招手，两名渔夫到了身边，命令道：“你二人和宋明去看看，行为诡异者杀，毋须禀报。” “是，师父。” 宋明朝老郑施了礼，簇拥着二人朝外走去。 老郑依然不放心，一跃上了墙头，果见外间多了很多香客，仔细一看，都是些精壮的年轻人，心中隐隐有些焦虑。 又招了招手，另外一名渔夫到了他身旁，吩咐道：“吩咐下去，此间形式恐有变化，让所有人准备好，若有危险，保护皇后先撤。” “是。” 吩咐完毕，他仍然不放心，涌上来的香客越来越多，只怕是宋明和自己两个弟子所不能应付的。 故此，他将此间大局交给海桑，一咬牙，也去了庵外。 谁知，他刚走，海桑便招呼大家休息，命人抬来了几大桶茶水，这大热的天人人穿着厚厚的喪服，自是渴得很，一人一碗，端起茶水咕咕下肚。 岂料，这茶水刚一下肚，这些人便好似被施了定身法般，一个个端着碗，梗着脖子，僵立着身子，一动也不动。 海桑将门锁上，亲手点了水龙吟的穴，交给一人看管，刚做完这些，皇后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