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秘密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 约好和杜晏飞有空一起喝咖啡，躺在床上的齐江辗转不能眠，脑子里绕来绕去全是刚才想问又当着大家的面没好意思问出来的问题。 为什么会写一部纯爱题材的剧本？ 毕竟男生写纯爱故事的太少，能写得这么优秀的更是少之又少。 他承认自己看完这个剧本，就被作者的才华折服了。他沉寂已久的心趁他不注意，偷偷多跳了一下。 而从知道杜晏飞是个男生之后，那个他心头冒出来的想法就没下去过。 他……会和自己一样吗？ 关于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这是藏在齐江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青春期，班里的男生课余话题里总有那么一块留给女孩子，什么谁谁谁比谁谁谁好看啦，谁谁谁胸比较大啦，谁谁谁看上去可凶实际上可温柔啦，谁谁谁的辫子最好扯啦，诸如此类。 齐江也想加入这样的话题，在同学们聊得眉飞色舞的时候假装兴奋地附和几句。可他慢慢发现这些东西好没意思，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好像和那些男生有点不一样。 可哪里不一样，他那时候还没想到，或者说那时候根本还没有这个意识。 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他去同学家借电脑查资料，电脑意外中了病毒。他不知道自己点开了什么，只见顷刻之间，满屏都是不堪入目的画面。他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药，萌动的荷尔蒙和能害死猫的好奇心让他偷偷伸开了手指，从指缝中，他看到了之前常听同学们描述但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 两个男人拥抱着交缠在一起，gif格式循环播放。 惊了。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体内好像有个阀门开关被打开了，水哗哗往外流。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作业才写了一半，而电脑中毒会把这仅剩的一半给毁了。 脑子一共才这么大，全被眼前看到的占据了，哪还有多余的空间想别的？ 对比自己的反应一想，为什么没兴趣参加青春期男生座谈会，可就有了很好的解释。 听到同学在外面喊他问他用好了没，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之中撞见了自己身体里潜藏的秘密，第一反应是羞愧。 他手忙脚乱地点鼠标敲键盘，esc键都快被按烂，可屏幕上的两个男人还在疯狂地亲吻。 同学进房间来的时候，他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 没想到同学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安慰他那段时间电脑病毒肆虐，中毒是常有的事，出现这种图片很正常。同学让他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弄坏电脑不是他的错。 他不知道此刻让齐江内心风起云涌的不是电脑中毒出现这种图片，而是自己有可能喜欢同性这个事实。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他有一次趁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悄悄绕了几条路，跑到一条偏远街上的网吧，这家网吧又冷清又不查身份证。他左顾右盼确认安全后，偷偷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那张已经被揉成一团又被手汗浸湿的纸，输入上面写的这个不能被周围人看到的网址，这是他前几天集中精神竖起耳朵旁听男生座谈会时得到的消息，要主动张口去问他是万万不敢的。 意料之中，屏幕上出现的就是他想象中的画面。他瞬间面红耳赤，但仍然鼓足勇气睁大双眼盯着看了半天，身体却没出现他想要的感觉。 他有点沮丧，这对他来说，是不正常的。自己正值情窦初开青春年少年轻力壮，正是荷尔蒙泛滥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没感觉？ 他拖着步子缓缓走出网吧。 要是自己喜欢的真的是男生怎么办？爸爸妈妈会同意吗？不同意的话以后还是要找个女生结婚吗？别人会笑他吗？要是自己喜欢的男生喜欢女生怎么办？和男生在一起升不了孩子怎么办？ 他倒在床上脸朝下，思绪乱成了一团被小猫玩过的毛线球。 那之后的一个周日，他在一本书上看到好些国家已经合法了同性婚姻。他故意把那一页翻开，放在进门就会看到的饭桌上。 齐江你吃饱了撑的？操，一天到晚瞎看什么……你要是同性恋，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这是他爸爸说的。平日里对他温柔，和蔼可亲的爸爸。 他战战兢兢地跑出去，一边后退一边和爸爸哆哆嗦嗦解释说这本书是同学那里借来的，但是同学拿错了，他要借的不是这一本，明天就去还给他。 其实他从没想过他们会接受，只是没想到试探的结果是“如果是同性恋，就断绝父子关系”。 那大概是他自有记忆以来哭得最惨，又最不敢发出声音的一次。 从此他开始强迫自己融入男生座谈会，四处搜罗好笑的段子大讲特讲，也渐渐成为了座谈会的领军人物。 这么些年来他就这样给自己套上一副面具，只是无可避免地讲腻了段子，然后变成如今这样话不多的人，总给人淡淡的疏离感。可就是有不少女孩吃高冷这套，他还收到过很多情书，但都一一拒绝了。 那个秘密，就让他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好了，得不到家人祝福的婚姻，他觉得没劲。大不了以后就不结婚，放过自己，也不辜负无辜的女孩。 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一看，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一点半。原本还想调整一下自己最近的生物钟决定今晚要早睡，现在看来这个fg又倒了。 他刚才挂了电话之后就加了杜晏飞的微信，这时候他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发了三个字。 —睡了吗？ 杜晏飞回得很快，一猜就是手机正拿在手里。 —还没。 齐江精神为之一振。 —那个啥……我就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想到要写这个题材的故事呢？ —因为我喜欢。 齐江心里一颤，多年来的压抑让他急着验证自己的想法，已经顾不上万一猜错，自己问这样的问题会不会冒犯。 —那你是1还是0？ — 0，1也行。 杜晏飞还是回答得简洁明了。 他是！齐江确定。他是。 室友们已经鼾声大作，他强忍着想土拨鼠式大叫的冲动，亲了几口手机屏幕，在床上激动地滚来滚去滚了好几个来回，就是学校寝室的床太小实在是很影响发挥，还没滚几个回头就已经咚咚咚头被撞响了好几声。 以前想到的各种顾虑，在这一刻都像被阳光照耀着的雪，连融化后的水都被晒得无影无踪。 大概从来没被这么直接地问过，杜晏飞看齐江没反应，发了个问号过来。 齐江说他是1。 大概是出于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他们不吝花一晚上的时间畅谈古今，也聊爱看的番剧，讲喜欢的文学作品，也侃身边的八卦。 他们像那一晚的尔康和晴儿，在语言的世界里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也是这样的交流，让两个人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和自己这么相像的人存在。齐江最近在追《全职高手》，杜晏飞对其中的角色如数家珍。杜晏飞是电影迷，齐江家里还有好多电影的碟。齐江爱听摇滚，杜晏飞曾经还留过摇滚人士的脏辫。杜晏飞每次点拌面都要加满满一勺醋，能把拌面吃成汤面，齐江同样嗜醋如命。 他们像是散落在不同地方的双胞胎，没有亲情，但能用短短一晚上的时间建立坚固的友情。 可齐江不想止步于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