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说吧 www.duxs8.net)“你是…奥默.林顿吗?”
一句发问,打破了凝滞的天地。
尽管那些狰狞凶恶的群兽与巨像之声无比沉瓮沙哑,有着不似人般的可怖感,但既然能以人类的语言发问,便也意味着存在「沟通」的可能。
这里没有人会因为声音而害怕,只是比起那被质问的当事人,一旁那咬文嚼字怪兽体内意识仍存的怪兽使却会诧异:
“奥默.林顿?那不是……”
“那个黑甲的家伙,当时就是这么自称的……”
之前还在操纵落花流水怪兽的两位机师,各自扭头看向同样惊愕的同伴。
“你怎么看?沉。”
戴着眼镜的青年昂首望向周身的棱镜,而那些棱镜也在下一刻传来回应:“静观其变……”
“嗯,总之先让蓬跟着布尔拜因德远离这里吧,这片黑雾应该也对人体有害。”
青年点了点头道,这番话倒是让那半头红发的青年动了动嘴唇,俨然是想说点什么,但又被外面的一句扩音所截下。
“如果我说是,你打算怎么做?”
沉重庞大的巨龙昂首,在那幽蓝色的眼瞳中,属于机械结构的血色同心圆正不断闪过白色的小点。
那全都是资讯窗口。
尼吉卡利斯在回应对方的同时,也在进行着现场资讯的处理。
对军团数量的统计,能量探测的分析,各自站位的分布,以及各式突围方案的演算与更换。
“…停战,我会离开这里。”
“?”
这可真是个特别的回答,就算奥默还分出了算力以模拟对方可能的回答分支,那模拟也只给对方这番回答以4%的可能。
但眼下,这4%的可能成为了现实。
也将会让之前某个猜测的可能性,提升至70%的程度。
当然,也不排除这话是某种陷阱的可能,即便对方有着看起来无比惊人的傀儡阵容,但仍然想要兵不血刃地取得胜利——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
所以他仍是绷紧神经,已然做好了对方突袭而来的准备。
却见黑雾后挪、回缩,于尽头消失。
而那些庞大的身影,也在陡然解放的阳光之中,一道接一道的消散。
徒留那曾被黑雾侵蚀,也被沉重身影踩踏过的坑洼大地。
以及——
那黑雾回缩消失的尽头留下的,一道装甲漆黑,披风暗红的身影。
那身装束——那身唯有胸口以苍白的色彩构筑羊头骷髅,固定用的金属链更是一道道苍白月环的黑暗装甲。
即便是在阳光之下也仍是漆黑得看不清其他细节,顶着两道尖角的头盔眼孔更有血光摇曳。
这样的身影,隔着数百米遥望着尼吉卡利斯,继而一声不吭的转过身去。
“等等!”
伴随着那道呼喊,庞大的巨龙一瞬溃散成黑雾,而在那披甲身影的身侧,一道道小方块正在组成一位西装青年的身影。
“有时间么?我希望聊聊。”奥默问。
自然垂落的手指亦按着手链。
“…”
而那算上头盔,高度足有两米有余的披甲身影,只是沉默着俯瞰他。
旋即抬起那同样被甲片附着的尖锐手指。
那指尖泛着熟悉的混乱波动,像极了动用亚布鲁穿梭时的状况,却又从中传来了令他微微睁大眼睛的声音。
“喔!连上了!还真连上了啊,豚鼠君,你要和那俩女人回来了吗?倒是比预计时间早上十几分钟。”
熟悉的音色、熟悉的腔调与称呼,只是还没等奥默开口,那身影就已收回了指尖。
紊乱的空间波动也因而抚平。
“你听到了…十几分钟。”那身影这样说道。
沙哑沉瓮的音色听起来是那样陌生,却又有那么几分果不其然的熟悉。
“你只有…十几分钟……”他说着,扭头看向远方那道仍然警惕的嘎古拉,以及刚冲入这片废墟中的落花流水怪兽,再回过头来,“换个地方吧……”
“有推荐么?”奥默从善如流。
“……跟我来。”他说着,抬手,空间再次波动,显出一道足有一人高的暗紫色空涡。
“去一位部下那儿……”
.
在这同时,嘎古拉的面前。
“沉——!十驾先生!!”
落花流水怪兽布尔拜因德,要由怪兽使鬼蛇与怪兽使貉一同操纵才能驾驭的强大怪兽,却在此刻被这褐发金瞳的少年一人操纵,奔至咬文嚼字怪兽嘎古拉面前。
“大家没事吧!”少年探头,扶着布尔拜因德额顶中段的鳍状角,“我之前和布尔拜因德在黑雾中横冲直撞,什么都看不清,也什么都听不见,还以为…还以为大家……”
“听起来那些黑雾果然就和看起来一样邪门儿啊,”倒是一点不疑有他的半头红发青年,自嘎古拉张大的口中爬出,“连声音也能遮蔽?”
“之前那恶心的怪家伙应该是故意将重点放在我们和…那个‘奥默.林顿’身上。”被称作貉的女性怪兽使,在眼镜青年的抬手拉拽中,走出了血盆大口。
“没事!”少年口中的十驾先生,推了推眼镜,再微微躬下身来,朝他无奈地挥了挥手。
“倒是你!”他大声喊,“你那些人类朋友没事么?”
“蓬。”
——
一个人变得沉默寡言,可以有许多原因,一个人变得不习惯说话,原因却是屈指可数。
除却显而易见的病变可能后,就只剩下某些契约的效力,以及——长期处于无人交流的状况中。
当然,一般来说,一个人失去了现实的社交圈,也还有网络。
而哪怕没有网络,人也会在长期无人交流中,生出自言自语的习惯,这虽然会导致些许的病态,但也算是给交流能力作保底。
但若是一个人习惯于克制,便连自言自语的习惯也摒弃了的话呢?
那就是眼前的这位存在。
无尽的黑暗,无法再被锁在身体里的黑暗,被那具容纳了身体的盔甲所加固,奥默看着他将自己带到这家饮品店,却清楚对方大抵不会去喝面前的那杯酒。
摘下头盔于他而言,大抵是一种奢侈。
“暗黑铠甲?”
与对方一同坐在酒吧的吧台前,奥默一反往日不喜与人接触的风格,主动抬手,轻轻敲了敲对方那层次分明的肩甲。
“…嗯,经历了一次重新熔铸。”
对方点了点头,承认了这是安培拉星人制造的,曾有宇宙最强铠甲称号的装甲。
它能不同程度地增强着甲者的能力,也拥有自己的意识,一有机会就会侵占使用者的精神,一度在宇宙中掀起过腥风血雨。
而值得一提的是,这装甲虽是安培拉星人打造,但他的最后一战却没有与其一同面对。
以至于之后,先后被雷布朗多星人、贝利亚奥特曼附身利用,还被马格马星人仿制以作威作福。
前两者压根没把它当盔甲用,完全是将它视作承载灵魂的坚固肉身,这种用法很奇葩了。
但眼前这位更是重量级。
把暗黑铠甲作为监狱,囚禁着他自己。
这样的一位存在,任谁看来都过于危险,周身的黑暗几乎凝成可怖的魔影,轻易压迫着周遭的一切生命。
光是待在身边都难以承受其重压,就像不远处那已经失去神智的酒保,完全是被空气中游动摇曳的鱼形生物‘扶持着’站稳。
这扶持为什么要打引号呢?
因为那鱼形生物周身延展出了数道触须,链接至那酒保的背后。
那个位置,大抵是脊椎。
不仅控制着他,也强化着他,才能不至于因为站在身边就被那份黑暗力量侵蚀伤害。
而这样的‘飞鱼’,在这座酒吧里还有不少,其中大半都簇拥于那披甲身影另一侧边上坐着的少女那儿。
打从一开始奥默见到她时,她就在那儿自娱自乐地哼着歌。
一首悲哀的,甚至足以侵蚀人心的歌。
当奥默对她的歌无动于衷,并婉拒了前来帮忙的‘飞鱼’后,她那血一般红的双眸便频频落到奥默身上。
“他身上……残留着一点点,血亲的味道。”
当这边两者一同落座,他有听到那女孩对披甲身影的呢喃。
而对这份呢喃,披甲身影连个回应的鼻音都没有。
但奥默却对此略微留心,因为他认识那女孩儿。
虽然换了装束,但那样貌与身形也与那第一次与罗德岛合作行动救援的目标别无二致,而那看似反差极大的变化,他也曾在那意识的领域见过。
斯卡蒂…
不,应当叫她伊莎玛拉。
奥默曾见祂站在那残缺的海兽背脊,朝着自己伸手。
那次的他没有理会,仅仅是将那意识的领域‘焊’了一层,却不曾想,会在这儿看到祂被完全解放的模样。
神性,带着腥咸如海水般印象的神性,自祂身上毫不掩饰的散播着,仿佛要同化周遭的一切,却又恰好与披甲身影的黑暗达成了一种对抗。
出于艾斯奥特曼的案例,奥默对此并不是特别的意外。
“你的部下?”他问,旋即微笑,“我与祂的原身有过一面之缘。”
“嗯…还有一位,可能…会在最后一分钟,出现。”
“踩点嘛,倒像是我认识的某位摸鱼怪。”奥默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朝着那越过头盔看他的伊莎玛拉点了点头。
旋即又回过头来:“不过时间紧急,还是回到正题吧。”
“嗯…”披甲身影很是配合的应声,“你想问什么?”
“我想想…在我想的时候,我先确认一下称呼。”
抬手拧了拧鼻梁,奥默再扭头看那正襟危坐的他。
“奥默.林顿先生,对吧?”
“…很久没人这么叫我了。”
“那么人们现在怎么叫你?”
“……兽之王。”
“为什么不加个怪字呢?”
“因为……是那群天使,先喊。”
“喔,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