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说吧 www.duxs8.net)这一晚,玧祚的睡眠有些不太好。
第一次,是在与伴读热烈的商讨中惊醒,因梦中没有留意,他忘了对方的脸,只感到自己与对方之间并不怎么亲近,虽然也信赖对方,有着对方不会背叛自己的认知,可就是感觉相互间没有那种亲密无间的友情。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那不是傅玉辰,而是别的人,他却不知道那是谁。
第二次,玧祚在一种憋屈与愤怒的情绪中醒来,梦中的他已成年封王,手握兵权,日子却极为难过,他感到自己的母妃正在迅速衰老憔悴,她正在被人压榨,一切都很不对劲,他却无能为力。
他在愤怒中,决定奋起夺位,他要借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改变所有一切,他的手下另一谋臣亲信,替他分担了一半。
“臣必竭尽全力,为您筹谋!”
那人郑重允诺,对方抬头的刹那,玧祚看清了他的脸,是傅玉辰,亦同样成年。
这个梦境,令玧祚一身冷汗,仿佛只是一梦之间,他便已历经十几年的成长,忘了自己只有十三四岁,只记得自己业已二十六七,身居高位。
而成年的傅玉辰,已没有少年时那般干净可爱,他面容冷酷,眼神慑人,举手投足间同样气势逼人,却又满身阴沉,令人惊惧而远避。
梦终究是梦,玧祚梦醒,却已回想不起,为何梦中的母妃那般抑郁憔悴,也回想不起自己为何那般愤怒又憋屈,他无法从梦境的片段中推测父皇是否还在位,也无法理解从来只想当个贤王的自己梦中怎么就动了要夺位的念头,并且还那般决绝。
这个梦实在令他不安,以致他辗转反侧良久,后半夜了,才又重新入梦。
所幸,梦中再无那些愤懑憋屈,反而在平静中有着少年人的无忧无虑,他在一处新落成的演武场中,一一测试那些锻体的器械,兴之所至,随口便让傅玉辰陪他到演武场边缘的点将台上试试身手。
傅玉辰允了,两人便在高台上打了起来,一开始,傅玉辰仗着家传武学,居然打的很有章法,甚至还极具观赏性,拳脚往来中有种飘逸的美感。
可玧祚一力破万法,专治各种花里胡哨,傅玉辰久攻不下,便急躁起来,渐渐乱了章法,连各种泼皮混混耍赖无耻的招式也拿了出来,引人发笑。
很快,傅玉辰力衰露出破绽,玧祚笑着将他掀翻在地,利用身体的重量,半压在对方背上,压得对方几次挣扎都无法翻身弹起,只得一个劲的嚷叫:“好啦好啦!我认输了!我打不过你,你快放开我!”
玧祚刚想说上几句安慰勉励的话,傅玉辰的声音却听着娇柔起来,一张小脸带着憋屈幽怨扭过来望住了他,却哪里是傅玉辰?那眉眼,分明是傅雪辰!
玧祚呆愣间压着对方的身体下意识的动了动,忽生出异样感觉,遽然惊醒过来,上一刻还温香软玉抱满怀,下一刻便突然发现身下有些湿冷,探手一摸,脸上陡然间爆热火辣如火灼烧,手足也失措,整个心都跟着慌了……
而此时的傅雪辰,哪里想过自己会进入别人的梦境,她睡得安稳香甜,梦中的自己已成了报刊界的女大佬,坐拥发行量上千万的新闻大报,笑得无比舒心快乐。
端午之后第三日,对傅雪辰来说,感觉又是悠闲的一天。
谢氏虽然已打发了人去给她延请合适的古筝师傅,可佳节刚过,并没有这么快就能敲定合适的人选,至于其他读书习字以及女红针线的功课,也同样要等师傅。
奶猫儿奶茶对傅雪辰的房间已比较熟悉,渐渐开始显露活泼好奇的天性,四处攀爬探索,傅雪辰时不时的拿着亲手制作的羽毛逗猫棒逗着它玩儿,其乐融融。
时间慢慢接近午时,傅雪辰抱着猫儿,正琢磨着该怎么弄一份办刊的计划书出来,就忽然听到,远远的钟声传来,悠悠扬扬,一共鸣了九声。
尽管傅府在皇城内围,距离皇宫不算特别遥远,可能够如此清晰地听到钟声,那就不可能是小钟,只能是大钟,宫中出事了!
但傅雪辰又知道,太后、皇帝、皇后去世的话,都是钟鸣二十七下,这才九下,那去世的,大概是皇子?
一直到了傍晚,傅传义和傅玉辰先后从宫中出来,返回傅府,一家人聚首在圆桌边上共进晚餐,谢氏、傅雪辰等一干女眷方才得知,是大皇子薨了。
“其实大皇子人还好好的,钟鸣之前,他已被护送到了缘觉寺。”傅玉辰绘声绘色的讲述着今日的经历:“几位皇子一齐到缘觉寺相送,我跟着六皇子也去了……巧的很,大皇子刚刚剃度,钟声便传了过来。”
傅雪辰好奇:“大皇子的法名叫什么?”
“忘尘,大皇子现在是忘尘法师了!”傅玉辰小声回答。
傅雪辰不解:“那大皇子只是出家而已,又不是真的薨了,干么要鸣丧钟啊?”
傅传义摇头道:“出家可以还俗,人死却不能复生,圣上明着为大皇子发丧,是为了大容江山着想,不希望这件事情给后来人带去潜在的威胁。”
傅雪辰恍然受教,倒是谢氏感慨了一句:“圣上还是狠得下心。”
“却也并不好受!”傅传义叹息:“昨日至今日,圣上在朝堂上连连发作,狠狠训斥了一帮子人,这是心情恶劣啊!”
傅玉辰点头补充:“听说大皇子昨日为求出家,在乾明宫外跪了一上午,水米不进差点昏倒,圣上最后虽勉强允了,下午却逮着四皇子的一点小失误,打了他足足二十大板,伤还没好,今日又被逼着,跟其他皇子一起,登缘觉寺相送大皇子。”
想来四皇子是真的惨,傅玉辰说得都不落忍,满面同情。
傅雪辰咋舌:“他是嫡皇子啊!皇后都护不住他?圣上也不疼爱他?”
谢氏皱眉道:“这里头其实皇后已经尽力护着了吧?否则二十板子下去,人哪里还爬的起来?更别说骑马登山。”
傅雪辰听得忍不住替人叫屈:“四皇子好冤!”
悄悄瞥了傅如霜一眼,傅如霜蹙着眉头,神情不愉,仿似也想控诉皇帝的冷酷,同情无辜的四皇子,但也仅仅如此而已,终究,四皇子也并不是她的什么人。
“也不算太冤。”傅传义却道:“近来皇后一派的官员行事越发大胆,甚至有人屡次递折子请圣上立储,圣上此举,也有敲打皇后的意思,让那些人消停些。”
傅雪辰就看不惯了:“大皇子出家皇帝心情不好,皇后一派的官员要求立储,这些关四皇子什么事啊?全都迁怒他,苦楚都要他来受着,凭什么呀?”
傅传义和谢氏都无语的看着她。
“喂喂!你不对劲啊!”傅玉辰好笑的贴近了她耳边道:“挨打的又不是六皇子,我们家伴读的也不是四皇子,你在这里抱不平?八竿子打不着嘛!”
“嗯?”傅雪辰愣了愣,反驳道:“我抱不平,跟他是什么身份没关系!更别说人家四皇子还在姐姐遇险的时候伸过援手呢!他是个好人!”虽然冷如冰山。
“行了行了!别逗你妹妹。”谢氏呵斥傅玉辰。
傅传义转开话题:“玉辰,这两日如何?跟六皇子之间相处还融洽吧?”
“没大问题。”傅玉辰自信回答,却忽然瞥了傅雪辰一眼。
傅传义便点点头,这句话他近几日几乎天天都问,得到的回答也都是没问题,这让他越来越放心,开初这些日子最容易出问题,越往后就越不需要担心了。
一餐饭吃完,傅传义和傅老夫人离去,傅雪辰也告退:“娘,我吃好了!”
谢氏点头:“你回屋去吧!”
傅玉辰紧跟着起身:“我也回去了!”
谢氏再次点头。
傅雪辰才刚走出主院的院门,后面傅玉辰就追了上来:“等等!我送送你。”
傅雪辰转头看着他:“怎么了?是有什么话和我说么?”
傅玉辰先摆摆手,让跟着两人的丫鬟都退远些,转了个弯到达左右无人的地方,才停下脚步,皱眉望向傅雪辰:“我感觉六皇子已经察觉了!”
“嗯?”傅雪辰睁圆了眼睛。
傅玉辰强调的点了点头:“就这两日,他都在有意无意的观察我,对我不似前几日那般亲近,不过,他也没有对我表露出排斥的意思,态度依然温和友好。”
“这……”傅雪辰瞬间有些踌躇,想起了端午那天,话本师文会偶遇玧祚,自己心思数转之下,最终告诉对方认错了人的一幕,其实,对方真没有认错她。
“端午那天……”傅雪辰不得不将那天的遭遇简短的告诉了傅玉辰:“……事情经过就是那样的,可我没想到,这样会令他起疑,这回怎么办?”
傅雪辰皱起了眉头,本以为兄妹俩身份成功换回,事情就算是顺利过去了,没想到文会偶遇一场,又起波折,早知道,当时继续冒充傅玉辰就好了!
也不行!当时的傅玉辰跟张初阳和关恩铭两个小伙伴在一起,往后玧祚必要和他们共同组建青卫的,若是无意间闲聊,发现傅玉辰同一时间竟出现在不同的两个地方,那他同样会发觉其中猫腻,根本躲不过去。
她那天根本就不该出门才是!可谁又那么厉害,长着前后眼,知道那天会在那种常人都不会去,也轻易进不去的地方遇见六皇子?
“我明白了!”傅玉辰明白了疏漏出在哪里,相比他来说,玧祚真正熟悉的其实是傅雪辰,再遇到男装的傅雪辰,还有面具遮面,只凭身形气质和声音,玧祚怎么可能会错认自己的伴读?可傅雪辰偏偏还就告诉他:你认错人了!
如此怎能不让玧祚怀疑自己的眼神,进而怀疑人生?这事儿最怕深究,一旦起疑,玧祚只会越想越不对,再不如早先那般容易糊弄过去。
傅玉辰没有怨怪自己妹妹,一切都是意外,是上天没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去淡化乃至抹除傅雪辰曾经存在于六皇子身边的痕迹。
“别担心!六皇子脾气温和,我会找机会争取到他的原谅。”傅玉辰朝着满面懊恼担忧的傅雪辰宽慰的笑了笑。
“要不我出面?约他出宫见面,我可以和他谈谈。”傅雪辰动议。
“先不用!”傅玉辰拒绝了她的提议,又道:“了不起把你赔给他呗!”
“喂!你可别胡来!”傅雪辰气恼:“我不是他的腿部挂件!”
傅玉辰哈哈一笑:“开玩笑的!我才不舍得随便把你嫁出去,皇子都不行!”
傅雪辰闻言心下一松,翻了他一个白眼:“咋滴,你还能绕过爹娘,把我留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啊?你养我啊?”
“有何不可!”傅玉辰毫不在意:“我是你哥,亲哥!娘胎里我俩便相依长大,天下还有比我俩更亲的兄妹关系么?你能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到老我都乐意。”
傅雪辰眼睛瞪得溜圆,她有点无法理解傅玉辰这种危险的思想从何而来,不过听谢氏提过,打小的时候,傅玉辰便跟傅雪辰形影不离,傅玉辰还经常把妹妹搂在怀里,贴也贴过,亲也亲过,满七岁要分开的时候,两兄妹都哭得生离死别一般……
傅雪辰圆睁双眼的呆萌表情太可爱,傅玉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脑袋。
“别弄乱我头发!”傅雪辰连忙后退闪避,不满地轻哼一声,转身加快脚步,跑回了自己的青桐院,啧!有些个时候,妹控真可怕!
被无情抛下的傅玉辰,不由讪讪收回了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他清晰的记得,当初妹妹溺水濒死,差点救不回来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挖空了一大块,湮灭掉再也找不回来的那种。
幸好,妹妹最终被救回来了,只有妹妹还在,他才能感到自己是完整的生命,他无法想象失去妹妹他会变成什么模样,以至他时常想到,是不是最初母亲受孕的时候,胎里其实只有他一个,是后来他太寂寞了,才把自己分成了两个?
那他要怎么做,才能将完整的自己再拼回来?
傅玉辰暗地撇了撇嘴,可不是,只能尽力让妹妹留在自己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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