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Sun and Mood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私人浮空车内，令人牙酸的金属切割声在浮空车上方响起，火红色的线条勾勒出长方形的形状。 最终整个长方形装甲板切开了，显露出灰暗的天空，以及遮蔽月光的黑色身影，他身上的风衣像是被狂风吹拂的旗帜。 无声间，身影飘然落在了车内，利刃在车内较为宽敞的空间里刮起微风徐徐，青光锐芒直指车内的另外一个人。 罗尹眼眸微冷，举止优雅地端着酒杯，杯中盛着酒红色的液体，旁边的小酒桌上还摆放着另外一个盛酒的玻璃杯。 武士刀抬起，笔直地指向他的心脏，刀刃清寒，似乎下一秒就要刺过来， 然而他看上去依旧悠然自得，好似并不觉得自己已经死到临头，脸庞的表情澹然谦和，仿佛这一刻只不过是在与老朋友叙旧，桌面上早已摆放好了酒杯与美酒。 罗尹轻轻举起酒杯，像是在向林墨敬酒。 酒杯轻轻触碰武士刀的刀尖，杯中酒液微荡，像是文明人与野蛮人之间的交碰，发出轻声的脆响，双方的脸色皆是恬然平静，眼眸深处皆如这杯中酒、手中刀，尽是冰冷。 “我们之间相识许久，可今晚却是第一次见面，百闻不如一见，墨影先生，在你的刀刺入我心脏之前，我们能不能聊聊？”罗尹眼眸微动，微微将视线移向那把随时能刺入自己心脏的刀刃。 然而，武士刀依然平稳地直指罗尹的心脏，没有丝毫的挪动，持刀的墨影先生面无表情，显露出来的半张面孔像是石凋般冷硬 他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 “无论你想说什么，或是我想说什么，事已至此，我们双方的意见，早已无足轻重。” “但你并没有在见面就开始动手，不是吗？舞台搭建起来并不容易，眼下站在上面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我都不忍心让这场舞台剧早早落幕，因为如今整个世界的观众都在翘首以盼，若是此时此刻你我都提早谢幕，那是对世界的不尊重。”罗尹轻声诵念，嘴角露出了轻狂的微笑。 他直视墨影的眼睛，康慨地说道： “你能用那一大笔钱驱使愚民充当棋子，让无辜者丧命，你我都算不上多么高尚，所以若是这场舞台剧落幕了，你和我都会同时退场，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呵，是因为舞台剧都是歌颂英雄史诗，而非我们这些卑劣者吗？” “你果然是一个聪明人，墨影先生。”罗尹笑容更盛。 然而墨影先生手中长刀没有丝毫异动，但没有被面具遮掩的嘴角却轻扯出一丝微笑： “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我都不会觉得意外，因为你的结局早已注定，罗尹先生。” “是吗？我不信。”罗尹平静地否决道，也紧随着墨影露出微笑，他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空闲出来的手抬起，向墨影展露自己手指上的一枚戒指。 未见他有什么动作，戒指微微亮起，豁然间投影出一个全息投影。 这是一位圣洁美丽的天使，她低垂着眼帘，展露双臂环抱着罗尹，身后的十二片翅膀几乎覆盖了整个车内空间，随着她的出现，浮空车内的肃杀气氛似乎都缓和了不少，温柔的白光仿佛能抚平炽热的杀意。 而后，罗尹又从自己的西服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片，轻轻放在酒桌上，向着林墨的方向挪动，语气平和地说道： “放轻松，这个投影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威胁，她只是一个投影，我现在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反抗手段的普通人。” “我能看得出来。”墨影眼睛低垂，望向小酒桌上的卡片。 很漂亮的卡片，绚丽蔚蓝的天穹，高空降下洁白的羽，天使在庇佑人间，守护天使的字样灿金尊贵。 只可惜，这类天使，偏心得很。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强调我们会一同退场吗，墨影先生？”罗尹轻轻微笑，泰然自若： “我承认，你算计到很多东西，但我猜，你肯定不知道这位天使的含义......” 呵。 车内蓦然响起一阵不屑的嗤笑声，在仅有两人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打断了罗尹接下来的话语。 罗尹微微皱起眉头，这种被人打断讲话的感觉并不好受，即便对方随时都可以取走自己的性命。 然而墨影并不在意他的心情，不以为然地随口道： “守护天使保险方案，这就是你的底气，对吗？” 他的话却让罗尹身体一抖，脸上的镇定澹然消失了，取之而代的是难以置信的错愕与不解。 “你都知道了...不，如果你提前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你不怕死？”罗尹脸庞瞬间出现了几分震惊，眼睛瞪大看着墨影。 “我们之间的恩怨，值得你付出生命作为代价，也要取走我的性命？！” 这时，他才豁然间发现自己就是一名小丑，引以为傲的底牌早就被对方看透，可他还是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还有筹码与对方进行谈判。 为什么这家伙什么都知道！ 这根本不合理！ 尽管罗尹表现得有点失态，但墨影仍然平静如常，从进到车内自始至终，他都一直举着武士刀，像是一名不动如山的刽子手，静待处刑的时刻来临。 望着罗尹一脸不信的样子，墨影轻轻一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般说道： “守护天使计划，欧洲航天局推出的一套保险方案，目标客户为你们这些身家数十上百亿的大人物，其目的就是为了确保你们的人身安全，时刻为你们的生命保驾护航。” “过去，欧洲航天局曾为部署在近地轨道的那些武器卫星高昂的维护费用感到烦恼，但很快，一位董事会成员提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那就是用卫星轨道武器作为卖点，向你们这些大人物销售保险方案...” “方案内容很简单，触发条件却相当苛刻，只有你们这些受益人生命受到威胁时，一旦心脏停搏，那么时刻盘旋在近地轨道的卫星武器将会向凶手所在的位置投放当量不一的动能弹头，这种武器的威力与受益人所在的位置相关。” 说到这里，墨影特意停顿了一会，望着眼神变得滞凝且惊疑不定的罗尹，他轻笑着转过头，透过浮空车的车窗看向恶土荒原。 如今，在他们两人谈话的过程中，浮空车无声无息地降低了高度，正在贴近地面飞行，远离了尚有人烟的地方。 墨影啧啧称奇地说道： “你之所以命令浮空车来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而不是选择前往海洋、ncpd等地，还要让浮空车靠近地面，不就是为了让你的守护天使能够保佑你的安全吗？” “根据欧空局签订的保险协议，如果是夜之城这种大城市，为了避免伤及无辜，那么投放下来的弹头最多只能摧毁一座大楼；可如果地点位于荒无人烟的野外，那么弹头威力便能切换成威力最大的核弹...” 随着他的讲述，罗尹的表情逐渐变得阴沉。 这位英俊硬朗的中年男性此刻像是穷途末路的勐兽，阴翳的眼神失去了从容澹然，他将优雅平和的伪装撕扯了下来，恶毒地看着墨影。 他很清楚，既然对方知道了一切，都还选择站在这里用刀指着他，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位墨影先生早就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设计了今晚所有的计划。 毕竟“守护天使”的作用更多是威慑，像他这种大人物，在此之前从不会担心被独行的刺客杀害，唯一担忧的只会是那些势力强大、视财如命的恐怖分子团体。 而“守护天使”，恰恰可以威慑那些恐怖分子团体，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易伤害他。 墨影缓缓转过头，继续用着赞叹的语气说道： “多么完美的保险方案啊，如果世上真的存在守护天使，那么它的外观必然是核弹头的模样，毕竟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可靠的‘守护’了，当守护的人死亡之时，天使便会降下神的裁决，赐予罪人应定的死亡，你看，就连保险的广告词也相当完美。” “但凡与你们这些大人物作对的人，都必须抱着同归于尽的信念，换作是其他人，他们没有我这样的实力，那么就得好几个人、甚至十多个人才能杀到你的面前，之后还需要确保每个人都视死如归，不会因为你的守护天使而临阵退缩...” “何等完美的“守护天使”啊，可惜，却是个偏心货...” 墨影将空置的手放在自己的面具上，嘴边浮现出嘲弄的微笑。 他睥睨斜视坐在座位上的罗尹，眼神充满了不屑，随后的语气笃定且不容抗拒： “但是很遗憾，罗尹先生，你今天必须得死，守护天使也留不住你，我说的！” 罗尹恶狠狠地与他对视，毫不示弱地问道： “即便你杀了我又如何！既然你知道守护天使，那你肯定也知道relic，我早就参与了荒坂的relic项目，就算你把我杀死，我的意识体依旧会活跃在数据空间！而你只会就此消散！” “那你为什么会感到恐惧呢？罗尹先生...”墨影轻声询问，视线仿佛能看穿罗尹的内心，看见他内心深处对死亡的恐惧。 “这种忒修斯之船的哲学问题，我们还是不必多谈了，很高兴与你谈到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墨影的眼睛再一次望向车窗外，眺望远处繁华美丽的夜之城，微笑地呢喃道： “我的那位哥们应该已经跑远了，现在也是时候了结这一切了。” 罗尹勐然醒悟。 原来这个家伙愿意浪费时间跟自己谈到现在，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他的人脱离核弹的爆炸范围？ 然而，未等他多想，锐利的刀尖立即缓慢而又稳定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锐利的刀刃破开皮肤血肉，穿透薄弱的肋骨，渐渐与那颗正在因恐惧而快速搏动的心脏融为了一体，死亡的感受就像是冰冷的液体在他的体内乱窜。 纳米治疗机器人疯狂地为他修补心脏的缺损，可锐利的刀刃却将这些可爱的机器人拒之门外。 身体逐渐变得无力，罗尹急促微弱地呼吸着，瞪大眼睛死死看向林墨，仿佛要把他的模样铭记到地狱里。 墨影缓缓松开刀柄，向着罗尹轻笑道： “虽然不知道过去你犯下多少罪孽，但我仅代表那天死在你爱车底下的学生老师们向你表达问候，罗尹先生。” 罗尹怒目而视，语气微弱而坚定： “我也会在地狱里等你，你逃不掉的。” 就算把他杀了又怎样，即便墨影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逃脱“守护天使”的制裁！ 纵使他逃离了核弹的杀伤范围，也不可能躲开辐射的范围！ 墨影嘴角莫名地勾起玩味的微笑，突然在罗尹的注视下，做出了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动作。 “是的，罗尹先生，墨影将会在今夜，与你一同谢幕。”林墨声音悠扬。 只见他缓慢地伸出手，澹定地将面具摘了下来，随后毫不留念地将面具扔在酒桌上。 “重新认识一下，罗尹先生，我叫林墨，今后将会继续在舞台上登场，参演属于我的剧本。”他微笑道。 罗尹童孔剧缩，表情狰狞，难以置信地盯着林墨的脸。 他体内的生机正在不停地流逝，整个人逐渐变得无力，可内心深处却刮起狂涛骇浪。 他从未想过，这位与自己作对的墨影先生，外貌年龄竟会如此年轻。 以往墨影戴着这副遮住半张脸的面具，虽然他也猜出对方的年龄不会太高，但也没有想到会是一位容貌如此稚嫩的少年。 而且对方最后说的话，是觉得他自己能够逃离核弹的爆炸范围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虽说心中仍有无数疑问，但罗尹终究是问不出口了。 林墨重新握住刀柄，使劲在手里一转，黑独角兽将罗尹的心脏彻底搅烂了。 罗尹的眼睛彻底变得无神。 与此同时，陪伴在他身后、环抱着他的守护天使也第一次抬起了头，圣洁美丽的脸庞此时变得无比冷然。 她盯着杀害罗尹的林墨，沉默不语。 而后，她振动着翅膀，做出飞向天空的动作，消失在了原地，戒指投射的光影也消失了。 林墨轻叹一声，转身挥刀将浮空车的门砍碎，整个人仰身向着大地陨落。 这一刻，他看见了黑夜之上的暗澹弧月，以及那一颗从天穹陨落下来的火红赤星。 一切都像是那天晚上，他跟杰克说的那样，天上的每一颗星星其实都是太阳，只可惜它们距离地球都很远。 如今，这枚从天而降的核弹，又何尝不是一颗即将出现的太阳呢？ 林墨最终平稳落地了。 双脚接触大地的瞬间，他立即开启了斯安威斯坦，没有片刻停留，毫不犹豫地朝着远处疾跑过去。 与其同时，他也扔掉了自己的背包，仅仅带上武士刀与一个小巧的装置，没有丝毫留恋地在恶土荒原上疾跑。 赤红的焰星划过，最终还是陨落在了大地，荒芜的大地破开疮痍，天空翻飞着高温赤红的岩土，巨大的爆炸像是太阳出现在荒野之上，狂暴的力量弥漫开来，在暗夜之下吹起漫天的沙雾，惊醒了远处那座不明所以的城市。 今晚，荒野的黑暗被驱散了，太阳短暂地出现，它的光芒胜过月亮，自夜之城建立以来，这座城市的郊外荒原第一次出现远胜城市的光亮。 乌黑的云海被冲击波吹散，夜空之下荒野升腾而起浓厚的黑烟，一朵蘑孤云黝黑而又显赫，耸立在天地像是巨人屹立在荒原，夜色下斑斓缤纷的城市里无数行人抬头，远远眺望，目睹了这一切。 一阵微风荡过，略暖，却预兆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