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二月十八，庚辰日，宜祈福、开市。\n\n在准备了一个月后，褚记丧葬的纸扎作坊终于开业了，作坊沿用了褚家老宅后院纸钱作坊的模式，沈鹿竹和林记的几位师傅，把做纸扎的活儿，分为了若干个步骤，招来的工人分好组后，相互配合，各司其职。\n\n每组只学习纸扎工艺的其中一部分，一来上手快，二来也为了尽量规避手艺被外传的风险。\n\n林庭派来的两个管事各有所长，许管事主要负责作坊的账目和采买，林管事就负责作坊工人们的管理，林记的几位师傅则兵分两路，一部分跟着沈鹿竹研发新的纸扎样式，另一部分就带着新招的工人抓紧生产。\n\n二月下旬，再加上整个三月，沈鹿竹都是褚家最忙的那个，每日不是在自家西院带着褚礼，在棺材上作画，就是在西街的作坊，研究着新样式的纸扎。\n\n不过忙是忙了些，结果却是相当令人有成就感的，赶在清明节前，除了摆满西院的绘图棺材，褚记丧葬的纸扎种类，已经从最开始的谷盆、招财树和聚宝盆，扩展到了侍从婢女、牛马、宅院、车轿、家具等十余种，往西院的棺材铺子一摆，花花绿绿的热闹得不成样子。\n\n清明节，没了杨家的挤兑，褚记丧葬成了县城里唯一批发售卖纸元宝和铜钱烧纸的铺子，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当初小两口听了林庭的建议，加入到丧葬商会的事儿了。\n\n铜钱烧纸的做法其实并不难猜到，尤其是在杨家作坊做出来之后，这在县城的纸钱行当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之前有杨家横在那，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谁敢明目张胆地和杨家抢买卖，就算知道了做法，也没人敢去做来卖。\n\n可随着杨家的倒台，有些人的心思便活泛了起来，这铜钱烧纸之前杨家卖的，褚家卖的，自家又有什么卖不得的。\n\n可还不等这些同行付诸行动，杨家的事情就出了后续。\n\n全县城的同行，谁不知道杨家是先和褚家起了冲突，随后才被孙家牵头，一举击败的，原先大家伙儿都觉得定是杨家这次做得太过了些，惹怒了官府，孙家才趁此机会出手的，既在同行中挣得了好名声，又卖了县衙一个人情。\n\n可就在杨家彻底退出县城纸钱市场后，紧接着和杨家一起挤兑过褚家的两个副理事就被商会开除了。\n\n再之后褚家不仅加入到了丧葬商会，更是直接从官府手里买下了杨家的作坊，开了如今的褚记丧葬纸扎作坊。\n\n这一系列的事情很难不叫人产生联想，褚家一个从村里，刚来县城还不到两年的小老板，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本事，除非……除非是官府和孙家都做了褚家的靠山。\n\n对了，对了，这就对了，原来孙家和官府都是在替褚家出头，难怪那褚家面对杨家的各种小动作，从来都不在怕的！\n\n想通了这点，那些原本准备好了的原料，和已经招来的工人，瞬间成了烫手山芋，哪里还敢继续做下去，是买卖做够了，想步杨家的后尘不成？\n\n小两口自是不知道那些同行们，在背后竟脑补出了这么一场大戏，虽说孙家出手有他们在一旁推波助澜，县令大人知晓此事，也是丁安为了他们才捅出去的。\n\n可无论是孙家还是辛县令，做这事儿都有他们自己的考量，小两口只不过是想到了各方的反应，顺势而为罢了，若说孙家和县衙都在给褚家撑腰，那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了。\n\n可不管众人都是怎么想的，事情的结果倒是对小两口有利得很，至少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人和褚家抢铜钱烧纸和纸元宝的生意了，也算是可喜可贺。\n\n赶在清明节前，小两口把自家新研究出来的纸扎，都摆了出来，还把高同山派去和宋河一起买纸钱，自己则守在西院的棺材铺子，就是想趁着东院纸钱铺子\n\n客流量大的时候，来一波免费的宣传，好给自家纸扎增添些名气。\n\n果不其然，大部分到东院铺子卖纸钱的，出门路过西院棺材铺时，都会驻足瞧上一瞧，而这时就是沈鹿竹大显身手的时候了。\n\n「大娘，大爷想看进来看就是了，咱家又不是那不买不给瞧的人家，都进来瞧瞧，瞧着哪个新奇，我给您介绍，都是些上坟祭祀用的，说不定眼下就有能用上的呢，现在清明节，咱家还有活动，说不定算一算，还能免费拿回去一个呢。」\n\n大爷大娘们一听有便宜占，甭管是不是感兴趣，那都势必是要进去瞧一瞧了。\n\n「你这又是人，又是牛马的，咋还有宅子，这些都是烧给死人的？」\n\n沈鹿竹就怕大家伙儿只是进来瞧上一眼，然后就走了，眼下有人搭话，她就可以顺着往下说自己的词了，于是笑眯眯地道：「大爷您真是好眼力，这些确实都和纸钱、谷盆一样，都是祭祀品。」\n\n「你们这小两口还真能整花活儿，哪有上坟祭祀烧这些的！」\n\n「大爷你听我说，咱们给上坟时烧纸钱是为啥？一是寄托哀思，怀念祖先长辈，二不就是给他们送些银钱下去嘛，那银钱是用来做啥的，招仆唤婢，买车买马买宅子呗，左右都是做这个的，咱们先买来烧了有何不可的，就和送葬和寒衣节时烧掉的寿衣是一个道理。」\n\n一旁的大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是有那么些道理。」\n\n沈鹿竹见状，忙继续推销道：「烧纸钱、烧寿衣、烧谷盆和招财树，和烧这些纸人纸马是一样的，都是咱们的心意不是，我瞧大娘你今儿似是买了不少我家的纸钱，这么着，您在这些纸扎里挑一样，我送您，您回去试一试如何？」\n\n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儿，方才那大娘立刻喜笑颜开地确认：「老板娘你说真的，要送我一个，还随便挑？」\n\n「当然是真的了，不过我还有个小要求，大娘回头可得帮我多宣传宣传我家纸扎才成。」\n\n那大娘还以为是什么要求，一听这么简单忙不迭地应下：「这是当然的，你家纸钱这么好用，这纸扎定也不差，你放心我回头定和我的那些邻居们，好好给你家宣传宣传。」\n\n「那就多谢大娘了。」\n\n旁人见状，也都纷纷上前搭话：「诶呦老板娘，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我们这可都是在你家里买了纸钱的，是不是也得送我们一个？」看\n\n「是啊，是啊，我们这也买了不少呢。」\n\n沈鹿竹原就打算要送出去一批给自家的熟客们试用的，方才也是故意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的，此刻却还是要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道：「大爷大娘们这真是难为我了，我这纸扎也没准备出这么多啊。」\n\n「诶呦，老板娘你家不是都开了纸扎作坊了嘛，做起来还不快的。」\n\n「可不，我记得正月里的时候，你家作坊还招工，招学徒来着，都做这么大的买卖了，老板娘你还能差这点东西不成？」\n\n沈鹿竹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不瞒各位说，这纸扎做起来费工费时得紧，作坊又都是新人，就只做出了这么多，眼下都摆在铺子里了，是打算摆在铺子里宣传一二的，若是今儿都送了出去，铺子里还拿什么宣传自家的纸扎？\n\n可方才那位婶子说得也对，大家都是我家铺子的熟客，做买卖不能厚此薄彼，这该如何是好？」\n\n妻子在前面卖力地演戏，褚义不好在后面干待着，可又实在没什么他能插上手的，稍一琢磨便先领着最开始，沈鹿竹说要送纸扎的那位大娘，到一旁挑选纸扎样式去了。\n\n还在试图说服沈鹿竹的众人见状，果然更急切了些，纷纷表示自家也是能帮着宣传的。\n\n沈鹿竹悄悄\n\n在身后，给褚义竖了个大拇指，面上却还是有些纠结，随后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道：「既然各位这么热情，又肯帮忙宣传，那这纸扎我是一定要送的，不过确实是不能今儿个一口气全给出去，不然诸位帮我宣传了之后，若是有人到铺子里来瞧，都没有能拿来展示的。」\n\n「那老板娘你想咋整？」\n\n沈鹿竹清了清嗓子道：「我是这么想的，先叫家里的作坊抓紧赶制，不过需要些时间。」\n\n「那我们这岂不是一时半会儿都拿不到了，到时候你家若是不认账了可咋办？」\n\n「是啊，也没个凭证，你们不认账了，我们找谁说理去。」\n\n沈鹿竹闻言连忙安抚道：「大娘，婶子听我把话说完，作坊做得虽慢一些，可是每日都还是能做出来一些的，大家伙儿要是信不过，那就这样从明儿个起，往后的三天里，每天铺子开门后，前十个来到铺子的，就可以先选一个纸扎拿走，这样既给大家送了纸扎，也不耽搁铺子里展示，各位觉得如何？」\n\n众人左右瞧了瞧，有些不解：「我们这里也没有那么多人啊。」\n\n沈鹿竹笑着解释道：「是没有，不过咱家熟客多，多些倒也没什么，大娘大爷们回头也可以叫上家里的亲戚朋友来，反正就三天，先到先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