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说吧 www.duxs8.net)“镇远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所谓的献宝,难道就是这么一堆无用黄纸不成?”
在发现关胜所呈献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堆无用之物,立刻就有人出言讥讽。
关胜瞥了一眼出声之人,乃是户部左侍郎,侯亮。
此人是勋贵之后,曾经也是出身军伍,不过处理后勤颇有能力,在景平元年,被提升入兵部,而后去年擢升至户部,任左侍郎。
论能力,确实不俗,只是年轻时却无心文事,在关胜手下做事。
关胜发现此人,不是将才,所以根本就不给他上阵带兵的机会,也不过是碍于其家世,将其丢入后勤,谁知道却意外发掘了他的真正才能。
虽然结果是好的,却也让侯亮一直认为,自己无法建功立业,是因为关胜对自己嫉贤妒能,这么多年来,一直暗恨关胜,不说处处与其作对,但只要找到机会,总是少不了落井下石。
不过,这都在关胜能够容忍的范围内,也是庆皇所希望看到的。
见是此人,关胜只是给了一个不在乎的眼神,就看向庆皇,将木盒放在身前,躬身一拜。
“臣为陛下贺,为天下贺,为百姓贺,此宝定然能够祝陛下一统天下,完成千秋大业!”
庆皇早就知道内情,可还是装作大惊的样子,亲自上前将关胜扶起,说道:“关将军何故如此大礼。此宝物,朕确实看不出有何惊人之处,还需要将军解惑!”
关胜笑道:“此盒之中,装着的乃是此次仪兹城李招官,带领三百骑兵,奇袭燕国的所有战利品。其中银两一百二十余万两,粮食两百三十万担左右,其他铠甲兵器不可计数。陛下,能得此宝,焉能不贺!”
庆皇大惊失色,“震惊”地看着木盒,问道:“将军莫要戏弄朕,这小小木盒怎能装下这么多东西,不过是一堆黄符。”
“大胆镇远侯,竟然敢欺君罔上,以黄符戏耍天子,你该当何罪?”
“妖言惑众,妖言惑众!”
群臣激荡,许多侍郎与佥都御史纷纷出言斥责。
大家都不是瞎子,焉能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只见关胜从盒子中取出一张符纸,说道:“此符乃是山上有名的纳物符,可将数万粮食收入其中,纳虚芥子,斗转星移。诸位,见识少还请闭嘴,要不然传出去就让人笑话我大庆朝堂之上,都是一群见识短浅之辈。”
“侯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侯爷说此符箓乃是纳物符,还请将符中物件放出,也可堵住悠悠之口!”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关胜看去,发现开口的人,正是户部尚书,董安军。
关胜说道:“自然。”
庆皇将关胜扶起,各自落座。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关胜的身上。
可是见关胜却一动不动,顿时懵了。
“侯爷为何还不施法!”一个官员小心问道。
关胜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这人一眼,骂道:“你是不是傻,本将又不是玄修,怎么使用符箓。”
怼了一句之后,关胜才说道:“此盒中符箓,皆乃是仪兹城李招官,散尽家财购买而来。李招官身负道法,又是此次献宝的真正主人,还请陛下让这位李招官亲自施展符箓,让宝物现世!”
大殿之上,顿时发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在场的,哪个不是消息灵通之辈,什么仪兹城李招官,他们都没有听过此人进京的消息。
但看庆皇并没有意外的表情,就多是心惊。
庆皇竟然暗中将此人带入皇宫,没有惊动他们,这难道说皇上对他们的信任已经如此之低。
这可不是什么好信号。
庆皇可不是什么仁慈的皇帝,前些年庆皇东征北伐,多少官员阻止,庆皇杀起来,丝毫没有留情,只是他们知道名字的官员,就不下上百。
当初的都察院的御史的帽子,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波主人了。
如今,庆皇年纪已经大了,正是新老皇帝权利交接的时候,在这种要命的时候,被皇帝不信任,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朝堂之上,云波诡谲,许多事情从小事就能够发现端倪。
而此时,众人已经没有多少心思关注所谓的献宝,而是在思量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得到庆皇的重新信任。
难道要重新支持庆皇北伐?
也对,说不定今天之事,就是镇远侯与庆皇联手的一场戏,就是在告诉众人,你们不是说国库空虚吗?现在银子,粮食,军械全都有了,难道你们还要阻止朕北伐?
至于,是不是真的有,这就看群臣的表现了。
甚至有许多官员都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觉得庆皇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英明神武的皇帝了,为了自己的野心,为了北伐的功绩,甚至不惜给他们来上这么一场庆皇版的“指鹿为马”,当真让群臣感觉到心寒。
在各种脑补之中,大殿渐渐安静了下来。
庆皇看着死寂的朝堂,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不是昏君,他穷兵黩武,可正是他穷兵黩武,才证明了他对权力的掌控力,对人心的把控。
他早就料到了今日每一步,朝堂上群臣们的各种反应,和心思。
这正是他想要的,他要通过这次机会,好好敲打一下群臣。
居安思危,方可不自鸣。
他要让群臣们记起来,他们的官职,他们的荣华富贵,是谁给他们的。
庆皇自然知道,指鹿为马的危害,但眼前的东西,他可是验证过的,指鹿为马,那是因为被指为马的是鹿,而如果那本身就是马,那还有什么问题。
庆皇没指望通过这种手段,区分出谁向着自己,也没有那个必要。
他需要的就是让群臣自己问心。
而效果显然意见。
庆皇心中得意。
“什么山上神仙,道法通玄。论道法,朕权倾天下,一言可令百万师,一言可为天下法。天下人心,不过尔尔。这难道不比道法厉害?”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一个身穿黑甲的年轻人被两个禁军侍卫带到大殿外。
李诚敬昂首阔步,在群臣的注视下,带着镣铐走了进来。
这副打扮,着实让群臣摸不着头脑,这又是玩的哪出。
“臣,仪兹县城招官,李诚敬,参见陛下!”
李诚敬躬身作揖。
“平身!”
关胜看到这一幕,顿时跳起来,叫道:“皇上,李招官乃是我大庆功臣,军功赫赫,怎能以囚徒之刑对待。”
不等庆皇说话,关胜就是老泪纵横,说道:“李招官,苦了你了。你这是怎么了!”
“诸位朱公,你们怎可如此对待李招官。李招官功勋卓著,去年末,燕国打谷兵趁着风雪,绕过边关,骚扰仪兹城。李招官整合兵士,以数百人反杀打谷兵数千骑,而后更是带领我大庆三百骑兵,不远万里,奇袭燕国。”
“一路上,连下十余城,阵斩万余人,更是在燕国镇西将军钱凌远数千骑兵的追杀下,以奇谋反杀对方,将其阵上枭首。”
“连续数月,险死还生,为我大庆立下赫赫之功,使得燕国数年再无东犯之力。此等功臣,是哪个宵小竟然如此坑害。”
“谁,是谁,站出来,本将今日拼了这项上人头不要,也要与这小人玉石俱焚。”
关胜的老泪纵横,咆哮的声音响彻整个天枢殿,吓得外边的禁军侍卫都瑟瑟发抖。
庆皇一脸心痛,眼神仿佛在说:“表演的好,回去给你加个鸡腿!”
而李诚敬就感觉有些尴尬了,心道这侯爷演戏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但关胜却感觉十分畅快,如果不是眼泪模糊了眼帘,让他能够看清楚满朝文武的表情,那就更好了。
庆皇说道:“老将军息怒。非是朕要如此对待功臣,而是无相寺的高僧上告于朕,说李招官修炼邪术,以人命炼制禁忌丹药。他们将李招官捉拿,送到朕的面前,这才先行收押。”
一听这话,兵部的武将们顿时坐不住了。
一个个跳起来,进言道:“陛下,无相寺不过是一群方外之人,是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敢公然捉拿我大庆官员!还请陛下下旨,给末将一千人马,踏平无相寺!”
“大胆秃驴,这是谋逆之罪!”
武将们群情激奋。
这些将军,本来就对和尚道士之流十分嫌弃,厌恶。
如今听到无相寺的和尚竟然胆敢擅自捉拿大庆官员,这哪里还能忍得住。
“咳咳!”
几声轻咳响起。
武将们看去,发现是五军都督府的吃虎将军。
一想起吃虎将军与无相寺的关系,大多数武将便偃旗息鼓。
但毕竟不是每个武将都是其门下的,不给他面子的依旧有大半,不给他脸面,在那叫嚣。
庆皇一脸严肃,眼睛中却带着笑意地瞥了一眼吃虎将军。
而文官之中,作为赴死表率的御史言官已经跳了出来。
那最先叫嚣的佥都御史,已经抢过一位禁军侍卫的刀,架在了脖子上,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群和尚,竟然胆敢犯禁,陛下仁慈,不与他们计较,但君辱则臣死,臣死谏,请陛下降旨处置无相寺的狂妄匪僧!”
李诚敬看着乱成草市场一般的朝堂,目瞪口呆。
这和他想象中的朝堂,似乎完全不一样啊!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