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石家失势（1）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在舒晏出使大宛的这段时期内，大晋无论是宫廷内部还是地方叛乱形势，都发生了重大转变。\n\n首先，朝廷对秦雍一带的平叛出现了转机。\n\n此时的司马王朝虽然隐患重重，但是余威尚在。在朝廷的几番征讨之下，齐万年领导的氐羌叛军被打得节节败退，僭号称帝的齐万年兵败被杀。\n\n这次叛乱虽然被平复了，但是耗费了巨额军饷，更造成了大量平民死伤，最主要的是严重损伤了朝廷的威严。对于这个朽木支撑的大厦来讲，无疑是雪上加霜。\n\n直接引起这次祸端的赵王司马伦通过讨好贾南风，不但没有受到惩处，反而被转授为车骑将军、太子太傅，在朝中扎下了根基，更加接近了权力中心。司马伦仰仗着皇叔祖的辈分和地位，不光文武群臣，就是司马家族的人也都对他忌惮一二。除了地位无比尊贵，他还手握一定兵权，其封地赵国更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封国之一，实力雄厚。有了这些条件，别人更加不敢对他小觑，使他在朝中越发张狂，这样的日子比在外面出镇一方当然要滋润多了。\n\n再说宫廷内部方面，贾南风在安分了数年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作乱。不过这也是她自取灭亡之前的最后一次疯狂。\n\n果然如武帝司马炎所说，贾南风不但生的丑陋，秉性妒酷，还生不出儿子。作为皇后而没有子嗣，这不仅关乎面子问题，更关乎自己日后的生存问题。她生性淫荡，惑乱后宫，不光与身边的朝臣有染，还在民间游猎美少年，然而不管怎么样，却连生了四个女儿。在她以往的打算中，自己应该至少生一个儿子，慢慢地将自己的儿子抚养长大，再找个机会将当今太子司马废黜，另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n\n她生性阴狠果断，虽然生不出儿子，却不愿默默认可这个局面，想什么办法也必须要弄一个儿子出来。\n\n贾谧是贾南风妹妹贾午和妹夫韩寿的儿子，更被过继到贾家为嗣，由贾南风的外甥进一步变为内侄，是贾南风最宠爱和信任的人。\n\n可是贾谧终究是外姓，不是司马家的人，无论再怎么受宠，也不可能把他推上皇位。要说跟自己最亲、最信得过的人，当然要数自己的亲妹妹贾午了。恰时贾午又怀了孕，于是贾南风就另辟蹊径，趁机假装自己也怀了孕。等到贾午临产时，就将她所生的儿子抱到自己宫中，谎称是自己所生的。\n\n有了自己的儿子，这下贾南风可算心里有底了。接下来马上就要着手谋害太子。太子司马聪明伶俐，乃是先帝指定的接班人，受到诸位大臣的拥护，没有特别重大的过失，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就给废黜了。\n\n于是贾南风便与潘安仁密谋。潘安仁不但是长相俊美的第一美男，还是名重当时的词赋大家，可是他的内心却与他的才貌完全不相称。这一对千古淫后和千古美男有没有床帏之奸不得而知如果没有，在情理上似乎很说不过去。不过祸政之奸是确凿的。他们慌说皇上司马衷重病，将太子司马骗进皇宫，却不让他面见父皇，而是将他灌醉。潘安仁事先草写了一份祝书，名义上是向神祈祷的祝词，祈求皇上病体安康，实际内容却是一份逼宫书，以太子的口吻，写的是如何逼迫皇帝让位。潘安仁写好之后，让司马临摹一份。平白无故地让自己写什么书，司马起初当然拒绝。潘安仁却说这是为皇上祈祷病体康复的祈祷书，只有身为太子的司马亲自所写才最有神效。司马醉不知事，糊里糊涂地就照着潘安仁的草稿写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写了啥。\n\n贾南风将这份太子亲笔所写的逼宫书献给了皇上，并以大逆不道之名要求将太子处死。司马衷当然辨不清是非，就要依着贾南风照办。可是朝中的大臣眼睛是雪亮的，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些有正义感的大臣坚决反对处死太子，与支持贾南风的一方发生激烈争执，互不相让。双方从上午一直争持到太阳偏西，最终达成一致：废黜太子之位，但留他一条性命。\n\n就这样，司马被请进了曾经囚禁过皇太后杨芷的皇家专属宫殿式监狱金墉城。不但他，连同他的母亲谢玖谢才人，甚至尚不知事的儿子也都一同关了进去。\n\n只有他的正妻太子妃王氏免受此灾。因为这位太子妃乃是王衍的女儿，王衍见太子被废黜，大事不妙，就赶忙表奏朝廷，请求女儿与太子离婚。\n\n司马在出事之后，曾经将当天的情况如实写了下来，转交给王衍。希求岳父联合司马诸王能够还自己一个清白。谁知这位岳父唯恐自身受到牵连，根本没想着为女婿证明清白，把这封信给藏了起来，反而另写了表请离婚的奏折。此举虽然救了自己的女儿，可也令世人看透了王衍的怯弱卑劣品行。\n\n贾南风先是诛杀杨皇后一族，又杀皇叔祖汝南王司马亮、皇弟楚王司马玮，淫乱后宫，独断朝政，早就引起了司马皇室及朝中大臣的不满，如今又废黜了太子，更令群情激奋。很多人看不过去，都想要除掉这个晋室的祸害，然后恭迎司马恢复太子之位。有几个宫廷武官耳濡目染最深，义愤难平，预先谋划着此事，但此等大事岂是几个小人物能够做得的？这几个人知道自己实力不济，必须要找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主导才行。他们素知赵王司马伦是诸王之中颇不安分且颇具实力的一个，于是就找到了司马伦的亲信孙秀。\n\n司马伦本身是一个平庸之辈，没什么谋略。可他的这个谋士孙秀，却是个诡计多端的人。司马伦对他言听计从。\n\n孙秀听说了这个异动，仔细分析了形势，意识到这是一个重大敏感的信号。赵王及自己正处在一个大的风口浪尖，有喜有忧，抓对了方向，则可以权倾朝野；抓错了方向，则可能深受祸患。\n\n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自从司马伦从关中被调回洛阳来之后，为了自保，一直讨好贾南风，跟贾南风、贾谧的关系十分亲近，以至于朝中的人都认为他是贾家一党的人。如果贾南风真的被除掉了，赵王也必定会受到牵连。\n\n如今贾南风已经严重离心离德，朝中暗潮汹涌，赵王不动手，别人也会动手。别人动了手，赵王就会被当成贾家一党的人处理。与其那样，还不如己方先下手为强，反被动为主动。\n\n于是孙秀就将这个异动及自己的想法禀之了赵王司马伦。司马伦是个没什么主意的莽夫，当然同意孙秀的意见，即刻就要着手起事。\n\n但孙秀却阻止了，不同意即刻起事。他对形势又有一番分析：司马聪明伶俐，一旦恢复了太子之位，再加上有贤臣辅佐，必定会励精图治，到时候哪还有自己这些人的好日子？如今既要除掉贾南风，又不可保留司马。所有人都知道贾南风的最终目的不是废掉太子就完事了，而是要杀掉以绝后患。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最好是等贾南风把太子杀掉之后，再打着为太子报仇的旗号行动，废掉贾南风。那时候师出有名，必将受到众王公大臣的拥护。\n\n孙秀本身就是奸诈卑佞的不良之辈，不为朝廷社稷着想也在意料之中。赵王乃是皇室宗亲，却也完全不顾晋室的宗祚大局。他们所起事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拨乱反正营救太子，单纯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利，甚至有比贾南风更大的野心，那就是直接称帝。\n\n两个人一拍即合。可是，方向对了还不行，还要掌握好分寸。虽然知道贾南风肯定会杀太子，却不知道会在哪个时候。这样拖下去可不行。孙秀等不及，就故意制造风声，说朝中有人密谋要废掉贾后，恭迎太子复位。贾南风及贾谧听到这个风声十分惊恐，果然没过多久就把司马及其母亲谢玖害死了。\n\n这下机会来了。司马伦立刻着手起事。他联络另外两家颇具实力的皇室成员剿灭了齐万年的梁王司马肜和先齐王司马攸的儿子嗣齐王司马，三王一起逼宫贾南风。此时的贾南风已经威风扫地，失去了民心，面对着强大的司马家族反扑，大臣们人心向背，大多选择了站在打着正义旗号的三王一边，没有多少人再愿意帮她。三王没费多少力气就将贾南风收治。贾谧及其父母子女等人直接被杀，贾南风终究是皇室成员，暂且留了一条命，由皇后废为庶人，幽禁到了金墉城。司马伦可能留着这个隐患吗？当然不能。这不过是晋室政变的一贯把戏，如同太后杨芷、太子司马的遭遇一样，只是一个缓兵之计，没过多久，贾南风就被赐饮毒酒而死。\n\n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