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说吧 www.duxs8.net)“……寿王?”
福慧郡主已经认出那人,脱口而出,“他疯了吧?”
卫湘君只得回头叮嘱,“郡主小声些!”
“走吧,不管这闲事。”
福慧郡主伸手抓了卫湘君,扯着她要往回走。
卫湘君被带着走了她几步,才挣开了福慧郡主,抚住右臂,抽着凉气蹲到了地上。
“你又怎么了?”
福慧郡主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
可不是这位不知轻重,拽到了卫湘君伤口。
就在卫湘君疼到冷汗直流时,有人从天而降,钢刀架到了福慧郡主脖颈上,“何人在此?”
瞧见刀锋闪出的寒光,卫湘君撑着地起身,忍着疼陪笑,“对不住,我们走迷了路。”
对方瞧瞧卫湘君,“是走迷路,还是来打探什么?”
“大胆!”
福慧郡主的两名侍卫愣了片刻,冲了过来。
仗着这边多一个人,福慧郡主很快被从刀下救出,不过瞧她神色,应该被吓到了。
卫湘君再顾不得疼,推着福慧郡主往回跑。
巷子外头的侍卫总算听到动静,纷纷冲过来,围着福慧郡主先出去了。
卫湘君跟在后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
原来疯了的是寿王。
这种难言之隐,谁都不愿让人知道。
如今,似乎瞒不住了。
若人家知道,是她捅破了窗户纸,为难的肯定是阿寿。
这边卫湘君后悔不迭,身后传来一声吼叫,“你放开本王,别以为我不知,你根本没想救我,不过得了徐国公的令,要看住本王,迟早你会押着我回长安。你们一个个都想要我死……”
不由自主,卫湘君放慢了脚步,就为了寿王话中那位“徐国公”。
前世徐启提到他祖父时,虽偶尔也会有调侃,可大多数的时候,无论他言语还是神色中,都满是骄傲。
有些事已经离卫湘君越来越远,可她总想抓住一些什么,即便没多少意义。
“如何还愣着,来几个人把他捆上!”
听到这句,卫湘君脑子嗡了一下。
片刻之后,她转过身便往回跑。
那是……徐启的声音。
可此刻,巷子里已打成一团,两边都来了援兵。
刀光剑影,横亘在了卫湘君面前。
卫湘君万分焦急,她必须看一看,那个要捆上寿王的到底是谁。
就算是错觉,她也要眼见为实。
“停下!”
有人忽地喝道:“没认出来,都是自己人?”
就这一句,打斗立时停住了。
趁着这工夫,卫湘君没命地往里冲,只怕晚了一步,人就不见了。
一条手臂挡在了卫湘君面前,“卫大姑娘,有些事情,好奇不得。”
卫湘君站住,盯着挡道之人,“伍统领说清楚,何事我不能好奇?”
突然冒出来的伍统领没回答,也没让开。
便是这反应,让卫湘君更加笃定她的想法。
“我师弟正为寿王瞧病,我去看一看。”
卫湘君想到了理由。
伍统领摇头,“他一个人就成了,卫大姑娘请回吧!”
两人对峙片刻,卫湘君忽地绕过伍统领。
“哎,你怎么……”
伍统领喊了一声,可到底男女有别,又怕有人瞧见不乐意,也不敢真去抓卫湘君。
那处小院外,卫湘君用力拍起了门。
她认定,那个有着与徐启一模一样声音的人,一定在里头。
“卫大姑娘何必呢,真不怕惹麻烦?”
伍统领走过来。
看了看他,卫湘君继续拍着,“阿寿,给我开门!”
伍统领正一脸无奈,又有人过来,“卫湘君,你跑回来做什么?”
瞧见福慧郡主,伍统领眼珠子转了转,附和道:“里头那位方才喝了不少黄汤,这会儿在发酒疯,二位便当没瞧见,毕竟寿王是个要面子的。”
福慧郡主鄙夷地道:“原来是个酒疯子。”
卫湘君头都没回,“无妨,我给他扎一针,立马清醒!”
伍统领翻了个白眼,他早领教过卫湘君的胡搅蛮缠。
也不知某人眼神有多不好,偏就瞧上了她。
“哗”的一下,门竟从里头打开了。
阿寿站在门后,神色局促。
卫湘君直接问他,“你说的那位便是寿王?”
没等阿寿回应,一名女子走到卫湘君跟前,俯身施礼,“卫大姑娘,我们殿下有恙,便请您多费心!”
卫湘君认出,这位正是寿王跟前身手了得的宫女芝云。
也不多说,卫湘君抬脚便要往里走。
“卫湘君,你事儿真多,管天管地还管人耍酒疯?”
福慧郡主嫌弃地道。
卫湘君就跟没听到一般,用力拧了一把阿寿胳膊上的肉,进了院子。
半个多时辰后,真就给寿王扎了几针的卫湘君从西头厢房走了出来。
阿寿跟在后面,忐忑地问,“师姐,可是我误诊了?”
卫湘君不急着回答,顾自走到院当中,先环顾一下四周,又朝着头上瞧了半天,最后目光落向北面黑洞洞的正屋。
“寿王一直住在这儿?”
卫湘君问道。
“卫大姑娘话太多了。”
抱着刀靠在院门边的伍统领不耐烦地道。
“殿下说这儿清静。”
芝云走了过来。
“换不了地方,换一间屋吧,病人本就心绪烦闷,窝在那小屋里,可不更烦?”
卫湘君说着话,便要往正屋那边走,“我去看看那间。”
“师姐,这方子要怎么开?”
阿寿跑过来,双手一伸,挡在卫湘君面前。
自然是他得了伍统领眼色。
瞪了一眼吃里扒外的阿寿,卫湘君继续望向正屋,“寿王的脉弦劲搏指,乃是因郁生火,因火又生痰,痰火扰了神智,蒙住了病人心窍,所以才会有如此癫狂的举止。在我看来,只有正气固虚,才能解了病人之痛。”
阿寿迟疑,“若是此时大补,只怕痰火更盛。”
“用知柏地黄丸、大补阴丸滋肾阴,清虚火,再加补中益气汤。你注意些,汤药的方子里,参芪生柴之类不可多用,若升提太过,反倒气机壅滞,虚热除不了,还会引出别的症状。”
阿寿听得入了神,倒是伍统领在边上提醒,“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抓药啊!”
这边阿寿刚要走,卫湘君却收回目光,“一起走吧!”
那个人……不管他是谁,今晚不会出来了。
已打了烊的正修堂,这会儿门又重新开了。
卫湘君右臂有些肿,让阿寿帮她重新包扎过,便看着这孩子配药。
等拿上药包,阿寿迟迟疑疑地开了口,“师姐……”
“你这几日就留在那儿,寿王用过药,应该没多大事。这种病倒也不是疑难杂症,清了心肝之热,自会神通智明。”
阿寿嗯了一声。
“走吧!”
卫湘君催道。
“我不是成心的。”
阿寿嗫嚅地开了口。
卫湘君笑了,“你做什么对不住我的事了?用得着给我看这鬼样子?”
阿寿张了张嘴,后头的话竟说不出来。
伍统领警告过他,若徐启因为他暴露了行踪,不只是他一家老小,连带正修堂的人都得死。
阿寿不明白,徐五哥还活着的消息,为何不能让大家伙都知道。
至少,也得告诉师姐吧!
那天半夜,伍统领偷偷潜进宋家,把阿寿从被窝里薅了出来。
见到徐五哥,阿寿差点吓尿了,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他亲自收尸的人,如何会活生生站在面前?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阿寿是被带过来救人的。
梁国那位跑到衡阳避难的寿王犯了疯病。
徐五哥说,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才找来阿寿。
好像是若寿王真不中用,便没了利用价值,只怕会被赶出蓟北,到时那位真就成了丧家之犬。
阿寿受宠若惊,本想尽力而为,可到底缺乏经验,要不他也不能问到师姐。
结果师姐太过聪明,居然找上了门。
“愣着做什么!”
卫湘君指了指等在外头的马车。
阿寿终于走了。
卫湘君吹灭药堂的火烛,提着灯笼,独自往后街的郑宅走去。
屋顶之上,一个黑影跟了卫湘君许久。
郑宅门外,卫湘君正要推门,忽地转过身,抬头瞧了好一会。
黑影直接扒到屋顶上,半天没敢动。
等他再抬起身,卫湘君已消失在院门后。
“徐将军看够了吧?”
不远处有人道。
徐启转头,瞧了瞧今晚如影随形的伍统领。
方才为了出来,他将这位揍了一顿。
一间小院想困住他徐启,简直笑话。
徐启想出来,谁都拦不住。
“你这又何必呢?”
伍统领跳过来,“主上能容你活到现在,已开了天恩。你还想要别的,恐怕不成。”
徐启没说话,抱着头,躺在冰凉的瓦片上,“那位与其跟在下置气,不如花点工夫在正经事上。咱们打赌,岳无咎半年之内必能全歼齐梁联军。齐国几乎倾全国兵马来打蓟北,届时临淄必定空虚,抓住机会直攻过去,将齐国灭了易如反掌,到时候蓟北便是中原一霸。”
伍统领一笑,“然后你们梁国趁咱们打齐国,从背后偷袭,拾那渔翁之利?老五,你这话要传进重华殿,信不信,一杯毒酒立马赏下来?”
“这样吧,你去说一声,我愿将功折罪,到时候主上若要攻临淄,在下愿为先锋,头一个出战。若死在齐国,是我自找的;若能活下来……”
“把卫大姑娘赏你?”
伍统领大笑,拍拍徐启肩膀,“大丈夫当以家国天下为怀,将流芳千古视为一生信念,如何你就抛不下温柔乡?”
“家国天下?你说我到底是哪国人?至于流芳千古,到时候我都没了,在乎那虚名做什么?徐启就是个俗不可耐的,只想及时行乐,老婆孩子热炕头,最后当个老不死的。”
徐启说到这里,嗤笑一声,“罢了,你这辈子都不会懂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