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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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第二天,清晨。\n\n布莱雅路。\n\n“喵~”\n\n一声可爱的猫叫声,让陆时从沉睡中转醒,\n\n他准备翻个身,却失败了,\n\n“好重……”\n\n只见吾辈趴在他的胸口,瞪大眼睛看他,偶尔伸出舌头舔着左爪。\n\n陆时将吾辈抱起来,\n\n“你该减减肥了,小家伙。”\n\n吾辈:“喵?”\n\n看来是没听懂。\n\n陆时说:“减肥就是少吃饭。”\n\n小家伙这次倒是听懂了,伸出舌头卷了卷陆时的脸颊,随后双腿蹬着他的胸口跳下床。\n\n夏目漱石的声音传来,\n\n“吾辈对你真好。换我让它少吃点儿,它肯定对我亮爪子了。”\n\n说着,他指指桌面,\n\n“吃早饭吧~”\n\n桌上摆着一份早餐全餐,烤面包、熏制的美味香肠、三种奶酪,还有水不拉几的炒鸡蛋,欧式风格浓郁。\n\n陆时洗漱完,坐到了桌边,\n\n“房东送来的?”\n\n夏目漱石点点头,说:“对。我把自己的那份炒蛋给你了。”\n\n陆时无语,\n\n“额……谢谢……不过,是不是不喜欢吃?”\n\n夏目漱石尴尬地摸摸鼻子,\n\n“今天天气不错。”\n\n陆时白了对方一眼,三两口将面包啃了,随后切了一小块香肠搁到地上,\n\n吾辈立即窜出来,吃得满嘴油。\n\n陆时宠溺得摸摸小家伙的大脑壳,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n\n吾辈:“喵~”\n\n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n\n夏目漱石诧异,\n\n“谁这么早?”\n\n他走过去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女孩儿,惊讶道:“菲利斯小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要出发去罗马吗?”\n\n陆时回头,看到菲利斯快步进屋。\n\n她脸上红扑扑的模样,\n\n“陆教授,您果然回来了!”\n\n说着,对陆时行礼。\n\n陆时摆摆手,上下打量着对方,\n\n小姑娘报童打扮,大一号的男士鸭舌帽垮垮的,压得很低,邮差包斜背着,\n\n总体来看,她比之以前要成熟了不少。\n\n陆时问:“怎么没去罗马?”\n\n菲利斯解释道:“现在伦敦的各大港口都封锁了,说是要等明天才能恢复航运,我们剧团就把行程给拖后了。罗马那边也拍来了电报,表示可以理解。”\n\n港口封锁?\n\n陆时不由得沉思,很快便想明白了原因:\n\n女王是在怀特岛病逝的,其灵柩要搭乘轮船到朴次茅斯或南安普顿,然后再乘火车到伦敦,\n\n为保证灵柩不出问题,有辱国格,城际交通肯定是要管制的。\n\n陆时问:“菲利斯,你来布莱雅路是干什么?”\n\n菲利斯娇憨地笑,\n\n随后,她神秘地眨眼,将手伸入邮差包,献宝似的摸出了一份《镜报》,\n\n“你们看!看这是什么!?”\n\n夏目漱石:“……”\n\n陆时:“……”\n\n两人都被整无语了,面面相觑。\n\n菲利斯像个老婆婆那样絮絮叨叨地说:“你们是不知道这报纸现在有多难买!多亏我打入了报童内部,才好不容易弄到几份!”\n\n陆时轻笑,\n\n“很难买吗?”\n\n菲利斯点了点头,\n\n“昨天又宵禁了嘛~报童出门都受到了限制,天都蒙蒙亮了,我们才能进到货呢~”\n\n宵禁应该也是因为女王灵柩的运输问题。\n\n陆时轻笑,\n\n“怎么想起来要带给我?”\n\n菲利斯说道:“你是大作家嘛,有这么畅销的报纸……唔……说起来,陆教授,你的作品是不是要在这上面连载啊?”\n\n小姑娘也察觉不对了。\n\n陆时哈哈大笑,\n\n“我的作品要在《镜报》连载,我能弄不到报纸?再说了,你知道这报纸是谁主办的吗?”\n\n一旁的夏目漱石也跟着大笑。\n\n菲利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嘀咕道:“没想到我献宝还献错了。”\n\n夏目漱石说:“也没错。今天的报纸我们还没看呢~”\n\n他拿起了报纸。\n\n头版:《最伟大的20名英国人》,\n\n维多利亚女王以压倒性的票数排在了第一。\n\n陆时问:“别的报纸呢?”\n\n菲利斯举手,\n\n“我这儿有很多!”\n\n她将包翻过来,各种报纸倒了一桌。\n\n陆时大致扫了扫其它报纸的头版,都是维多利亚女王的生平,再就是威尔士亲王加冕的事,内容大同小异,甚至连文章结构都看不出差异,\n\n换句话说,它们在“吃尾气”,重复《镜报》昨天的内容。\n\n陆时嘴角勾起,\n\n“一步快、步步快。”\n\n用膝盖想都知道,《镜报》今天的销量肯定还能破十万,\n\n这就是差异化的重要性。\n\n另一边,夏目漱石读完了关于《最伟大的20名英国人》的文章,说道:“排名跟想象中差不多。只有一点出乎意料,埃米琳潘克赫斯特竟然排在第三。”\n\n陆时倒是没有多惊讶,\n\n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万物竞发,无数运动和思潮涌现,\n\n女性争取选举权便是其中之一,\n\n而《最伟大的20名英国人》作为民意投票,没有性别限制,伦敦的女性市民们参与的意愿自然是空前的,也难怪会把埃米琳潘克赫斯特投上去了。\n\n夏目漱石问:“这事儿能成?”\n\n陆时摊手,\n\n“我之前说居里夫人会获得诺奖的时候就表过态,一件事如果能解放生产力,将很难被阻拦。”\n\n对了解社科不深的人来说,这话有点儿难理解。\n\n菲利斯喃喃自语:“生产力?”\n\n陆时说:“菲利斯,你知道伦敦现在有多少女性打字员吗?”\n\n他稍一停顿,报出数字:“16.6万。”\n\n这并非编造的数据,\n\n到了1909年,雷明顿公司最成熟打字机雷明顿10号甚至改了宣传语:\n\n“让更多的妇女从家庭解放!”\n\n可见一斑。\n\n菲利斯听了陆时举的例子,有些明白“生产力”这个词该怎么理解了。\n\n她问:“那女性的权利会越来越多?”\n\n陆时笑了笑,没说话,\n\n他很难跟眼前的女孩解释,100年后,某些事情会发展成极其魔怔的趋势。\n\n幸好20世纪初虽然是乱纪元,但万物蓬勃发展,无须有遥远的担心。\n\n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n\n“陆教授?”\n\n声音低沉浑厚。\n\n陆时立即辨认出了对方,推开门,说道:“斯蒂芬森爵士,你怎么……唔……你这是什么打扮?女王卫队不都是红衣吗?”\n\n只见眼前的斯蒂芬森身披白色的披风,\n\n那模样,简直就像《冰与火之歌》里描述的御林铁卫。\n\n斯蒂芬森对陆时低头行礼,\n\n“陆教授,请。”\n\n陆时愣了愣,反应过来,恭声道:“女王回来了?”\n\n斯蒂芬森没有多说,\n\n“请。”\n\n陆时回头,与夏目漱石和菲利斯颔首示意,随后出了门。\n\n斯蒂芬森扶着他上了马车,\n\n车轮转动起来,滚过不平整的砖路,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在一片寂静中回荡着。\n\n陆时掀开车窗帘,\n\n没想到,街面上的安静并不是因为没人,\n\n伦敦的市民自发地来到街道上,翘首以盼,等待着护送女王棺椁的队伍。\n\n这些市民们几乎人手一份《镜报》,\n\n因为是小报,《镜报》可以很轻易地蜷成纸筒,露出头版的文章,《最伟大的20名英国人》,以及女王威仪的画像。\n\n偶尔,有啜泣声传来,\n\n循声望去,便能看到小女孩在捂着脸压抑着哭声,\n\n她的父母俯身在她耳边安慰。\n\n陆时叹了口气,将车窗帘拉上,问道:“爵士,冷溪卫队不用护送女王的灵柩吗?”\n\n史蒂芬森摇摇头,\n\n“遵照陛下的遗嘱,护送灵柩的工作交给了皇家海军仪仗队。”\n\n陆时惊讶,\n\n“海军?”\n\n史蒂芬森解释:“女王的意思是,在她的治下,皇家海军开疆拓土,攻必克、战必胜,将大英抬到了现在的国际地位,应该享此荣誉。”\n\n这说法倒也解释得通,却过于官方了,\n\n陆时不由得联想到之前第一海务大臣兼海军参谋长雷纳托埃尔文爵士和首相塞西尔的争端,总觉得事情远没那么简单。\n\n不过,这事也轮不到陆时操心,\n\n他一转话题,\n\n“我们去哪儿?”\n\n史蒂芬森回答道:“阿尔伯特纪念教堂。”\n\n阿尔伯特纪念教堂于1863年竣工,是阿尔伯特亲王安息的地方,\n\n维多利亚女王将与他合葬。\n\n皇家灵柩将从教堂移入,抬上地板上的一个开口,再通过机械升降机进入下方走廊,然后经由走廊被带入地下墓穴,完成葬礼。\n\n当然,像陆时这种外人肯定是无法目睹全程的。\n\n一路无话,马车来到纪念教堂,\n\n庄严肃穆的气氛扑面而来。\n\n草坪上,一众上议院的议员已经在等待观礼了,能看到沃德豪斯、丘吉尔的身影。\n\n陆时走上前,想与他们打声招呼,\n\n结果,史蒂芬森叫住他,\n\n“陆教授,再上。上台阶。”\n\n陆时:???\n\n迷惑地抬起头,发现通往教堂的台阶之上由威尔士亲王打头,站着的几乎都是皇室成员,\n\n只有首相塞西尔等几个位高权重的外人。\n\n陆时问:“我要上去?”\n\n史蒂芬森严肃回答:“对。这是女王的意思。”\n\n没奈何,陆时在威斯敏斯特宫的诸位老爷们的注目礼中,缓缓走上台阶。\n\n很快,下面便想起了议论声,\n\n“那个亚洲人是谁?印度来的?”\n\n“印度来的不长那样儿!他是陆教授,《是!首相》的作者。对了,他还是《镜报》的创始人,你看今天的《镜报》了吗?《最伟大的20名英国人》是他的杰作。”\n\n“原来如此。女王是要表达对他的感谢。”\n\n……\n\n议论声渐渐地小了。\n\n“呼~”\n\n陆时长出一口气。\n\n就在这时,玛格丽塔凑了过来,低声说道:“陆教授,谢谢你!看了今天的《镜报》,外祖母一定很高兴。”\n\n陆时摆摆手,没有接茬。\n\n玛格丽塔继续说道:“国王陛下也让我表达谢意。他无法亲自致谢是因为外祖母的棺椁上要覆盖红土,须由陛下用银碗亲自撒上。陛下正在做准备。”\n\n这里的“国王陛下”指的自然是威尔士亲王,或者说爱德华七世。\n\n陆时点头,\n\n“节哀。”\n\n玛格丽塔摇摇头,说:“无妨。我已与外祖母道过别了。”\n\n无论何种文化,对生死之事都很看重。\n\n这个时代的欧洲人去世,尸体会被家庭成员清洗,并准备埋葬,家具和门口还要挂上黑纱。\n\n但维多利亚女王向来张扬、不在乎他人眼光,连葬礼都跟人隔一路,\n\n她希望自己的葬礼是一个纯白世界,\n\n这就要求当时参加葬礼的人都有白色元素,也难怪斯蒂芬森打扮得跟御林铁卫似的,连马车都披了白布。\n\n陆时环视一圈,揉揉眼睛。\n\n玛格丽塔注意到了,小声说道:“陆教授觉得惊讶?”\n\n陆时点头,\n\n“用这么多白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东方葬礼。”\n\n玛格丽塔说:“原来中国的葬礼是白色吗?但有一点我能确认,外祖母是最最与众不同的。她的遗愿要求入棺时必须穿着白裙子,而且将结婚时的白色头纱盖在了头上。”\n\n陆时:???\n\n理解不能。\n\n玛格丽塔却露出了向往的表情,继续道:“外祖母还要求使用阿尔伯特亲王的石膏雕像作为陪葬品,她希望与丈夫的雕像一起长眠。”\n\n陆时更懵了,\n\n“那能装得下吗?而且,应该很沉吧……”\n\n玛格丽塔解释:“嗯,所以后来用了折衷的办法。国王陛下为外祖母准备了一个阿尔伯特亲王的石膏手像,外祖母右手握着丈夫的石膏手像被抬进了石棺中。”\n\n陆时:“……”\n\n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n\n据他所知,女王晚年是有一个固定情人的,甚至秘密结婚了,\n\n只能说,贵圈真乱。\n\n当然,玛格丽塔作为纯情小姑娘,对那些事并不知情。\n\n她叹了口气,说:“陆教授,我看了你写的文章,《一位公主的13年:一杖一冠封锁心扉的门》,写得真是太好了。我甚至感觉,外祖母的心路历程就是那样的……”\n\n陆时赶紧摆摆手,\n\n“别误会!那不是我写的!那是斯科特先生的大作。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斯科特先生那么适合知音体……额……那么适合写这种文章。”\n\n玛格丽塔认真地看陆时,\n\n她本以为那是陆时才能写出来的文章,斯科特只是挂名,\n\n可现在看陆时严肃的模样,似乎并非如此。\n\n玛格丽塔摇摇头,\n\n“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那篇文章,让人们了解了外祖母对感情的真挚以及对王室责任的勇敢。”\n\n她抬起头,一双眼忽闪忽闪,\n\n“纯爱……”\n\n吓!\n\n陆时倒退一步,踩了身后人的脚。\n\n玛格丽塔赶紧替陆时对那人连连道歉,说:“里德爵士,万分抱歉。”\n\n詹姆斯里德,\n\n女王晚年的私人医生兼心腹近臣。\n\n里德一脸别扭地看着他们,似是想说什么,但终究欲言又止,摆了摆手道:“你们继续。”\n\n陆时一个头两个大,\n\n可别继续了!\n\n再继续下去的话,玛格丽塔好对自己表白了。\n\n他赶紧说:“公主殿下,葬礼快开始了,还有正事儿呢~”\n\n没想到,玛格丽塔坚定地摇头,\n\n“我要说的就是正事!”\n\n她靠近陆时。\n\n陆时又一次后退,都快贴到里德身上了。\n\n结果,玛格丽塔说:“陆教授,《镜报》的两性版还需要那种纯爱的文章吗?我可以投稿吗?”\n\n陆时愣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n\n他轻咳一声,\n\n“这个……当然可以……”\n\n玛格丽塔展颜一笑,笑呵呵地离开了。\n\n陆时一脸尴尬,回头对里德说:“里德爵士,不好意思。”\n\n里德“嗯”了声,移开视线。\n\n他将陆时和玛格丽塔的对话听了个大概,在两人说到女王“纯爱”的时候,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n\n女王有情人并非秘闻,\n\n国王爱德华七世为此非常愤怒,在维多利亚女王被安葬好之后,只要是在所有的皇室财产中有提到女王情人的名字,他就拆除并毁掉,\n\n由此可见,这是公开的秘密。\n\n但众人所不知道的是,女王在遗愿中,要求左手无名指戴上她与情人的婚戒。\n\n这件事是交给里德来办的。\n\n里德绞尽脑汁,想到了办法\n\n用鲜花遮掩。\n\n这一招确实能混淆试听。\n\n于是,女王右手握着丈夫的手(石膏手像),左手戴着情人的戒指,进入了棺椁。\n\n里德的嘴唇抖了抖,\n\n“纯爱……”\n\n陆时看过来,\n\n“里德爵士,抱歉。让你看笑话了。”\n\n里德摇头,拍拍陆时的肩,说道:“我真诚地祝愿《镜报》越办越好。”\n\n陆时听得挠头,\n\n他总感觉对方似乎想说些什么。\n\n里德对陆时露出笑容,说道:“放心,这不是阴阳怪气。对了,我一会儿还要抬棺,先走了。”\n\n(本章完)\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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