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说吧 www.duxs8.net)不过三日,胡香儿再度登门,为的是嫁妆一事。
更令老太太没有料到的是,胡老大居然答应了这门亲事。
“奶,我马上就要嫁人了,人家给的彩礼不少,我的嫁妆也不能落下吧?”
胡香儿目光闪烁,她试探着询问老太太的意思。
穿着锦袍的胡香儿端庄贤淑,像个大家闺秀似的体体面面。老太太心里堵得慌,她才和离多久?之前和田天要死要活,转眼间就找好了下家。不知道大牢里的田天心思如何,反正老太太是不舒服的。
“自是不能落下,你爹娘准备出多少嫁妆?”
老太太将心思掩得很好,笑呵呵地询问起来。那副慈爱面庞,任谁也不能说不好。
胡香儿一噎,她和秦氏不亲,第一回成亲便没几分嫁妆,这第二回……怕是连那份体面也无。至于胡老大……自身难保,更别提能给她什么嫁妆。
她的指望全在老太太这儿。
谁人不知胡家发了大财?
那农具生意都和官府合作了,老太太一个铺子接着一个铺子地开,谁也比不过。
胡香儿也不多要,她就想要一个铺子罢了,这点要求老太太如何也不会拒绝吧?
“奶,您就别打趣我了。我爹娘那都不出嫁妆。”
说着,胡香儿开始抹泪。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爹不疼娘不爱,连丈夫也……她眼巴巴地望着老太太,即便全世界的人都对她不好,老太太这边总有她一席之地。
老太太心中冷笑,爹娘都不出嫁妆,让她出,她这么像冤大头吗?
老太太对胡香儿的几分怜惜快要消磨殆尽,偏偏胡香儿还不识趣,竟暗暗提醒老太太:“奶,您答应我的……”
答应她,要给她铺子。
给。
老太太给她铺子。
之前胡香儿说要开酒楼,老太太没那个本事。她给胡香儿两个选择,一是开木工坊,以后的订单跟着胡家木工厂做;二是接手胡家的铁器铺,这部分利益则需要跟其他铁器铺一起分。
胡家铁器铺的规模不大,也没有独特的手艺,全靠木工厂的订单。老太太隐瞒了铁器铺中有赵渊的人,何去何从端看胡香儿如何选择。
惊喜来得太快,胡香儿没想好要选哪个。老太太也不催促,让她回去慢慢想。
慢慢想是不可能的,当天下午胡香儿又来了,说她想好了,选择铁器铺子。
老太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回换胡香儿蒙了。
“奶,房契呢?”
“在我这儿。”老太太也蒙,怎么了?
还怎么了?
既然是给她的嫁妆,那是不是铺子也该写她的名字?
胡香儿刚开始还没好意思提,但她委婉地暗示老太太根本听不懂,为了她的铺子不得不明言。
啥?给她铺子还得把铺子写她的名儿?
老太太没做过这种事啊。
这种事老太太也拿不定主意,这样,把大家都凑起来,让大家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胡香儿本以为这件事老太太答应便万事大吉,哪想到她老人家想一出是一出,要让胡家人都答应才行。
她一个二嫁的孙女,以前也没养在老太太身边,被老太太收留后更是违背了老太太的主张,还一意孤行离开胡家。纵是老太太肯原谅她,其他人肯定也颇有微词。
胡香儿想得不错,当胡家人得知胡香儿想要铁器铺子,丛氏第一个不答应。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也没瞧见哪家嫁出去的女儿还回娘家来要钱的。”丛氏近来被肚子里的孩子闹腾得吃不好睡不好,胡老二又不在身边,以前也不是没分居过,但这次她总是想哭。怀了孕的女人不比从前,丛氏感念老太太怜惜,愿意留她在胡家;小田氏那边也没因知道了她的过去就落井下石;四房那位整日待在屋里眼不见为净,
没人惹她不痛快,可她就是难受得紧。
正愁无处发泄,胡香儿找上了门。
胡香儿若是个好的也就罢了,你说你一个和离回来的妇人,不夹起尾巴做人,还搞那不安分的勾当,丛氏当下就怒了。
“便是嫁妆也该找自己爹娘去,平日忙活不见人,收成时跑来要果子,脸怎么那么大?”
丛氏的口才那可是经过后宅熏陶过的口才,胡香儿哪里是她的对手?支吾半天,最后只会抹泪。
老太太瞧火候差不多了,瞪了丛氏一眼。丛氏讨好笑笑,不再开口。老太太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但她觉得老太太并未真生她的气。
胡家现在的日子是好,但那也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那些苦日子大家一起经历,平摊胜利的果实她没什么可说。但自小养在身边的也不过只得了一间铺子罢了,凭什么也要几年都见不了一次面的胡香儿铺子?
想要铺子,自己挣去。
默不作声的小田氏也是差不多想法,她比丛氏还更气愤的一点是:铁器铺子本来是胡嫣儿的铺子,也就是他们三房的铺子。即便现在胡嫣儿不管铁器铺子了,铺子也该回到他们三房的手里……再不济给二房、四房也行,但不能给大房!
小田氏这些年没少吃大房的气,现在她是举人娘,不说把以前受的气都还回去,也不该再被大房占便宜。
想到这里,一向同丛氏不对付的小田氏居然难得道了句:
“话糙理不糙,是这个理儿。”
丛氏一顿,看了过去。小田氏朝她笑了下,丛氏愣了愣,也回了个笑容。
“可大姑娘毕竟是胡家人。”一道声音轻轻响起,打破了屋内和谐。
胡老四瞪了飘雪一眼,不该说的话别乱说。飘雪缩回脖子,不再言语。
胡老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作为胡家唯一在场的男丁,他得站出来表态。
“娘,当年大嫂搬到县城居住时曾亲口说‘大房婚嫁无需娘操心’。按理说香儿的嫁妆本该由大哥、大嫂出。”
此话一出,胡香儿脸红得要命。
秦氏搬去县城时她已经七岁了,她清楚地记得这句话,这些年与胡家也并不亲近。就像她第一次出嫁时,嫁妆也和胡家没有关系。
是因为老太太的爱护,是因为老太太的纵容,也是因为她实在没有别的法子,才打上了胡家嫁妆的主意。
心中过意不去,但来都来了,她不能空手而回。胡香儿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思绪。
胡老四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原本无波的眼底涌现暗芒。
“香儿好歹来要一场,咱们不好不近人情。出一笔银子给她傍身也是可以,但万万不能给铺子。”
银子?胡香儿的脸色变得铁青,从心虚到愤然只需一瞬。
但此刻没人理会她的心情,老太太似是赞同胡老四的主张,又问给多少银子合适?
“给的银子不能高于香儿的嫁妆,否则亲家会以为咱们对大哥、大嫂不满,大哥、大嫂那边也不好交代。”
老太太差点绷不住脸,胡老四啊胡老四,真不愧是胡家难得的聪明人,几句话就把嫁妆给糊弄过去了。
胡家出的银子不能高于父母给的嫁妆?
秦氏能给多少嫁妆那都是有数的,胡老大更不可能给她一两银子,到时候胡家怕是不用拿出多少银子就能打发了事。
咦?胡老四这样聪明,他为何非要留下柳氏呢?
老太太不着痕迹瞥了瞥跟在他身边的飘雪,自从被揭穿身份后,飘雪便一直躲在屋内,若不是今日老太太要求胡家人全部到场,她也不会出现。
看起来她也没遭什么罪,依旧是之前的样子。老太太的目光又扫过她的肚子,那里平平如也,也不知道她这一胎能不能平安落地?
“老四这话说得在理。”
老太太收回视线,点点头认同了胡老四的话。
胡香儿一下子急了,“奶,之前答应我的……”
对上老太太平淡的眼眸,她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忽而一句话也敢说了。
自从老太太将她带离田家那处虎穴,展露在胡香儿面前的一直都是和蔼可亲的形象,胡香儿从未见过老太太的厉色,尤其是对着她的厉色。
但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能够轻易将她带离田家的老太太并不是一个简单角色。
老太太,比她想象中更为厉害。
胡香儿心中忽然打起了退堂鼓,第一次觉得她不该回胡家。
可,可若没有胡家的嫁妆,她也嫁不出去了……
胡香儿殷切期盼着,老太太能够压下胡家人的不满。老太太这般厉害,只要她同意,便是胡家人也无法置喙吧?
她完全忘记了老太太将胡家人着召集而来的初衷,还在等着老太太为她出头。
老太太疯了不成?
“香儿,你既然来问一趟,奶也和你说句明白话。你自幼长在县城,搬家时你娘又说了那样一番话,按理说嫁妆一事轮不到胡家出。”
胡香儿急得不行,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老太太不用她说,接着道:
“可就像你四叔说的,好歹你来要一场,奶不会分文不给。”
打发要饭的还能舍一碗粥呢,更何况这还是自家孙女。
老太太拿出两个方案,一个给银子,一个就按照她们之前说好的那样给铁器铺子。
丛氏和小田氏想要反驳,可老太太当前,她们不敢。心里期待着胡香儿选银子。
但就算是胡香儿也知道什么是好,这回,她毫不犹豫选择了没有房契的铁器铺子。
好歹是间铺子,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产出。
丛氏和小田氏气得不行,但有老太太顶着,她们一个字也不敢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