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阿瞒肱骨也，终名震天下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谁啊？曹操的信啊？哎哟那可真是怪事了，曹操人在东郡如此多事，还想着给我们兄弟送来寒衣？”\n\n张飞摇头晃脑的就想拿下书信来自己一观，不过被关羽捏住，“三弟，还是不要看的好。”\n\n“这有什么不能看的，兄长难道不敢让俺看？方才我便看到了其中信上所言，这氅衣三件都是送给你的，为何如此！！？”张飞这一番话明显已经急了。\n\n关羽当即皱起了眉头，道：“三弟，我们多年交情，切莫因这些小事而恼怒，待我且看完书信，我俩再聊如何？”\n\n他比起张飞的性子要稍稍文雅些，且日夜苦读春秋，知晓先人大义，不会立刻动怒。\n\n张飞得这几句劝，才算是颇为愠怒忍了下来，在一旁偷摸着看。\n\n关羽看完书信后，面色也慢慢缓和，在火盆前通红透亮，微微点头。\n\n这才和张飞笑道：“这是，曹公表我当时取都阳之功绩。”\n\n“三弟，当时我取都阳，乃是占运河为上，以扼守险要，如此可让吕布不敢向此处移动，且可包围也。”\n\n说到这，关羽也颇为满意的轻抚胡须，谦然而笑，道：“曹公深知兵法，所以知晓我此举深意，故而表功奖赏，送来三件大氅。”\n\n“另有美酒三十坛、五百金，布五百匹，战马三十，此些赏赐，都是经兄长知晓，并且任由我来分配，这是曹公之赏赐，并非是什么私自赠予，三弟这能宽慰了吧？”\n\n当时，张飞还在守小沛，但关羽却得了军令进驻彭城，所以他能够立功，乃是地利之便。\n\n此时闻言，张飞佯装怒意嘟囔了几句，将美酒往身前又多拿了几坛，鼓着眼道：“既如此，更要多喝几碗！”\n\n“俺可不能亏了自己，这大氅也得给俺一件，兄长自己去立功，让俺守在小沛，俺若是当时在彭城，也照样可以出兵拿下都阳！”\n\n张飞黑面凶杀，豹头瘪嘴，满是不服，几句话说下来胡须都在颤动。\n\n说完这话后，又稍显感慨，面色不再那么严肃，叹道：“也不知大兄在鄄城过得如何，向来曹操这人也仁义，和当年宗正惠政相同，兄长所求便是如此。”\n\n“我等既已归附，其实应当为之立功，寻汉帝归来，再图平叛乱贼，光复汉室才是。”\n\n“今年冬日过去，再到来年，这地方越来越安稳平和，兄长的夙愿也就逐步得成了。”\n\n“三弟，你感慨极多，”关羽持酒觥而言，“如今汉室衰微，能得安宁之地者，幸甚也。”\n\n他喝了一口酒，也看向了地上放着的大氅，叹道：“兄长之志乃是匡扶汉室，若在曹公麾下能得成，我兄虽汉氏宗亲，也未尝不可先行相助。”\n\n“二人若都是仁德之辈，说不定正在商谈相欢，又有何担忧之理？”关羽也敬佩曹操为人，当时讨董时候，满帐诸侯皆是鼠辈，唯有他与兄长刘备等，堪称英豪。\n\n此后徐州时，曹操也曾给足了面子，他们三兄弟一来，曹军即退，否则在徐州岂能受如此敬畏。\n\n“啧，说得也是，”张飞挠了挠头，坐在了关羽身旁，两人饮酒谈论起来。\n\n“诶，那曹操麾下有个文臣，叫郭谊兄长可曾知道？就是宪和口中所说，力主曹操仁攻徐州那位谋臣。”\n\n“俺听说了，他是日夜苦读，从不停歇，而且蝗灾之事，大兄和百姓同进同退，一齐灭蝗打虫，但最后百姓记住的却只是这郭谊。”\n\n“兄长只是夜间读春秋而已，可算刻苦，但是这郭谊却是从不歇息，你说世间真有这种人？他是不是装的？”\n\n小沛境内，可不光是只有刘备一人声名，所以张飞和乡里勇武者饮酒结交时，偶尔也会听到些别的人物风评。\n\n这其中，郭谊这个名字，就是最多提及的。\n\n为何呢？\n\n原因无他，乃是郭谊、曹操、刘备，皆是以仁德出名，立本于小沛。\n\n且郭谊反而最先。\n\n那么当后来者每每施以仁义，自然而然会想到先来者，也会用以相提、并论。\n\n故而刘备声名越好，曹操、郭谊这对主臣的名声也会水涨船高。\n\n这和，前吏乃是良吏，而现任是酷吏故而常思前任之惠，是相似的道理。\n\n“知道。”\n\n关羽放下了酒，当即平淡的回道，“怎生忽而提及他来？”\n\n“哦，这不是听了人物风闻，牢记于心了，想到兄长只是夜读，那小子却能勤于公务时，日夜苦读，于是俺惊叹这些儒生，有所学后真能馈一境之民也。”\n\n张飞眉飞色舞起来，双手放于案牍上，神情十分认真，瓮声瓮气的道：“他，为曹操划定军屯之政，俺们小沛也在沿用，得以安置不少流民不说，将当年南下那些青徐贼一同收容。”\n\n“才有如今曹操源源不断的募兵之源，三十万降卒退还成民，那可以有数百万亩地能得耕也，这要产多少粮食。”\n\n“这样的人，算不算大兄所说，可资以钱财千万，划定方略之人？”\n\n关羽撇了撇嘴，淡淡的道：“算。”\n\n“不过，深夜苦读，并不算什么，三弟恐怕不知，这年头寒门、白身想要攀附权贵，功绩往上，都是这般努力，只是他郭谊起来了而已。”\n\n“我只是领兵操练，不可废公事，否则我亦能这般刻苦也。”\n\n“那是那是，”张飞连忙点头，凑到关羽的身旁拉住了他的手腕，轻声道：“但俺的意思是，既然这郭谊如此好学，不如劝劝咱们兄长，去拜会一番如何？”\n\n关羽思索片刻后，展颜而笑，笃定的道：“三弟定是有什么事，要找他。”\n\n“若非如此，你岂会这般说话？今年冬日确是不行了，若是来年开春或许可以，那时候再去寻兄长，”关羽反手拍打着张飞的手背，心里猜测自家这兄弟找郭谊能有何事。\n\n但却也没问，看张飞愣神片刻，惭愧而笑的样子，只怕是有事要问人家，又或者是有什么相求的。\n\n这件事关羽记在心上，回给曹操的书信，也会提及此事。\n\n毕竟人家予以重礼，信使又必须通行雪中一路赶回兖州去，那么顺带回一封书信，乃是礼仪。\n\n这时候的关羽，心中倒是十分坦然，春秋时期，也有管鲍之交，谁不想遇到一个独属于自己的鲍叔牙呢？\n\n鲍叔牙可以说无条件忽视管仲所有缺点，为他辩护，举荐而上，又甘愿为之助手，日夜问策，因此为贤也。\n\n此乃是圣人曾经夸赞过的人物。\n\n是以，他回一封书信，也是感激曹操之赏识，远在豫州一样能看懂他当时动兵的作用，虽说下吕布时关羽并不在主战场，但能够在关隘要道占据运河，也是高明的功绩。\n\n就如曹操信中所言，“君之功，常人不能思唯曹某得见，真高招妙计也！概因云长军动，盘活徐州主战之地，当真名将之思”。\n\n“嘿嘿，哈哈……”张飞讪笑几声，但是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不过此时却还是让关羽看了个满眼，略有沉思之色。\n\n“三弟，快快说来，到底是何事？”\n\n“唉，不说不说！”张飞再三摆手，便是不肯说，只是喝了一口酒，道：“这酒好喝，若是没了郭谊，怕是再也吃不到这么好的酒了。”\n\n“兄长快快多喝些，今夜不醉不眠也。”\n\n……\n\n东郡，鄄城。\n\n夜逐深后，荀自任上回到府邸之内，处理完公务之后，难得有清闲时光，可读书练字，而后安睡。\n\n但刚回到家，马上见奴籍仆从快速走来，在身前微鞠躬，轻声道：“主人，别驾之徒那诸葛家的公子，又在偏堂等待。”\n\n荀的嘴角猛然一颤，旋即冷哼一声，拂袖在后快速朝偏堂而去，自廊庑之下沿道路而行，顿时拐入屋中，转头就看到诸葛亮蹲在蒲团之上，于案牍之前，正在伏案观看书籍。\n\n在案上还放着点心，且有人在为他煮茶，香辛香料之味，伴随茶香悠然而传，因堂上燃着火盆，温度自然较高，这味道也传得猛烈些。\n\n荀一看，气不打一处来。\n\n我的茶，我的点心，我荀氏的书籍！？\n\n“诸葛亮，你在做什么？”\n\n“兄长回来了！”诸葛亮当即立起身来，满脸笑意，仿佛已经期待了很久，拱手而下之后，面色期待且喜，“我在此恭候已太久，有些疑惑，想请教兄长。”\n\n兄长……你甚至不肯叫我一声老师！\n\n荀身后的拳头都捏得实紧，这小子简直越来越无礼了，想到这荀实在是忍不住，快几步走到诸葛亮面前，伸出手指了指，咬牙道：“你老师呢？”\n\n“说是，乡间取梅花酿酒去了。”\n\n“酿酒？！”荀站直了身子，简直觉得头晕目眩，“他，他不是在研究改制农器吗？！”\n\n“再说了，我等皆在思计以富民足军，他却跑去酿酒，这不是玩忽职守，他之前跟我说，必能有所得！”\n\n“其豪言壮语，尚在耳边！今年冬日，思农耕、水利、军备三器改制，以反超袁绍之众，囤积粮草也！”\n\n荀愤恨的死盯着诸葛亮，叹道：“难道，全都忘了吗！？”\n\n诸葛亮立起身来，拱手笑道：“倒是没忘，但是老师说已经有美目了，要去再多学酿酒之计，而后准备来年开春将余粮用以酿酒，取花用以调味，定得美酒佳酿入窖，待数年后启封，则可得美酒也。”\n\n“此酒，他说乃是等天下安定，再高老而回，与旧友一同痛饮，再看大汉山河。”\n\n荀听完，连续数次深深呼吸，以平复自己的心绪，否则要被郭谊气得头晕目眩也。\n\n但是，转念一想，郭谊从不做肆意妄为之事，每逢怪诞必有深意。\n\n难道说，他真的已经将农耕、水利、军备三器都有所改良，又可立下大功，因此才会如此闲适？！\n\n“如此说来，孟誉当真是已有所得了？”\n\n荀喃喃自语，再看诸葛亮那笑得赤诚的模样，心里也就软了下来，当即坐在了他的身前，叹道：“你且说便是。”\n\n“有何疑问，我知无不答也。”\n\n诸葛亮拱手，道：“此三卷书，乃是老师布置于我的作业，今夜必须完成，此有兵法一篇、经学一篇、以及内治之政一篇。”\n\n“我已写好，但老师却走了，只能交托兄长，若有所疑之处，还请兄长指教……”\n\n荀听罢，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老师是去酿酒了，不是走了，别说得如此悲伤。”\n\n“哦。”\n\n……\n\n开春。\n\n各处书信送达，春耕开屯早早准备，将田土划分，且派人去测算了这一年的年岁，天象等。\n\n自道路通达始，消息便不断传来。\n\n兖州文武，度过一个相对懒惰的冬日后，逐步开始忙碌。\n\n这一年冬日后，袁术已攻退刘繇，牢牢占据扬州，取富庶鱼米之乡，其势逐步得盛，已又本资深厚。\n\n袁绍联合在外乌桓之众，幽州数郡太守，合攻公孙瓒，连连取胜，也将公孙瓒逼入绝境，动弹不得。\n\n而关中，去年大旱、大蝗，尸横遍野，李郭汜不思平灾救亡，只是囤积粮草以自重，故而麾下出现嫌隙。\n\n自表功的属臣回来之后，为曹操带来了数道书信、诏书等，且有无数军情与人闻风评。\n\n道路一通，不光是曹操本人派遣的左右探哨等，连同麾下文武，各自都有渠道打听情报。\n\n所以，谁人都知道，这一年的春日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各处消息之中，得到了一个共同的信息。\n\n动荡。\n\n这一年的动荡，就好像压不住了一般，自长安帮的嫌隙里，便可见一般，而随着曹操在三州占据重要地位，进颍川而逐步壮大，士人又归附许多，且有寒士、白身之才不断献策。\n\n各部县吏空前清朗，因此厉兵秣马，准备囤粮囤兵，广产军器，扩收战马，以备日后再兴兵伐贼。\n\n这时候，天子之诏终于送达了鄄城。\n\n“为表其功绩，今封曹操为镇东将军，承袭父之爵位费亭侯，且拜为兖州牧。”\n\n初春时，桃花开放。\n\n曹操府邸内，他手持诏书大步进院，直奔后院父亲居住之地，此时的曹嵩坐在一辆四轮车上，随意的在院中赏花。\n\n忽然听闻脚步，回头诧异看去。\n\n曹操在后笑得像个孩子，而后执礼而拜，轻声道：“父亲，天子拜我为镇东将军，兖州牧，承袭费亭侯。”\n\n曹嵩乐呵一笑，轻轻点头，道：“阿瞒，已是闻达雄主，肱骨栋梁，比为父强了太多。”\n\n“自此日起，当名震天下耳！”曹操豪气纵横，心中甚是欣慰。\n\n(本章完)\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