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拥抱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这里的夜市跟记忆里的一样，吵闹、杂乱。\n\n地上的方砖不平，每一步都需要稍微小心些，免得把自己绊倒。不管走到哪个摊位跟前，一股油香味都挥之不去吃饱了的人会觉得这味道很腻，甚至犯恶心；但对于饿着肚子的人，可就太有诱惑力了。\n\n许哲就拿上了一把烤羊肉串和炸土豆片，吃得很是开心。\n\n沈岚本来还想有所节制，可是被他分了一半。再闻着那香气，她也就实在忍不住，跟他一起开始吃了。\n\n等两个人都吃完，空签子丢掉，许哲又买来了两杯奶茶。\n\n沈岚接过奶茶只吸了一小口，忽然问道：“你的钱够用吗？”\n\n许哲淡然道：“因为我平时压根就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家里吃饭家里住，也没什么需要买的东西。”\n\n沈岚：“你做游戏不需要用钱吗？”\n\n许哲：“确实需要，但我有另外的账户。”\n\n老爸的股票账户里，光是属于他的那部分就已经价值一万多元钱。初期的美术和音效外包费用，这些自然是绰绰有余。更何况，买的股票还能再涨几个月，到时候可用资金肯定在两万以上。\n\n“账户？真厉害，我只有一旧钱包……”沈岚叹了口气。\n\n许哲瞥了她一眼。从学姐的语气里，他听出了一丝惆怅。\n\n他问道：“是不是没吃饱？那有煎饼果子，来一套？”\n\n沈岚微微摇头：“不想吃东西了。”\n\n许哲试探着说道：“那我们现在回去？可是我感觉，你好像有点不太开心的样子啊。”\n\n沈岚没有接这话，没有说自己是否不开心，或者因为什么而郁闷。她只是盯着他，吸了一口奶茶，默默嚼着糯米珍珠。\n\n在沉默中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沈岚才开口说道：“我在想，既然我答应了以后要帮你的忙，你也说了以后把我当合作伙伴，所以，是不是应该有个什么仪式之类的……”\n\n许哲一脸茫然：“仪式？”\n\n沈岚：“就像别人谈生意要签合同，老板招员工也要准备合同，那你呢？”\n\n许哲：“我现在也没法空手给变出来。要不等我回去，弄一个合同？”\n\n沈岚却摇了摇头：“咱们俩都是未成年，还不到十六呢，签合同有意义吗？我是想说，要有一个仪式。这个仪式不需要有法律意义，但对我们俩必须要有足够的份量。”\n\n不需要法律意义，但份量要足够重……这话让许哲有点迷糊。\n\n他试探着说：“要不然拉钩上吊？”\n\n沈岚噗嗤一笑：“你还真把自己当小弟弟了啊。几岁的人，还拉钩上吊？”\n\n许哲：“……”\n\n他记得自己好像用类似的话吐槽过唐凌菲她爸爸，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天，回旋镖来了。\n\n见他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沈岚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一个自认无可挑剔的潇洒微笑，然后上前一步。\n\n“嘻嘻……这样可能会有足够的份量，你觉得呢？”\n\n少女张开双臂，再合拢，便抱住了许哲。\n\n她的拥抱很用力，也很紧张。\n\n许哲甚至能感受到她的颤抖。于是立刻就意识到，她此刻的心态，并不像她的表情和语气那样游刃有余。\n\n她的余裕是装出来的。\n\n一个女孩子会在什么时候，在什么人面前，明明紧张得要死却非得装作不紧张？\n\n六月三十日晚上八时二十四分第二十八秒，这一秒，是许哲今年最茫然的时刻。但再过四十二秒，理智将会顺着惯性回到原本的轨道上。\n\n沈岚低声说：“我第一次像现在这样，抱着一个人……你呢？”\n\n许哲讷讷地说：“我也是。”\n\n少女在他耳边吐气若兰：“我会记住现在的。把它当做是我们俩承诺的一个仪式，一个凭证，可以吗？”\n\n仅此而已吗？\n\n许哲这么想着，却没敢追问下去，只是回答：“可以。”\n\n沈岚又呼吸了一下，缓慢而深入。许哲也感受到了她的呼吸，只是他自己的呼吸要短促得多，却也同样安静。\n\n然后沈岚放开了他，退后两步，重新拉开了一点距离。\n\n许哲下意识松了口气。\n\n少女那颇具英气的双凤眼挤了一下，戏谑道：“你很紧张吗？”\n\n许哲故作镇定地“切”了一声，说：“这有什么可紧张的。不过，就是你要的凭证，有点出乎我意料罢了。你一开始说合同，我还以为要留下那种一式两份的物证呢。”\n\n沈岚指着胸口说：“物证是给法庭用的。我们俩的承诺嘛，问心无愧就好。”\n\n许哲点了点头。\n\n当然他也意识到了，这个本来只是关于编程的承诺，在这次拥抱之后，似乎染上了一丝不太对劲的色彩。对此，究竟应该警惕还是坦然受之，他自己都没想好。\n\n许哲说：“我肯定会记住的。”\n\n少女的手腕一转，葱白般的食指划过小半个圆，从她自己胸口转到了许哲面前。\n\n她似乎想要触碰什么，但停顿了两秒之后，还是收了回去。\n\n沈岚说：“我也会记住的。”\n\n两人丢掉了喝空的一次性奶茶杯，重新迈开脚步，走出了夜市。\n\n充斥着油炸与烧烤味的空气，被甩在了身后。那些凌乱而略显刺眼的小摊灯光，也被头顶上的柔和路灯所取代。\n\n两人的步伐倒像是从没变过，几乎一样的速率，近乎一致的步幅，就这么静静地走着。\n\n许哲和沈岚的家都在一中附近，而夜市离一中就比较远了。\n\n用不着多言，两人都明白现在该回家了。于是许哲忽然问道：“我们怎么回去呢？现在还有班车，也可以找出租车。”\n\n沈岚却说：“我们走路回去吧。”\n\n许哲：“走夜路吗，这个……”\n\n沈岚：“你觉得不安全？”\n\n许哲：“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那无所谓，反正就算又碰到混混，大概率也跑不过我。但是有你在……”\n\n沈岚突然打断道：“反正你一定会保护我，对吗？”\n\n“对。”\n\n许哲是真觉得不太安全，毕竟这年头不像后来，街道上还没有铺满摄像头，治安没那么好。虽然恶性犯罪都被治得很惨，但零散的混混还经常会干些劫道之类的事情。\n\n可是沈岚好像并不担心，反而在听到他的答复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n\n“那好吧，我们打车回去。车费就我请啦。”\n\n说这话时，少女的笑容比头顶上的路灯明媚耀眼得多。\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