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说吧 www.duxs8.net)林府,箭道。
黛玉少见的穿着一身窄袖的衣服,袖口束着绑带,正持着一张小弓,颤颤巍巍的拉着弦,瞄着二十步外的箭靶。
周围侍立着的丫鬟婆子们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影响到大姑娘的准头。
黛玉一会儿睁左眼,一会儿睁右眼,瞄了好久,都没有下定决心放弦。
直到胳膊都快酸了,黛玉这才下定决心,闭上眼睛的同时,松开了拉着的弓弦。
嗵!
“中了,中了!大姑娘中了!”
丫鬟婆子们开始欢呼起来,闭着眼睛的黛玉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二十步外的箭靶,一支小箭正插在箭靶上。
“中了,珲大哥哥,你快看啊!”
饶是平日里文文静静的黛玉也不禁雀跃起来,一脸“快夸夸我”的看着站在身后的大表哥贾珲。
“嗯,是挺不错的,一环,不赖,起码上靶了,对吧!”贾珲一脸敷衍的看着黛玉说道。
“才中了一环,这倒显得是妹妹的不是了···”黛玉听见贾珲这么敷衍,也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说来也怪,林府里的五个哥哥一个表侄,黛玉偏偏不去寻那温文尔雅的贾珠,不去寻事事都依她的贾琏贾蓉和史家兄弟,偏偏就找总是气她的贾珲一起玩耍。
这大概就是外甥女对舅舅的亲近吧!
“来,妹妹,瞧好了!射箭啊,不要犹豫,越犹豫越射不准,又不需要你去当什么射雕手、射声士的,用不着那么精准。只是当个玩乐,能中靶,离靶心越近越好就行。大致上瞄好了,相信自己,射出去就是了。”
贾珲抬起了他的一石弓投矛器,身子前倾,黛玉连忙跑到贾珲的右面,仔细地看着贾珲的动作。
只见贾珲用大拇指勾住弓弦,扣在扳指的弦槽里。再用食指压住大拇指的指甲部位,两指用力,瞬间,弓似满月。
只是扫了一下箭靶的位置,微微往上一抬,弓如霹雳弦惊,一支可以称得上是短矛的雕翎箭被有力的大弓奋力的投了出去,正中百步外的靶心,整个靶子瞬间裂开,掉在了地上。
黛玉张着小嘴,看神仙似的望着依旧保持着松开弓弦的样子的大表哥,眼神慢慢变为崇拜。
“怎么样,厉害吧!”
“依我看,也不怎么样嘛!”黛玉眨了眨眼睛,歪着头看着贾珲。
“啊?什么叫也不怎么样?今儿你若是不说出个子午卯酉来···”贾珲挑了挑眉毛,看着黛玉。
“哦,说不出来又如何?”黛玉还是一脸挑衅的看着眼前人。
“也没什么,反正我也不能拿伱怎么样。不过嘛,把你吊在前院衙门口示众,我想我还是做的出来的。”
贾珲话音刚落,黛玉就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表哥,心中再一次升起来的崇拜之意再次消散得无影无踪。
“大哥哥就知道戏弄我!你也说过,这射艺是看靶子上箭射中的靶数来分高低的!这靶子都被你打坏了,上面的箭更是不知道飞到哪去了,不就是不怎么样嘛!”黛玉气鼓鼓的回答道。
“哈哈哈,古灵精怪的,一看就知道是咱们荣国府敏四姑奶奶肚子里爬出来的,思维就是有异于常人。来来来,让表哥掀开你的头盖骨,可要好好的空空里边的水!”
说完,贾珲就作势要抓向黛玉梳着两个包包头的小脑袋,黛玉连忙躲闪开来,绕着丫鬟婆子和几个箭靶开始你追我赶,整个箭道里充斥着小小姐欢快的笑声,让藏在拐角处,偷看甥舅···兄妹二人嬉戏打闹的贾敏也欣慰的笑了起来。
真好啊,自从娘家的侄子们来了以后,自家女儿也一扫往日的那股子莫名的悲秋伤风,变得活泼开朗起来。
在贾敏的眼里,那些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所谓千金大小姐无趣的很,偏偏母亲就是想把自己教育成这种的,自己也在反抗中吃尽苦头。
等到了自己生了女儿,不想扼杀她的天性,可女儿天生的心思细腻,悲秋伤风,搞得自己也不得不想尽办法让女儿改变开朗一点,哪怕就一点也好。
大悲伤身,可如自家女儿一样一直丧气着更伤身!
不过,这小子竟然说自己古灵精怪?
啧······
。。。。。。
次日,江北大营旧址。
在军营里自然是不能穿的那么随便了,只是穿了一件纱制的外袍,里面没穿中衣,再就是一件薄棉麻的灯笼裤,外加一双网布靴。
在贾珲的堂案周围摆了四盆冰块,这些都是前两天赴宴达官显贵们在知道大都督怕热后,一车一车送来的。
本着不用白不用,以及安抚文武官员们等原因,贾珲就收下了。
不过也没照单全收,只收了冰块,别的东西尽数退还。
某家不是来办你们的,用不着给我送东西,犯不上。
但是为了让你们安心,就收一点冰块好了。
就这样,军营里暂时就有能用很久的冰块了。
冰块带来的凉意让贾珲从那因为炎热而变的暴躁易怒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已经在堂案上坐了一个多时辰了。
金陵传来消息,紫金卫的营房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再有个三四天,大部队就可以转移到那边去了。
绣衣卫谭季那边也经常传来掌握了谁谁谁的把柄之类的事情。就是有关石掌柜和白掌柜的事情调查的十分缓慢,似乎是有一股势力在替他们处理首尾一样,又很少露面,绣衣对他们的调查十分缓慢。
但总的来说,绝大多数的事物都是朝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着。
“有势力在帮他们处理首尾?”贾珲眉头紧锁,看着手中谭季给的情报。
“回大都督,说来也奇怪,这两个人神出鬼没的,弟兄们很难找到他们的行踪,一直到前些日子,我们的人才抓住了一丝蛛丝马迹。”谭季站在堂下,恭恭敬敬的回答。
“说说。”贾珲抬头望着房梁,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有个总旗官上报,说他们在跟着那个白掌柜的时候,碰巧碰到了一群人跑过来和和那个白掌柜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走了,他就带着一部分人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离金陵差大概七十里地的地方时,就出了树林,前面就是一片空旷,什么遮挡物都没有,那个总旗官不敢打草惊蛇,也就没有继续追击···”
“无碍,毕竟现在我等以整顿江南大营为首,其余的都是次的,所以,对于那两个掌柜,还是以监视和探查为主吧。”
“是!”谭季行礼,就要离开。
“等等,还有一件事!记得派人去把盐商们每日的交谈都给我记下来,我也要时刻把住他们的动向才是。”
“是,卑职明白!”
说完,谭季又站在原地等了一下,直到贾珲拍了拍手让离开后,谭季这才放下心来,走出了营房。
听谭季走远以后,贾珲才站起身来,伸了伸疲惫的腰。
文书工作真是身心俱疲啊···
又处理了剩下的几分文书后,贾珲也结束了今日份的工作,时间还早,将几盆已经化了一半的冰块搬到了床榻旁边,贾珲躺在了榻上,双目放空地望向房梁。
前日早上,姑姑贾敏带给他一个意外之喜。
自己又要多一门妾室了!
本是想引导薛蟠进入军中发展,能成才自然是一件好事,自己作为他的靠山,也会尽力帮他铺路。若是个庸才,也不会放弃他,就当是在军中养了个闲人吧。
把薛家掌握在手中才是正理。
可谁承想,薛家他自有想法。
联姻。
虽说是做妾室,可包括贾珲自己在内,都不会真拿薛宝钗当妾对待的,最起码是个上族谱的贵妾。
毕竟是百余年的老亲了,薛宝钗的身后还站着薛家和她的外家——王家,再加上嫁入贾家的亲姨妈贾王氏的照顾,肯定是不会受委屈的,贾珲自己也犯不着给她甩脸色。
也罢,就这样办吧,左右薛宝钗还太小,怎么着也要在薛家养几年才会送到家里。
。。。。。。
有人欢喜有人愁。
贾珲过的很快乐,但盐商们过的就很不舒心了。
原本以为贾珲身为大都督,多少会讲些规矩,按照约定俗成的规则来和他们斗一下,至少也要维持表面上的和气。
可谁承想,前几日在他的寿宴上发生的那一幕,彻底击碎了他们的幻想。
贾珲不想和他们讲规矩了。
一上来那近乎撕破脸皮的问话,着实是把他们吓到了,若是以朝堂上的规矩来玩,他们还可以通过忠信党来和贾珲周旋一下,虽然同样会输,可多少也会保留一部分利益。
没办法,贾珲的层次太高了,无论怎样,他们都是斗不过他的,就是他们的党魁忠信王爷本人,也不一定能在贾珲面前炸刺。
但事情往往都是朝着最坏的一面发展的,事到如今,他们心里也隐约猜到,上皇已经察觉到王爷兵商勾结,准备惩治他一番了。
江南大营乃是大齐威压南国的重要力量,就是整治也只是让贾珲来处理中高层。既然如此,那他们这些可有可无,随时可以更换的扬州盐商就成了这次敲打的牺牲品了。
朝廷要以煌煌大势压死他们扬州盐商!
不过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前几日贾珲已经近乎明示的说了,不会赶尽杀绝,反而会扶持一批听朝廷话的“狗”。
这下子,不少盐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开始疯狂的与之前做分割,甚至白家在巡盐御史衙门口的眼线们,也看到不少熟悉的盐商家主鬼鬼祟祟的进进出出。
扬州盐商就因为贾珲的一句话,彻底分裂了。
“老爷,谢家的家主也称病,说不来了···”
还是花满楼的大雅间内,一个白家的仆役在白会长面前说道。
“呵,当初投靠王爷的时候那般积极,到了不顺风了,一个个又跑过去舔他贾珲的臭脚去了,小人!”高家的家主一脸愤怒的叫骂着。
在座的盐商们也纷纷站了起来,朝着谢家的方向,破口大骂。
白会长一脸冷漠的看着剩下不到一半的盐商,内心觉得有些好笑。
要不是你们和江南大营,和王爷牵扯太深,估摸着跳反的比他们还快!
在白会长现在才看出来,这群墙头草才是聪明人啊。
赚钱了吗?赚了。
搭上朝廷的官员了吗?搭上了。
派死士去截杀过林如海吗?那肯定的,这就是投名状。
可赚的钱相较于在座的诸位只算得上是喝了口汤。搭上的官员也都是些有潜力,但还是低品的小官,还是以结亲家这种方式,而不是上供贿赂。
就连派人去截杀,也都是站在边缘当路人一样,甚至不少都毫发无伤的回去了。
当时还嘲笑人家胆小,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可现在一看,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而那群被自己瞧不起的胆小鬼们,一跃变成了只能被群体胁迫,被迫同流合污的受害者。
“都别吵了!”白会长一拍桌子,在座的盐商们立马安静了下来,规规矩矩的坐回了位子上。
现在的他们可比以前乖巧听话多了,没办法,他们向来是只会打顺风仗的,现在处于逆风,正是需要主心骨的时候,白会长就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见到盐商们如此顺从,白会长已经是笑都笑不出来了。
他相信,之后所做的一切他们都会认真不打折扣的执行。可这样一来,一但尘埃落定,这群人一定会把自己推出去,说都是自己胁迫他们做的,用以微不足道的减轻一下他们的惩罚,自己就是他们的替罪羊。
“我已经和石掌柜谈过了,石掌柜说他已经派人去和王爷联系去了,过几天就能有消息了,我等暂且再等待些时日吧!”
“还等?会长,刀都架在脖子上了!”
“那也要等!贾珲不想和咱们讲规矩,那咱们在他面前就是个屁!
只有王爷有资格和贾珲碰一碰了,不等着王爷的指示,擅自行动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白会长骂完,气冲冲的端起茶杯灌了一口。
“可贾珲会给我们时间吗?”高家家主担心的问道。
“肯定是有的,别忘了,贾珲的目标可不是咱们,而是王爷!况且王爷若是不出招护着咱们,日后又会有谁会拜入他门下?”
“就是说,到时候就是两个大人物的斗法了,兴许就没那么多工夫管咱们了?”一个盐商仿佛抓住了什么点一样,兴奋的说道。
但周围没有一个盐商附和他。
“蠢!你当林如海死了吗?”白会长大声呵斥着。这种侥幸的念头最是要不得。
“那,撺掇着让下面的盐户们闹事?”又一个家主探出头来。
“你当贾珲带来的三千多骑兵是来浪费粮食的?他把咱们逼得这么紧,为的不就是要咱们不堪重负,最后选择蛊惑盐户闹事?若真是这样,他肯定会把咱们打成聚众造反的反贼!
若只是勾结官兵,那也才抄没家产,咱们自己一个人斩立决。
可若是被打成反贼,那可是要夷三族的!”
白会长说完,身子一下子就瘫倒在椅子上,满脸后悔的拍打着额头。
我当时为什么要那么积极的和忠信王那厮混在一起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