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说吧 www.duxs8.net)这两年多来,姜韶华一直和宫中保持书信往来。郑太皇太后不必说,便是太和帝那边,每个月至少写一回信。
太和帝对姜韶华这个堂妹也格外另眼相看,便是朝事再忙碌,也会写回信,内容或长或短罢了。
这一次,太和帝却未回信。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太和帝在病中,无力执笔。
姜韶华眉头微蹙,和陈长史交换了一个眼神。
崔渡立刻道:“郡主和陈长史有事商议,我先回去了。”
姜韶华点点头。
陈长史心里暗暗满意。崔渡最大的好处,就是对政事权斗这些事不感兴趣。这等细节,装是装不出来的。
待崔渡走后,姜韶华拆开信,匆匆浏览一遍,眉头稍稍舒展:“我要进京一事,太皇太后娘娘已经允了。”
陈长史也随之松口气:“宫中内外流言纷纷,安国公被弹劾,闭门不出。皇上又在病中,太皇太后娘娘日子也不好过。郡主这时候要去京城,给太皇太后娘娘撑腰出主意,娘娘自然乐意。”
陈长史眼明心亮,将郑太皇太后的心思都说中了。
姜韶华眸光闪动,低声道:“娘娘需要我出力,我也需要娘娘张目撑腰,各取所需罢了。”
“明日一早,我就启程去京城。”
这半个多月里,姜韶华早已令人收拾打点好行装。随行人员也不打算带太多,带上两百亲卫,再有陈瑾瑜随行,便足矣。
第一次去京城,张扬高调,雷厉风行,是为了立威。
此次再去,情势大不相同。越是实力强劲,越是要低调。
这都是早就商量好的事,事到临头,陈长史心里有些不踏实:“现在路上不太平,朝中情势也不明朗,郡主还是多带些人手吧!”
姜韶华淡淡道:“不必了。我这一路快马去京城,人多了行动不便。再者,朝堂混乱不明,亲卫带得再多也没用处。京城内外有十几万军队,我又不是要去打京城,带多少人去做什么。”
陈长史:“……”
陈长史哭笑不得:“郡主,这玩笑开不得。”
姜韶华扯了扯嘴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我不是在开玩笑。”
“京城兵力充足,不会出大乱子。北方边境就不好说了。柔然人掳劫彭城,尝到了甜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次进犯。说起来,我其实更忧心此事。”
陈长史沉默片刻,低声提醒:“去京城后,郡主就别说这些了。左大将军被问罪一事,从头至尾都有太皇太后和郑家父子在推动。现在事情已成定局,范大将军也做了边军主将。郡主再提此事,只会令太皇太后恼怒不快。”
姜韶华无声叹息:“我也就是在陈长史面前说说罢了,放心吧!到了京城,我会尽力克制,不惹麻烦。”
顿了顿又道:“我这一去,少则两三个月,最多半年,就会回来。王府一应事宜,就都托付陈长史和冯长史了。”
冯长史没在,陈长史便带着老友那一份一同应下:“郡主放心,臣和冯长史一定齐心合力,打理好王府事务。”
姜韶华点点头,又道:“我和长宁伯定亲一事,继续进行。我的庚帖,收在章妈妈那里。需要的时候,让章妈妈取来就是。”
……
隔日一早,姜韶华领着两百亲卫启程。
一众属官在门口送行,尤其是崔渡,最是依依难舍。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不便冒失唐突郡主,怕是早就攥着郡主的手了。
姜韶华也有些歉意,低声对崔渡道:“我本来打算定亲举办得隆重些。可京城出事,我放心不下,不能不去。对不住你了。”
就像新婚便抛下妻子远行的丈夫一般愧疚。
崔渡豁达敞亮,张口应道:“定亲就是个仪式,隆不隆重都不重要,只要我们定了亲,立了婚约,就足够了。”
这也太懂事了!
陈长史冯长史等人纷纷投去赞许的目光。
崔平也在心里给长宁伯竖起一个大拇指。怪不得一众来求亲的世家公子纷纷铩羽而归。就凭着这份大气懂事,足以令郡主青睐了。
姜韶华眉头微微舒展,冲崔渡一笑:“等我回来。”
崔渡用力点头。
姜韶华忽地伸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了崔渡一下。崔渡先是一惊,旋即红着脸搂住郡主的纤腰。
一旁的卢玹抽了抽嘴角,忽然生出了身为父亲的恼怒,“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差一点就脱口而出。
至于其余人,很有默契地各自转头,只当没见这一幕。
短短片刻,姜韶华松手,后退一步,轻声道:“保重!”
崔渡鼻间忽然有些酸:“郡主珍重!”
然后,目送着郡主骑上骏马远去,烟尘四起,一行人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
他喜欢待在田庄里,不爱东奔西走,更不爱勾心斗角和人应对周旋,当然,也没那个能耐本事。他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直至此时此刻,他忽然生出愧疚自责。
如果他能厉害能干一些,能为她分担一些,她是不是就不必这般辛苦了?
“你留在南阳郡,培育出高产量的粮种,让百姓们填饱肚子,令南阳郡粮食富足。这便是对郡主最大的好处。”
耳畔响起陈长史温和的安抚:“朝堂争斗,非你所长,不必自责。”
崔渡回过神来,看向陈长史:“我就是心疼郡主,要负责南阳郡的百姓,要为整个荆州和平州操心,现在还要为朝堂诸事烦忧。”
能耐越大,责任越大。
还有一句话,叫欲戴王冠,先受其重。
郡主有胸襟有抱负有野心,行事就不能只图自己轻松愉快。明知是浑水,也得去蹚个深浅。
陈长史心里暗暗唏嘘,面上笑道:“放心,郡主能应付得来。”
冯长史对郡主同样深具信心,张口便道:“郡主去忙正事,大家伙也别闲着了,各自回去当好自己的差事。别因为郡主不在府中,就懈怠了。要是出了岔子,我和陈长史都饶不了他。”
杨政心里不服,说话就说话,瞥他一眼是什么意思?以前他是爱喝酒偷懒,现在可是一等一的能臣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