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堂那一对男女开始围着水泥池子边跳边舞，女人操着手鼓，拼命摇晃，腰间的绒球左右甩动。
男人真是一副好嗓子，跳着跳着开始唱歌，嗓音洪亮，悠悠绵长。
赖胖子和李铭听得出了神，完全沉迷在这个歌声里。
“带起身，留么神观，忠良二神为你山前打开绊马索……”
我来到赖胖子身边，低声问，他们在干什么？
赖胖子看得起劲：“我猜的没错，应该鬼堂的驱邪仪式。他们认定那个孕妇是鬼上身了。”
“那我们怎么办，就在这儿干看着？”
赖胖子耸耸肩膀：“同道做法事，只要不是作奸犯科，江湖规矩是外人不能随便插手。就像是有人在台上说书，说一半咱们上去了，说你这说的不对那说的不好，这怎么能行，这不是砸人饭碗吗。以后要结仇的。”
我只好耐住性子，继续看着。
忽然之间，水泥池子里的水就像是热了锅一样，哗哗哗开始翻涌。
悬挂着棺材的铁链子，也在哗啦啦的抖动。似乎水泥池下的棺材，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谭嘉实抹了把脸，看着连蹦带跳的鬼堂法师，脸上全是担心的表情，又不敢过去随意打扰。急得是团团乱转。
“孽畜！”
鬼堂男法师喝了一声，“五牲先来，咱们先礼后兵。”
几个助手从暗处角落抬过一个笼子，里面有活鸡，活鸭，还有两条死鱼，另有一个大猪头。
李铭看得愕然：“师父，这是五牲吗？”
“他们哪知道什么五牲，”赖胖子哼了一声：“就是取这么个名。只是动物活禽而已。”
男法师冲女法师做了个眼色，女法师从后腰拽出一把长刀来。男法师接过来，用嘴叼住，显得极为彪悍。
他打开笼子，从里面拿出活鸡。
这只鸡全身上下都是黑毛，扑棱棱挣扎。他拽着鸡头，露出脖子，“噗”一刀抹过，血喷出来。
鸡还没死，还在扇动翅膀。男法师嘴里念念有词，把鸡扔进水泥池里。
这一下池子就像是开水烧开，咕嘟嘟往上翻滚水泡。
活鸡下去没有制止，反而像是激怒了某种力量。
“我……”男法师骂了一句：“老子再敬你一次。”
他抓住活鸭，照样一杀，往水里扔。
后来把几条鱼和猪头都扔进去。
终于水泥池子的水恢复了平静。
“他奶奶的。”
他跳上水泥池子的边缘，突然做出一个举动，用刀照着自己手腕一划，血就出来了。
整个过程，谭嘉实都吓傻了，浑身哆嗦。
他一个富二代，哪见过这样的野蛮的做法场面。
别说他了，我们几个都开了眼界。鬼堂居然还能这么作法。
男法师把自己的血滴到水泥池子里，觉得差不多了，点手招呼女法师过来。女法师从兜里掏出一把白色的粉末，都糊在他的手腕上，马上就止了血。
“行了差不多了。”
男法师擦擦汗走下来，问谭嘉实：“法器带了吗？”
谭嘉实赶紧打开公文包，拿出一样东西，正是刚殳。
男法师问：“当初谁给你的这玩意儿？”
这个问题相当关键，我们都侧耳去听。
谭嘉实道：“一个朋友介绍来的，相当厉害的法师，听说在江湖上还挺有名。”
男法师没有继续问，拿过刚殳说：“这人不是个好东西，明摆着要害你。”
“啊？不会吧？”
男法师道：“此物名叫‘刚没’，是至邪之物，可以招魂招鬼。当初那个法师让你把此物挂在家里，怎么说的？”
“‘刚没’？”谭嘉实有点懵圈：“有人告诉我，这东西叫刚殳。”
我在外面偷听，一开始还没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等想明白了，噗嗤一笑。
这个男法师看来有些道行，但是文化水平太低，不认识殳字，下意识读成“没”。
男法师摆摆手：“各地叫法都不一样，你就说说那人是怎么跟你说的。”
“那个法师说，此物能够招魂，把大楼事故里死的六个工人魂魄都招来。集合在一起，我日夜诵读地藏经，就能化解它们，让它们走了。”
谭嘉实说。
我想起他家别墅里的佛堂，供奉着祭坛，里面一共有六七个男性的照片。
原来是这么回事。
谭嘉实的生意里应该是类似开发建设的项目，发生过事故，死过人。然后他们家就出了什么问题，来了个神秘的法师。
这个法师教给他布置祭坛，又给了法器刚殳，把死去工人的魂儿都招来，然后进行祭拜和超度。
后来不知怎么的，他老婆李荷出了问题，好似恶鬼上了身。
我一晃神，忽然想起什么，看看表，我靠，过去二十分钟了。
孕妇关在棺材里，还在水底下呢，正常人都得憋死了。
我赶紧拉住赖胖子，让他看时间。赖胖子倒是不怎么担心，跟说我，这个鬼堂的法师还真是有点能耐，不会出事的。
再怎么能有能耐，大活人在水底下憋二十分钟，这是事实。
谭嘉实和男法师还在说着什么，似乎完全想不起来棺材里还有一个人。
“走！”我忍不住了，从门后走出去。
赖胖子一把拉住我：“别，别，看完再说。”
“看完人都臭了！”
我一拍李铭，“敢不敢跟我去？”
“哈哈哈，”李铭笑：“师父你去哪我去哪，大闹天宫我也跟着去。”
我们两人从门后出来，大步流星就过去了。
谭嘉实和男法师正聊着，那几个助手在旁边抽烟，谁也没想到我们突然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