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哈哈一笑：“不管什么德性，都是我。十五年前的我是我，现在的我也是我。”
“少说废话。”解南华不耐烦：“你如何修复我的铜镜？”
他对眼前这个解铃的态度，是鄙夷和厌恶的。与幻象里年轻时候的解铃，完全是两个态度。
解铃道：“你知道我的修行，贯通阴阳。你的夫遂铜镜，法力强大，能够引月光成幻象。其实说穿了，不过阴阳两气的平衡而已。柳门中人以大阳刚破了镜面，那我可以引阴间的能量来修补。看着复杂，原理简单。”
解南华眯起眼睛：“那你给我修。”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鸡叫声，朝阳第一缕光照亮了天际。
解铃道：“明天晚上吧，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你知道骗我的下场。”解南华说。
解铃道：“现在这么多人困在这儿，我动也动不了，想骗你也不会这么蠢。”
解南华点点头，带着莲花台飘远了，三人消失在湖面深处。
谭娇看完这一幕，整个人都快晕了，躺在我的怀里，呼吸急促。
我扶着她回到床上，她昏昏沉沉要睡觉，我用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热的发烫。
坏了。
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她发烧了。
我们这些人是修行人，见到夜晚发生的种种奇观，倒还能承受。而谭娇是个凡人，见到了普通人根本见不到的奇景，她的认知和思维都受不了。
那些奇景对她没有直接伤害，她自己就崩了，最直接的表现就是高烧。
这一天她都在迷糊中，我在旁边照顾，她无法咀嚼八宝木，我只能吃碎了来喂她。
到了晚上，她的烧渐渐退了，睁开眼睛轻轻说：“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我问。
“梦见我们结婚了，在一起特别幸福。”她笑嘻嘻地说。
我心真的动了，动情之时，用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你说我们能结婚吗？”她竟然说出这个问题。
我苦笑一下：“谈论这个有点早吧。咱俩还没谈恋爱呢。”
谭娇紧紧依偎着我：“那就谈呗。以后你要带我全国各地玩，我们还要出国，走遍全世界。”
我十分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这不就是妄念吗？”
谭娇不说话了。
“这几天下来，我对于妄念和妄境都害怕了，总觉得对于未来的想象，都是妄念，都是困扰我的心魔。”
我说道。
我深吸了口气：“很多人都说我有大根性，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天赋，聪明在哪。经历了这么多事，很多疑惑都在困扰着我，又找不到方向和解答。比如说妄念吧，你也看到了，执着于妄念的人要么死了要么疯了，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谭娇坐起来，抱着膝盖看着我，“秦相连，我不是修行人，没你们理解的那么深，我就讲讲我一个小女子的看法。”
我现在太迷惑了，胸口窝就像是塞了一块大石头，急需有人指点迷津。
谭娇拉着我的手说：“我觉得你对妄念的理解太绝对化了。妄念固然会让人迷失，但并非所有的妄念都是负面的。憧憬未来幸福生活的想象，难道不是在给我们动力和希望吗？完全否定这一点，人生不就单调乏味了吗？“
我吸了一口气，静静听着。
“我问你一个问题，”谭娇说：“你修行的目的是什么？”
我眨眨眼，好长时间才说：“让自己活得更明白？身心更自由自在？”
“好。”谭娇说：“修行的目的是身心的自由自在。如果连对未来的美好向往都要否定，那我们岂不是反而被自己的执念所束缚了？恰恰相反，保有这份憧憬，才能让我们在修行的道路上不迷失方向。”
我大吃一惊，震得外焦里嫩，看着谭娇。
这个丫头，看着天真烂漫，一句话说到根本上了。
“你的意思是，不执着于妄念，也是一种妄念？”我说。
谭娇点点头，眼睛亮了：“秦相连，你总结的多好啊。就是这个意思。道家不是一直在说，顺其自然嘛。反正吧，我不会讲什么大道理，我觉得你应该保持一颗积极向上的心态，有所憧憬没有什么不好。你说呢？”
她说完之后，我并没有全部吃透这个想法，但明显能感觉到胸口窝一松，似乎那千斤巨石没了。
我也明白了，解南华的疯狂在什么地方。
其实大原则是五个字，差不多就行。四个字顺其自然。
一件事到某种程度就够用了，用不着做满。解南华极度渴望十五年前那一两年，甚至不惜让全世界陪绑，这就违背了差不多就行这个原则。
谁没有个童年，谁没有个美好幸福的时候？有过就行了，成天缅怀沉浸，说白了也腻歪。
我拍拍谭娇的肩膀：“多谢指教。”
“就这么个态度啊？”谭娇嘻嘻笑。
我毕恭毕敬站起来，对着她一弯腰，抱拳说：“多谢谭师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