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拜入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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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虚仙翁已然退了一步,丢给她一个二选一的机会。

岳芷林若能把握住,以后就能留在崇吾山,从此踏上仙途。

她不敢多求,连忙谢过仙翁,又站起身来,走到结界附近,眨着眼睛努力地分辨。

一旁旭鹰摇了摇头。

松鹤的神色也不见乐观。

别说清宁清安,也别说他们两个,哪怕是师叔玉虚仙翁来了,那也未必分得出来。

凌虚仙翁为了与自己打得痛快,这分身术早已练得浑然天成,不仅神形一致,就连那脑子里想的东西都是一致的。

岳芷林揉了揉眼睛……

又揉了揉眼睛……

这是唯一的机会,她便尽力让自己沉下心,别着急,可是半炷香过去,依然没有看出哪里有不同。

两位仙翁便都露出一丝不耐烦,嘴里催着“快点儿”

,“随便猜猜算了”

,“还赶着打架呢”

之类。

岳芷林可不想随便猜一个:“凡女眼神儿不好,仙翁可否撤了结界,容我再近些看?”

仙翁甲耐着性子打个响指,结界也就撤下,岳芷林往前迈了两步,这下终于把细节看清楚了。

两个仙翁并排站着,都是红脸厚鼻,鼻子旁边一颗黑痣……还是看不出哪里不一样。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迟迟作不出选择。

旭鹰是个急性子:“随便选一个得了,反正都是猜。

猜错也有仙丹送,不亏。”

岳芷林可不想被仙丹打发走,她又围着仙翁们转了几圈,终于,在仙翁甲跟前停下脚步。

但见她对着仙翁甲拱手一礼:“见过仙翁真身。”

仙翁甲还没发话,仙翁乙倒先跳脚了:“你这女娃娃什么眼神儿,我分明在这儿杵着,你倒跑那边去了!”

岳芷林微微一笑,说道:“凡女虽眼神不好,鼻子却还算灵敏。

您身上没有酒味儿,这位身上却有。

想来,分身照搬了神形,可细微的气息却未顾及到。”

两个仙翁皆是一愣,仙翁甲倏忽哈哈大笑:“有意思!”

因眼神儿不好,她这鼻子便被逼得越发灵敏。

眼下,竟起了大作用。

战神为了让她顺利拜师,其实还给了她一张底牌——这凌虚仙翁曾有一次喝酒误事,乃是战神替他瞒下才未受天罚。

若凌虚仙翁死活不肯收她,她便可将这张底牌亮出,仙翁若被捏了短,自然会松口。

只是,岳芷林私以为,若亮出这张底牌,岂不伤了和气。

即便如愿拜了师,师徒之间终究存有隔阂。

更何况,仙翁饮酒误事乃是战神瞒下的,若是亮出这张底牌,仙翁难说不会怀疑到战神头上,届时战神在她体内这事就未必还能瞒下。

既然战神说了,当年打开恶鬼窟的始作俑者尚未查明,不便早早现身,那就该把凌虚仙翁也一并瞒下。

这底牌,不到万不得已岳芷林不想露。

不过,倒是从侧面得出一个信息——仙翁好酒。

方才,她只在仙翁甲身上嗅到了微弱的酒味,突然间窥得破绽。

“好!”

仙翁甲伸出五指,猛力一握,一旁喋喋不休的仙翁乙立时化为尘烟,随风散去了。

这里只剩下一个凌虚仙翁,他捋了捋胡子,“架不打了,今日收徒!”

看看岳芷林,“你随老夫来。”

又瞟了眼两姐妹,大手一挥,“赐丹吧。”

清宁清安能上崇吾也算有缘,没想到还能得赐仙丹,当下喜不胜收,连忙跪谢仙翁。

凌虚仙翁带着岳芷林,走过长桥,来到一处山洞。

岳芷林抬头看,见那洞门上刻三个古朴的字——“双霞洞”

小柔留在外头,只她跟了进去。

这双霞洞中并无常有的潮湿味,反倒一股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洞中宽敞,脚步声空空回响。

洞顶开着一个洞,自上而下穿透一缕天光下来。

那束光线之下,摆着一蒲团,蒲团之前又摆着两个蒲团。

每个蒲团前置一小桌,其上摆放着小小香炉。

想必,这里正是仙翁与鹤鹰两位弟子入定修炼之所。

仙翁顿住脚步,转回身来:“既然你我有这一段师徒缘分,老夫今日便收了你。

只是,你须得知道,一旦入我仙门,便要尽断凡尘,你是否能够做到?”

岳芷林不确定地摇了摇头:“不敢隐瞒仙翁——我虽誓死与那邪祟斗到底,可上仙门的初衷,只为习得仙术,去冥界救女。

这尘缘恐怕一时无法断掉。”

仙翁便皱了眉头,倒未斥责于她,只是将手掌覆盖于她天灵盖上,另一手掐指细算。

岳芷林深知旧事无法隐瞒,心中惴惴不安,只恐这仙门依然不能接纳她。

不一会儿,仙翁收了手:“老夫算得你确有尘缘未了,且并非只是你口中‘救女’一事。

你分明还有一段姻缘,将断未断。”

姻缘?

不,怎么会呢!

她根本已与宋豫川一刀两断,对情爱一事心灰意冷,绝不可能还陷于此。

她果断跪下竖起三指:“若仙翁肯收我为徒,我日后一定潜心修炼……”

“天道自有定数!”

凌虚仙翁打断她的话,深皱眉头,“非你发誓可以改变。”

岳芷林心头惶惶,发誓的手垂了下来,不觉拽成拳头——当真,要将底牌亮出来?

仙翁叹了口气,却说道:“倒不必急于证明,老夫既然同意收你,便不会食言——磕头拜师吧。”

……

永州城。

斜风细雨,树影飘摇。

屋檐下,燕子声声唱着安闲。

清瘦的男子盘腿坐在檐下,面无表情地斫着琴。

他的脸苍白又憔悴,眼窝深深地凹着,一袭白衫松垮垮地裹在身上。

那握着木凿的手骨节分明,瘦得青筋凸起。

看样貌,他分明才二十来岁,可那头上却已满头花发。

“嘎吱——”

厨房的门推开,宋母端着药碗朝这边走来。

“儿啊,趁热喝药。”

斫琴的手未停,宋豫川只是应了声:“劳娘担忧了,先放桌上吧。”

他的喉咙里像挂着许多的毛刺,声音听起来粗糙沙哑。

宋母仍端着碗,催促道:“这药我吹了许久,早不烫了。”

宋豫川生锈一般的眼珠子动了动,他这才抬手接过碗来,飞快一口饮尽,又接着斫琴。

这是块上好的松木,他专注地凿着,零碎的木屑落地,在他膝边堆了厚厚一层。

今晨第一缕光照下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里斫琴,未有片刻的休息,好像他的余生就只为斫琴这一件事。

宋母端着空碗,看着儿子浑身的憔悴,实在忍不住又多了嘴。

“汤药治身不治心。

阿月已经死了,你这琴斫得再好,她也用不上……听娘一句劝,放下吧。”

木凿一顿,宋豫川下颌紧绷,口吻倒也还算平静:“我答应过她,会亲手给她做一个,不能失言。”

宋母抬袖抹泪:“可造化弄人,你食言的还少吗,也不差这一桩。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啊。”

宋豫川不言,木凿落下的速度放缓,那深凹的眼睛似乎更加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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