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借郑家名扬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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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中年男人夸赞道,然后用严厉的视线扫视在场的郑家小郎。
郑家大郎接触到那人的视线,赶紧低下头。
郑玄毅跟在父亲郑仁基身后,擦了擦额头上因奔跑而冒出来的汗珠。
郑仁基心中满是怒火。
荥阳郑氏身为“郡望”
,在地方上相当有实力。
不仅在荥阳,郑氏几乎每个支脉的小房都有人出仕地方官,从县令到太守不等。
但郑氏在朝堂中,已经好些年没有人能身居高位了。
本来荥阳郑氏在隋文帝取代北周时立下了大功劳。
当时荥阳郑氏在朝堂的代言人是郑译,曾与隋文帝杨坚一同求学。
这关系应该很稳固。
但隋文帝竟然以郑译品德不端为借口,多次磋磨和打压郑译,以及郑译背后的荥阳郑氏。
荥阳郑氏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虽然郑译快死的时候,隋文帝恢复了郑译的爵位和官职,给了郑译死后殊荣。
但郑家就被排挤出朝堂中枢,一直没机会回去。
郑仁基其父死后,郑仁基这一脉也游离于朝堂中枢之外。
郑仁基的长兄郑乾意一直在边陲防备突厥,难以回到中原。
郑仁基本人靠着家族荫蔽,担任从六品上的通事舍人。
通事舍人掌承旨传宣之事,多由名流担任。
郑仁基便是在此职位上结识了李渊。
李渊和荥阳郑氏的联姻也是他牵的线。
当今皇帝兴建东都洛阳,郑仁基到处找关系,想为长兄谋取轘辕府鹰扬郎将一职。
轘辕府鹰扬郎将拱卫东都,虽品阶上与长兄目前相差不离,但终于可以回到中原繁华地方,不在边塞吃风沙。
如今皇帝的亲兄弟死的死,幽禁的幽禁,同辈近亲仅有表兄李渊一人。
虽然李渊现在还未在朝中任高职,但以隋朝皇帝提防亲族但又任人唯亲的矛盾性格,李渊这个皇帝唯一的表兄肯定会受皇帝信任重用。
再加上皇帝自诩孝顺,朝野上下越是传他弑父的谣言,他就会表现得越尊重长辈。
独孤老夫人是皇帝唯一活着的近亲长辈。
虽说她不常向皇帝讨要什么,但正因如此,她如果帮郑乾意向皇帝美言几句,轘辕府鹰扬郎的位置就稳了。
若不是郑乾意和郑仁基兄弟二人没有合适的女儿,早就自己上了,哪还会便宜族人?
郑仁基看着郑家小郎们,心头既窝火又失望。
荥阳郑氏这一代稍稍有能耐的人都在外地做官。
他们所看重的子嗣基本都带在身边教导。
留在荥阳祖宅的孩子要么年幼,要么没太上心,要么是地位不高的旁支。
这些小辈难道是在荥阳祖宅待太久,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土皇帝,看不起唐国公府这种勋贵人家?
还是说,他们原本没想过太过失礼,只是自诩才高,却输给了两个六岁神童,脾气上头,所以失了分寸?
可能都有吧。
郑仁基瞥了一眼儿子。
郑玄毅把脖子缩得更紧。
郑仁基听闻家中想要试探一下唐国公府两个嫡次子的才华和性格,以推测唐国公府这个宗妇好不好当,立刻推荐自己儿子去“领导”
这件事。
他就怕这群被郑家名声惯坏了的郑家小郎们轻视李家二郎、三郎。
没想到自己儿子这么没用!
幸亏儿子还记得自己的叮嘱,及时把自己找了来,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早听闻唐国公府二位公子神童之名传遍大兴城,李公与我喝酒时常常炫耀。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郑仁基带着慈祥的微笑,先夸赞了李家二郎和三郎,又对窦氏拱手道,“窦夫人,今日失礼了。”
郑仁基曾来唐国公府做客,窦氏知道他是自家丈夫的友人,便给了他一个面子,平静道:“见过郑舍人。
二郎、三郎,郑舍人是你们父亲的友人,该叫一声叔父。”
李世民和李玄霸拱手:“郑叔父。”
郑仁基见窦氏似乎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道:“郑家诗书传家,刚会说话便开始读书识字,小辈们个个自恃才高。
在荥阳这地,他们也确实没有敌手。
乍一见能匹敌他们之人,就热血上头,没了分寸。
唉,他们父辈都在外地做官,只带了已经求学的子嗣在身边。
家中只有妇道人家,太过纵容他们了。”
郑仁基说完,又瞪了众小郎一眼:“你们以为是兄弟之间玩闹吗?三人行必有我师,哪怕是小自己许多岁的孩童,也可能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
所以你们自己家人关起门来文斗,同辈之间只看才华,不看年龄。
但这是客人!
你们想传出郑家用十几人和两个六七岁孩童文斗,其中一人还已经及冠的传闻?!”
郑仁基出现时,一众如斗鸡般的郑家小郎,那脖子上张扬的羽毛已经缩了回去。
听了郑仁基的训斥,他们连连拱手向李世民和李玄霸道歉。
郑大郎也不例外。
他连连向李世民和李玄霸拱手:“是我之错。
我本该劝阻族弟,但一看到族弟难过,就不由失去了理智。”
与郑大郎同来的郑家二郎、三郎、四郎也道:“友悌虽重要,但慢待客人却失了礼数,我们顾此失彼,实属该罚。”
窦氏的表情仍旧很平静,李世民的表情有些懵。
他不明白,刚刚还剑拔弩张呢,现在情况怎么突然马车调头,拐弯急得马车厢都快飞了出去。
遇事不懂找阿玄。
李世民立刻用眼神询问李玄霸。
李玄霸:【这位郑叔父在打圆场,虽是给我们道歉,也是给已经严重失礼的郑家小郎们台阶下。
这说明这位郑叔父应该是支持郑家和我家结亲的人。
别说话,安静听着就成。
】
李世民不敢置信!
都到这份上了,郑家和自己家还要结亲?!
他看向母亲。
窦氏已经恢复了之前雍容的笑意:“能让文名驰骋天下的荥阳郑氏子弟忽视年龄,一同与之文斗,虽然我心疼二郎三郎,但也觉自豪,竟然气不起来了。
二郎,三郎,还不快谢谢叔父夸奖?”
李世民仍旧不满,瘪嘴不肯照做。
李玄霸:【听娘的,别犟。
】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把心中郁闷压下,与李玄霸再次异口同声,动作一致地作揖:“谢叔父夸奖。”
郑大郎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两人真的要踩着自己扬名了?!
他虽不满,但在郑家不能忤逆长辈,否则会被家法。
他也只能将不满压在心底,准备私下给父亲写信抱怨。
窦氏道:“你们还得谢谢郑家小郎们,是他们给了你二人证明自己才华的机会。
快谢过众位兄长。”
李世民和李玄霸作揖:“谢谢诸位郑家兄长。”
这次郑玄毅没有辜负父亲的希望,他立刻还礼:“不敢不敢,是我们失礼了。”
有郑玄毅带头,其他郑家小郎也被带着还礼,再次道歉。
窦氏道:“好了,把玉佩还回去吧。
玩耍归玩耍,拿别人财物就不对了。
哪怕是他人先起的头,你们也不能令自己的品德偏移。”
李世民:“!
!”
什么!
我凭本事赢的玉佩,凭什么要还?!
李玄霸:【听娘的。
】
李世民委屈地把反驳的话吞下,与李玄霸亲手将玉佩挨个还回去。
一个个的还,一个个的行礼。
郑家小郎只得再次一个个向李世民和李玄霸道歉。
李玄霸:【累。
】
李世民:【啊!
!
!
!
!
】
李玄霸:【哈哈哈哈哈。
】
李玄霸没忍住,被二哥那声突破天际的“啊”
逗笑了。
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李玄霸随便找了个借口:“之前觉得很生气,但现在回想,刚才的游戏也很有趣。
只是可怜哥哥。
不知道嗓子会哑几日。”
李世民非常配合地为李玄霸打掩护,他做出委屈的表情:“阿玄,你这是在嘲笑哥哥?”
李玄霸点头:“对。”
李世民扯着窦氏的裙角道:“娘娘!
你看看阿玄!
快教训他!”
窦氏“扑哧”
笑道:“行,娘娘教训他。
三郎,伸手。”
李玄霸伸出手。
窦氏在李玄霸手心上轻轻打了一下:“好了,娘娘帮二郎教训三郎了。”
窦氏、李世民和李玄霸这一番打闹后,现场气氛稍好了一些。
这时,一个傻孩子站了出来,让现场气氛彻底缓和。
一个和李世民、李玄霸看上去差不多年龄的胖墩墩孩童犹豫了一下,扯下了脖子上的玉牌,眼巴巴地把玉佩和玉牌捧着凑上来:“你们都好厉害,能不能收下我的玉佩和玉牌,以后给我当阿兄?阿父总说我笨,没有兄长带,将来肯定会被狼叼走。”
李世民和李玄霸:“??”
郑玄毅赶紧把那个傻孩子拉回来:“你说什么?家里有这么多兄长,你还找什么阿兄?”
这族弟是谁来着?怎么没印象?
傻孩子正想回答,一个衣着比其他女眷稍微陈旧的女眷冲上来,把那傻孩子抱进怀里,向众人连连道歉:“我家孩子从小就又傻又楞,连《千字文》都背不明白,让窦夫人见笑了。
大傻,你又犯傻了!”
傻孩子咬着手指,满脸茫然。
他这副傻乎乎的模样,成功逗笑了所有人。
李世民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玄霸没觉得好笑,只是众人都在笑,他也礼貌性地勾起嘴角。
傻孩子环视了一眼周围人的笑容,垂下头。
李玄霸心里叹了口气;【哥,把你捡到那枚残破铜钱擦干净送给他。
】
李世民虽不明所以,还是照做。
他将铜钱在衣袖上仔细擦干净后,踮起脚递给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傻孩子:“送给你。”
傻孩子眼睛一亮,连忙伸出手,把铜钱紧紧攥在手中。
李玄霸道:“等唐国公府和荥阳郑氏结为亲家,我和二哥也确实是你兄长了。
你再长大些,就来我们家做客吧。”
他记得这个傻孩子本来缩在人群最后面,被一众兄长推出来与自己比试,确实连《千字文》都结结巴巴背不出来。
比试时,傻孩子死死攥着玉佩眼泪汪汪。
但输了之后,他却满脸崇拜地把玉佩递过来,引起在场众人好一阵笑。
李玄霸在烧水的时候,这傻孩子也试图来帮忙,被他阻止。
就这副傻样,李玄霸真担心他会被烫到。
但至少傻孩子有这份心,对比其他傲慢无礼的郑家子弟,算得上人傻心善了。
李世民看着李玄霸主动邀请那个傻孩子来家里做客,心中了然。
虽然阿玄会给自己找一大堆借口掩饰心软,但他肯定只是看不下去这群人嘲笑一个没有犯错的笨小孩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
李世民对傻孩子露出招牌开朗笑容。
傻孩子道:“郑广!
兄长,我叫郑广!”
李世民笑着点头:“我记住了。”
傻孩子露出傻乎乎的笑容,鼻涕都流了出来,引得众人又是一番笑。
他的母亲脸上配合着众人笑着,赶紧给孩子擦鼻涕。
郑仁基看着那个不记得是谁家,但看穿着,应该只是偏远旁支的孩童,心里松了口气。
这孩童的卖蠢,成功让气氛彻底缓和了。
等回去查一查这孩童是谁家的,给他一些钱财资助。
李玄霸听着众人的笑声,眼眸微微垂下。
李玄霸:【哥,和娘说你嗓子疼得厉害,想回家。
】
李世民跑回窦氏身边,撒娇道:“娘娘,我嗓子有些疼,可以回家了吗?我想耶耶了。
耶耶还在等我们回家,说晚上会亲自给我和阿玄烤小羊羔。”
李玄霸:“……”
什么烤小羊羔,二哥真是张口就来。
李玄霸道:“娘,我也想念父亲。”
窦氏接着李世民和李玄霸递过来的梯子,道:“二郎和三郎年幼,他们的父亲又许久未见孩子,今日出门前仔细叮嘱了一定要及时回去烤小羊羔,我先告辞了。”
郑仁基给崔老夫人使了一个眼色。
崔老夫人立刻上前道:“我送夫人一程吧。”
窦氏忙道:“哪敢劳烦老夫人。”
崔老夫人笑道:“不打紧。
我看这一双孩子真是喜欢得紧,恨不得多与你们待一会儿。”
窦氏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崔老夫人亲自送窦氏出门。
郑仁基是外男,虽然刚出来打圆场,但还是不好亲自送窦氏离开。
他留在了原地。
待窦氏离开后,才脸色一沉。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郑仁基骂道,“若不是我今日正好在府中,你们要如何收场?你们还记得郑家是要和唐国公府家结亲吗?!
回去反省!
我会写信告诉你们的父亲,让他来收拾你们!”
郑仁基甩袖离去。
郑玄毅在一众郑家小郎隐晦的“告状狗”
的眼神中,弓着背跟着父亲一路小跑离开。
女眷们领着自家孩子,各自心疼地安抚孩子,说他们受委屈了。
只傻孩子的母亲悄悄退下,然后抹了抹眼泪。
小郑广伸出手,手心铜钱被他攥出了汗:“阿娘,我有新的兄长了,新兄长很厉害。
阿娘以后不用再为我找兄长,去给别人缝衣服。”
妇人刚止住的眼泪不由又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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