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有君拜别云复诱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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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来得很快，是余万金报的官。

他们清理了大部分尸体和打斗现场，只留了风绕的尸体，把风绕的死推在了方骸身上。

一个神秘组织，架空了一个门派三年，无人发现，官府上下皆震惊无比，知县亲自带人上天佑门，而他们已经不记得薛子凯曾找他们求助过。

苏啸和缪鸿川在官府面前不宜露面，缪鸿川在官府来前带走了荣鼎楼所有的御赐器具，这些器具和含玉阁脱不了干系，含玉阁势力在朝堂，小小的地方官府应付不来，还可能会将天佑门再次拉入危险中。

考虑到不能把天佑门拉下水，缪鸿川干脆先带走，查出这些御赐器具的原主人，届时搜集好证据，方可一举拿下含玉阁。

缪鸿川将傀欲毒和蚰蜒一同带了些走，说是要好好研究，还有那本记录了试毒症状的册子，也被他一并拿了去。

与官府打交道的事又落到宋桓玉头上。

苏啸躲在暗处，看着宋桓玉对身着红皂衫的官员打招呼。

那官员有些惊讶：“宋家二小姐，怎么又是你？”

宋桓玉干笑两声：“钱捕头，第三次见面了哈哈哈……”

宋桓玉在官府编了套完整的谎言，把同行那三人摘了出去，弟子们和薛子凯无比配合宋桓玉，官府一点疑虑也没有，压着那群人抬着东西下山了。

事件清晰明了，官府没有带走那些残尸，逢春来，范迩，张尚武三人的头颅被妥善安置，而那些皮肉，已经分不清属于谁了，只能在每个棺材里放上一部分，挖坑，埋土，立碑。

陆有没有将那把剑放进逢春来的棺椁中，他带走了，他要离开天佑门。

吊桥前，薛子凯试图挽留，陆有抿嘴低头笑一下，摇摇头道：“师父一向心善，弟子不忍师父为难，弟子愧对天佑门，已经无法安然享受师父的庇佑了，弟子要去赎罪，师父，那条路，弟子一定要走下去。”

陆有朝着薛子凯和苏啸行礼，挥手，穿过吊桥，身影消失在山间小路里，再也没有回头。

薛子凯敛着衣袍，怔怔看着陆有越走越远，苦笑一声，道：“苏侠士，事情还没结束，是吗？”

苏啸抱臂，看着眼前的落叶枯木，道：“对你们来说，是结束了。

术规局没有现身，大抵是恐被责怪办事不力，且等着他们上门来，门派管规出了这么大疏漏，他们不可能一直躲着不出来，无论是加派人手巡护，还是银两赔偿，门主切莫心慈手软。”

薛子凯笑了：“多谢苏侠士了，我这门主，当得还是太不称职了。”

说话空档间，宋桓玉从他们身后走来，那小小的练故渊被她牵在手里：“门主，本小姐把这孩子先带走了，她的姊兄还在府上押着呢，本小姐一并带回去，商量他们的去处。”

薛子凯怜爱得摸了摸练故渊的头顶，面露愧疚道：“宋小姐你们，帮了天佑门这么多忙，此番恩情，在下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宋桓玉大气得拍拍自己胸脯，道：“江湖儿女，行侠仗义，不必客气！”

苏啸对薛子凯微微点头道：“保重，薛门主。”

“苏侠士，宋小姐，请留步！”

薛子凯忽然道。

一群白衣少年少女，像是这山间不融的白雪，飘扬至宋桓玉和苏啸面前，他们站在天佑牌匾的大门下，一名弟子感激道：“苏侠士，宋小姐，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们！”

此起彼伏的感激声不断，宋桓玉一时间受宠若惊，这鞠一下躬那鞠一下躬。

苏啸看着那尚且年幼的孩子们，经历了这三年无端的恐惧，但愿他们此生不为阴翳所扰，但愿他们能明白，天不佑己，为己渡身。

苏啸淡淡点头，转身离去了。

“我算是知道，为何话本里，大侠总是不畏艰险，陷入困境，也要拯救他人了。”

下山路上，宋桓玉似有感慨：“为天下大义，为世间太平，救人的感觉，竟这般叫人心痒难耐。”

“那也仅限于话本。”

苏啸难得接了宋桓玉的话头，虽然是泼冷水：“现实中，这样的人，往往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人，往往只为利益而动。”

“观音菩萨，活那么通透作甚。”

宋桓玉对此不屑一顾：“这一次，我们可是救了整整一个门派的人！”

“这次救了，实为巧合，方骸在天佑门扎根尚浅，密室尚且建了个雏形，里面还有那么多蚰蜒，毒还未真正炼成他们想要的，就被一网打尽。”

苏啸道：“若是再晚三四年被发现……”

若是晚一些被发现……

若是苏啸没有参加比武大会……

若是，简覆云没有好奇跑去比武大会……

苏啸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焚嗅楼是直隶于皇帝的刺客组织，和暗卫属性相同，只听命于皇帝，因其特殊职位，焚嗅楼不能在任何皇室成员前露面，焚嗅楼也不能同皇室成员有私交，简覆云应当是不认得缪鸿川的。

苏啸回想起缪鸿川的话，心想，他认出我了？所以才那样亲密？如果是这样，种种异样的举动便足以解释了。

其实半年前在建炀的擦身而过，那是苏啸第二次见简覆云。

第一次是在七年前，在雍容的皇宫后宫里，那孩子手掌上满是鲜血，惊恐得看着身边围站一圈的宫女太监。

“救她啊！

为什么不救她！”

苏啸自觉没有泄露过任何破绽，就算是三皇子，也不可能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苏公子？你怎么了？喊你几声不应。”

宋桓玉眨巴着眼睛，怀抱着的女孩也一并跟着她眨眼睛。

是这一天太累了，起了这无端的猜测。

苏啸心里想着，长舒一口气，排解心中的不适和异样，道：“没什么。”

他想起什么，补充道：“这两天，做好应付官府的准备，方骸那些人，活不了多久，毒虫和毒药，说不定也会消失。”

宋桓玉眼睛瞪大：“什么……意思？”

“不是说了。”

苏啸云淡风轻道：“做英雄，做侠客，很难的。”

苏啸和宋桓玉下山时，天已经蒙了层灰纱，街边巷口亮起灯笼，宋桓玉回宋宅解决练家三人的事，苏啸便回了私宅。

剩他一人，他放开手脚，轻功往回赶。

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苏啸感到耳尖冻得有些麻。

他不合时宜想到简覆云喝醉那次，红唇轻吐，带着梨香味的酒气，浅淡，风一扑就灭，深刻，至今让苏啸难忘耳尖的触感。

还有那句。

“你要答应我，你……”

苏啸没听清的那句话，现在莫名想起。

脑子一团乱麻，风也吹不散，真是累昏头了。

简覆云正坐在卧房前的石阶上，不知从哪搞了个烧火盆，在卧房前燃了柴火，独自一人，落寞得用树枝戳火盆边沿。

抬头看见苏啸，他双眼一亮，面露喜色朝他跑来：“衔枝！”

“衔枝，等你许久了。”

简覆云像许久未见主人的小狗，兴冲冲奔到苏啸面前，胸前鼓鼓囊囊。

简覆云从衣襟里拿出个大油纸包，羞赧道：“我买了烤羊排，捂在胸里，还是凉了，我就烤了一下，结果……”

苏啸打开油纸包一看，羊排一面焦得明显。

苏啸道：“不碍事，这个我吃了，你自己再去买些。

伤口去医馆看了吗？”

“郎中重新包扎了，我现在好得很。”

简覆云笑嘻嘻道：“我同衔枝吃这个就好。”

苏啸同刚才的简覆云一样，坐在火盆前，简覆云挨着他。

简覆云边嚼着羊排，边问道：“衔枝，你们那后来怎么样了。”

苏啸细嚼慢咽，感受那带着孜然火燎味的羊肉在口腔里融化，同简覆云一一描述了他走后所发生的事，包括风绕是怎么残害自己的师父和同门，陆有是怎么靠着血路护住天佑门。

简覆云道：“善多了，就成了懦弱，薛门主不幸遇上风绕，幸运的是他其他弟子都很争气。”

苏啸收敛了羊骨，轻“嗯”

一声，看着时而迸溅出星星点点的火盆，不再吭声。

简覆云敏锐得发现苏啸的不对劲，温声问道：“累了吗，衔枝？”

苏啸又“嗯”

一声，他也拿起一根树枝戳在火盆里，吃饱喝足，他现在暂且不想动。

或许是错觉，在简覆云身边，他更为放松怠惰，两人之间，就算什么都不说，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