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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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Chapter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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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用期的最后期限,文禾连周末都在外面跑。
进展还是有的,有几个跟进的医生比以前好约,交谈时间也有提升,她慢慢感觉到这个行业真的很需要耐心去等。没几天,终于有机会去医院参加科室会,讲讲产品。
东莞的医院,交谈中对方提到一位姓叶的老教授,言语很尊敬,文禾有点儿懵,嘴上却含糊其词,表现得好像真跟那位教授有什么交情。
但压根不认识。
她只认识一个姓叶的,就是采购那位叶总,可这家医院又是章茹介绍的……文禾心里隐隐约约一个念头,没敢深想。
回广州的路上文禾想,销售这个行业对人的影响真大,才多久,她已经学会说一些半真不假的鬼话。
比如现在,一起去东莞的同事问:“这医院你哪里找的?”
“客户介绍的。”文禾说:“我也没想到这么快有消息。”
“好事啊。”因为请款顺利,心情不错的同事帮她分析起这个单子:“机会肯定有的,慢慢等吧。”还告诉她,销售做到最后其实都是玄学,有时候跑断腿没收获,在家里躺着反而掉下来一单。
文禾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她现在还不到拼玄学的时候,能不能留下来都是个问题。
下高速后找了个地方加油,同事说:“怕哪天周总要用,一发没油。”
他们开的是周鸣初的备用车,文禾好奇问:“周总不是另外有车吗?”
“好像是卖了,他换新车。”
“哦,这样。”文禾扭了扭发硬的脖子,手机收到护士长熊美仪发来的消息,问能不能帮忙接一下娃。
纳闷着,同事把发票递过来:“一会你开回公司,我约了朋友吃饭。”
“行。”文禾换到主驾位,等把同事送到吃饭的地方,熊美仪直接打来电话:“亲爱的,我这里忙到走不开,我老公又出差去了,你帮我一回好吗?老师说我儿子今天摔了。”
“受伤很严重吗?”文禾问。
“我看照片是有一点,擦伤好几个地方,具体的我也还不清楚。”熊美仪焦急得很:“我儿子最怕疼的,我怕他一个人在学校哭病了,你帮我接回家让他自己休息就行。”
文禾犹豫了下,看眼时间,还是按定位开去学校。
熊美仪儿子才一年级,委委屈屈地跟她上了车:“姐姐,为什么妈妈不来接我?”
“妈妈在忙,她很快就下班去陪你了。”文禾哄着他,看了看受伤的几个地方,还好不严重,只是创可贴被蹭掉了,伤口挨着布料可能会粘上。
她去便利店重新买创可贴,出来时看到电话,连忙接起来:“周总。”
“我车在你那里?”周鸣初说了个地址:“我要用车,你开过来。”
“您大概几点用?”
“现在。”
文禾迟疑了下:“现在的话……我车上还有客户孩子。”
听筒沉默两秒:“你先开过来,我喝了酒。”
虽然离得不远,但有点堵。
文禾在二十分钟后接到周鸣初,他酒好像喝得有点多,人也等得不耐烦,衬衫扣子散开几颗,西服外套拎在手里,也不说话,一上车就甩了西服,往椅背一靠。
小孩子被他吓得泪巴巴看着文禾,文禾打开自己包,递去一根芝士条。
小孩子拿着芝士条默默地啃一会,再怯怯地看一眼后视镜里的周鸣初:“姐姐,他是谁啊?”
文禾朝他嘘一声,摸摸脑袋:“别怕,我们很快就到了。”
小孩子安静是安静了一段,但东西吃完又开始哭,一会要妈妈,一会要让周鸣初下去。
不久车子停在越秀一栋小区,文禾把小孩送回家,安顿好后匆匆回到车里,给周鸣初带了瓶怡宝:“周总,喝点水。”
周鸣初睁眼,眼里有酒精和睡眠不足带来的腥红,开口问她:“你改行了?”
改行?文禾以为自己听错。
周鸣初接过水拧开,喝两口重新倒回座椅继续睡,皱眉的样子像能梦中杀人。
喝成这样怎么不打车还要用车,文禾小心翼翼地问:“周总,您去哪?”
周鸣初不说话,而车子在过道停了有一会,小区保安来让开走,文禾只能回到主驾,往周鸣初家的方向开。
天已经黑了,越秀跟天河的交界处文禾停下等红灯,她从中午饿到现在,伸手打算往包里拿吃的,却从后视镜中接触到周鸣初的视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在昏暗的后排看着她,一言不发。
这段视线让文禾想起刚进公司不久,有一次内部活动她去当礼仪,因为脚痛跑休息区打盹,醒的时候就发现周鸣初坐在斜对面的沙发里盯着她,专注到像是观察了她很久,又目光沉沉看得人心慌。
但那次也跟这次一样,她看回去,他移开视线闭上眼,表情冷淡到她以为刚刚只是幻觉。
“嘀——”信号灯跳绿,后车开始催促,文禾也顾不上吃东西,连忙换档过线。
车子从琶洲CBD堵一段顺一段地开到终点,文禾停车叫醒周鸣初:“周总,到了。”
“开进去,停负二。”
“好的。”
道闸自动识别车牌,文禾往地下开,贵的房子车库墙面和吊顶都很有设计感,标识也做得很好。她找了个车位倒进去,倒得一边大一边小,好在这里车位充足,旁边都是空的。
送神终于送到庙,文禾松开安全带:“周总,那我先走了。”
“什么时候你工作多了接送孩子这一项?”周鸣初的声音在后排响起。
文禾讷讷地解释:“是一个护士长,她在值班,她老公也在出差……”
“亲戚,朋友,她和她老公都没有?”
文禾一时不知道怎么答,她张张嘴:“我没想太多,就当做客情了。”
周鸣初睁开眼:“你做客情的方式就是鞍前马后,别人说什么你做什么,今天接孩子,明天又准备忙什么?”
文禾在他清明又锐利的视线里像个哑巴,她不能得罪上司,于是选择沉默。
可周鸣初并不放过她,在外面跑这么久还是这样,像个轻飘飘的塑料袋,随便一口气就吹得动,谁都能踩两脚。
他盯着她:“让你接孩子你就帮接孩子,你当销售还是做保姆?觉得随叫随到会让你的形象变得很敬业,还是有求必应这四个字能帮你镀金?不被尊重的销售做不成单,想不通这一点你趁早改行去做别的。”
文禾吞了吞口水:“我就是帮个忙……”她想含糊过去,周鸣初却什么都猜到一样:“除了接孩子,你没替她做别的?”
当然是有的,帮开门,帮做PPT,帮跑燃气公司……文禾脑袋越来越低,脸也越来越烫。
她心里也知道熊美仪的要求越来越多,这会被周鸣初骂到头上,只能发出像被压扁了的一声哼:“谢谢周总指点,我记住了。”
“我没有指点你什么,都是动动脑子就能想到的事情,如果这些都要靠别人指点,你或许更适合你原来的工作。”
文禾嘴唇哆嗦了一下,她忽然用力抓住车钥匙,又听周鸣初说:“销售从来靠的不是忍,如果只会做不会想,连人都不懂看,你还是考虑考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做销售,能忍多久,靠忍又能忍出多少业绩。”
“可如果靠忍能忍出一单,也算我的能力吧?”
周鸣初眼睛微眯。
文禾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好像她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她视线发暗,也有些茫然:“我人是比较笨,也没什么运气,但我从来没偷过懒,报表上面每一家医院都跑过,我也想快点开单,想站着把钱挣了。”
周鸣初没说话。
有新车开到地库,感应灯一路亮过去,文禾喉咙滚动,忽然酸得像有人在钻自己的筋:“如果我有你现在的地位和资源,我也不用帮人接小孩,不用天天坐冷板凳,不用被上司问是不是在当保姆,更不会被人抢单,辛辛苦苦跑出来的订单说没就没了,自己说一句不公平的权利都没有。”
后视镜里,周鸣初的脸像一堵泼了沥青的墙,纹丝不动。
文禾觉得自己在台球厅应该是真的得罪了这个人,甚至开始认为他之所以答应她转岗,就是为了等一个像今天这样的时机,让他更有理由踩她,或者有更多的理由否定她。
她红着眼圈从后视镜里看周鸣初:“你是副总,你坐得太高了,看不到我们底层销售难在哪里,你很多东西根本体会不到,为什么要靠自己的想象去否定别人?”
车厢里安静有一会,周鸣初问:“我的想象,有哪里是你认为不对的?”他提起那个护士长:“你讨好她能得到什么?”
能得到方便,文禾抹了下眼睛:“起码我进出那个科室不会被护士和保安赶。”
“所以其他销售都进不了她们科室,一进去就会被赶,只有你来去自由?”周鸣初声音冷静得像坐在办公室:“她接触的销售不止你一个,但有事只找你。一次是帮忙,两次是碰巧,超过两次,你就该想想后面的原因。”
原因,什么原因呢,文禾恍惚一秒,但还是咬了咬牙:“我在那边科室已经混熟了,可能我再等等……”
“你只是舍不得你的沉没成本。”周鸣初一针见血。
他的话像刚磨好的剪刀,先是锋利到一句一句剪短她的尊严线,再剪开她一直以来自我安慰的包裹。
文禾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说:“你说得对。”
她就着那个表情坐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把车钥匙放到扶手箱,推门下车。
过道的灯都亮着,周鸣初侧过头,看她背着个包走向电梯间,瘦长的影子拖过一辆辆的车,穿门时用手擦了擦眼睛,然后走进电梯。
周鸣初收回视线,过一会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电话打通被挂断,打通又被挂断,他再打,那边终于接了,但就一秒,马上掐了线,快到像是只为浪费他一分钟的电话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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