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说吧 www.duxs8.net)大会议厅中的氛围异常凝重。
坐在第二排的孔简,看着前方的空位,目露疑惑。
那个位置,属于他的爷爷,孔华年。
不论是作为孔家家主,还是育文学府的府主,都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缺席。
然而偏偏从会议开始到现在,足足好几个小时,孔华年一直没有露面。
孔简没忍住疑惑,不禁歪头向身边的孔竹书低声询问。
“爸,爷爷干什么去了?”
“你爷爷...”孔竹书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闪躲的眼神略显心虚,“我不知道啊。”
“是吗?”
会议厅内灯火通明。
即便是外面的天已经黑透,内部仍旧亮如白昼。
一盏盏明灯的照射下,任何一点微妙的表情都不可能藏住。
孔竹书的异样,自然逃不过孔简的眼睛。
听着儿子狐疑的语气,孔竹书瞪了他一眼,颇有被戳穿后恼羞成怒的味道。
“我是你爹,你怀疑我?再说我骗你做什么?”
话都说到这了,孔简再质疑下去,就不礼貌了。
随后一寻思,父亲貌似是没有骗自己的理由,于是乎闭上了嘴。
孔竹书用余光注意着孔简的动向。
见儿子的脑袋扭了回去,注意力转移到了前方说话那人的身上。
好像没把刚才,和自己的对话放在心上,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随后,他垂下脑袋,抬腕看表。
掩在阴影中的五官,蓦然浮现一片阴翳。
好几个小时了...不应该啊...
就在这时,大会议厅的门忽然打开。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向门口看去。
只见一道衣着褴褛,拄着根木棍当做拐杖的身影走入。
他雪白的须发,此时显得脏乱不堪,还沾染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看到他,众人呼吸一滞,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
在一片震惊的目光中,他拄着木棍,一步一顿的穿过过道,向最前方走去。
与此同时,育文学府上空,一人面无表情的望向大会议厅的位置。
“老东西,保命手段倒是多。
不过重伤至此,想必也活不了多久。”
呢喃低语声还未消散,身影便不见了踪影。
育文学府,大会议厅内。
孔竹书回过神,脸上浮现惊慌之色,仅仅持续了一瞬,便转为了关切与焦急。
他正要起身,旁边的孔简先一步冲了出去。
“爷爷!你...你怎么会这样?!!”
刚踏入大会议厅的身影,赫然是被安渔打断了条腿,之后拒绝安装机械义肢,或畸变肢体的孔华年。
他面色苍白,虚弱至极,没有精力回复孙儿的疑问。
在孔简的搀扶下,孔华年的速度快了不少,片刻便登上了最前方的高台。
“孔...噗——!”
凑到话筒前,他张口才说出一个字,猛地喷出了口鲜血。
在旁搀扶的孔简,清晰看到了猩红的血液中,夹杂着大量的内脏碎屑。
他瞳孔骤缩,慌忙发动天生星武者的能力。
“治愈!”
两字出口,化作淡淡青绿色光芒,笼罩住孔华年的身体。
然而拥有着治愈能力的光芒,根本渗透不进去。
孔华年的身体,好像一块处处漏风的破布,星力无时无刻的从身上每个毛孔向外泄露。
那些青绿能量不等触及他的身体,便被外泄的星力冲散。
孔简一脸的不甘心,还想要继续却被拦住。
“别试了,没用。”
孔华年强行提起一口气,低哑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虚弱。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
烂,很烂,烂透了。
若强行收敛星力,让孔简的治愈能量入体,除了立马暴毙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倒不是说治愈对身体无效,而是孔简的实力太弱。
两年前他初入B级,两年后的今天,距A级只差一线。
这样的晋级速度,放眼世界也足以自傲,毕竟不是谁都叫安闲。
但是B级巅峰水平的治愈能力,对S级的孔华年而言,只能用杯水车薪来形容。
况且治愈,本就不是孔简的特长。
青绿光芒的治愈速度,远跟不上孔华年身体伤势的恶化速度。
“爷爷,是谁?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孔简紧咬牙关,无力与愤怒交织,让他无比的难受。
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至大会议厅内,所有人的耳中。
这也是他们想问的问题,即便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答案。
孔华年本就缺了条腿,这时又少了条手臂,看断口的光滑程度,定然是被利器所斩。
S级的他,实力在育文星城绝对是天花板。
能将他重伤成这样子,不可能是教育同盟的人。
教育同盟要有这实力,早就掀桌子动手了。
除去他们,有理由且有能力对孔华年下手的,貌似只有...迎光议会!
“迎光议会!”
孔华年的声音传出,肯定了众人的猜测。
四个字掷地有声,场上顿时炸开了锅。
迎光议会对孔华年出手,已然触碰了他们的底线。
他们想干什么?想干什么?!!
今天敢对孔华年下手,明天就敢灭掉孔家!
从古至今,孔家世代为人类各行各业,培养出的精英不计其数。
以前育文星城归联邦所属的时候,也从未遭遇过此等迫害!
“走!我们走!迎光议会容不下我们,我们去中宇!去阿卡迪!”
“他们要育文星城,我就给他们!”
“北育文,南桃林,两座星城之所以被称为教育圣地,不是因为星城本身有多好,而是因为孔孟两家,分别落座于两座星城。
没了我们孔家,育文星城给他们也是个空壳!”
“对!大不了我们去其他星城,重新打造出一座教育界的殿堂!”
孔华年抬手,制止了好像身处菜市场般的吵闹。
“迎光议会的人,是用我父亲和爷爷的牌位,把我引出去的。”
微微一顿,双眼微眯,透出抑不住的暴怒。
“不是仿制品,是供奉在孔氏祠堂里的那块。”
此言一出,大会议厅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几个非孔氏的学府高层闭紧了嘴,孔氏族人则满脸惊骇,顷刻间又转为极度的愤怒。
孔氏祠堂,对孔氏的意义非同一般。
祠堂里的牌位,在族人心中更是意义非凡。
牌位落入外人之手,比之祖坟被掘也差不了多少。
何况祠堂时刻有人看守,不可能无声息的被外人盗走牌位。
这也就意味着,内部出了叛徒!
而且这叛徒在孔氏的地位不低。
他要很了解祠堂守卫的换班时间,对孔氏祖宅内的地形、布防了然于心。
除此之外,实力肯定也不会低,不然知道以上两点,也没能力顺利盗取牌位。
经过以上条件筛选,具有嫌疑的人并不多。
孔华年深吸口气,尽量不让心态出现过大的波动,防止控制不住恶化的伤势。
“孔流年、孔初年、孔......”
一个个名字,平淡的从他嘴里吐出
片刻,孔华年略作犹豫,又念出两个名字。
“孔竹书、孔简。”
约莫念出十几个人名,都是坐在前两排的孔氏族人。
孔华年的目光扫过前两排,或许是重伤的缘故,他的感知迟钝了不少,并没有发现异常。
“我念到的这些人留下,其他人先离开吧。”
这些人都是附和条件的人选,其他人要不是地位不够,接触不到祖宅布防图。
要不是实力过低,没能力绕开监控与明暗桩,也没能力在祠堂守卫换班的极短时间内,进去盗走牌位。
孔氏重尊卑,孔华年不论是辈分还是实力,亦或者家主的身份,都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他一发话,孔氏族人迅速离场。
那几个非孔氏的高层,更是如坐针毡,早就想走了。
眨眼的功夫,大会议厅豁然空旷。
孔华年看着剩下的人,用仅剩的手捂着胸口,心脏隐隐抽疼。
这些人里,不论谁是叛徒,对他都是莫大的打击。
他们,是孔氏绝对的核心层。
他身边的孔简,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因为他想到了询问孔竹书,结果孔竹书表露出的异样。
他简直不敢想象,如叛徒真的是亲爹,自己应当如何面对。
“我只问一遍,是谁,自己站出来。”
孔华年低哑的声音下,是压抑不住的痛苦。
两年前被安渔用栏杆硬生生打断腿,刚才让人用利器斩断手臂,都没有此刻那么痛。
传承千载的孔氏,在自己这辈,烂了根。
死后他都无颜去面对列祖列宗。
下方十几人反应不一,有人一脸愤怒,有人满心猜疑,有人坐怀不乱,亦有人...惶恐不安。
看着那个惶恐不安的人,孔简只感万分庆幸。
还好!还好不是父亲!
心中的大石头落下,满腹的猜疑与心惊,瞬息间转变为喷涌的怒火。
他死死盯着第二排角落那人,孔帛书,按辈分他要叫一声二叔。
令人痛恨的往往不是敌人,而是己方中.出的叛徒。
“二伯!你...”
孔简想将他痛骂一顿。
可脏话到了嘴边,却骂不出口。
不是他素质高到不会骂人,而是在场众人中他辈分最小,第一个开口的怎么着都轮不到他。
其余人也知道这一点,只是神情复杂的看向孔帛书,等着地位最高的孔华年说话。
孔帛书紧闭双眼,好像被抽走了全身骨头,如软体虫一样靠在椅背上一字不发。
那一副认命的作态,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开脱的意思。
“帛书...为...为什么?”
孔华年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声音竟有些哽咽。
孔帛书是他的亲儿子,被儿子背叛,这让身为父亲的他怎么能不痛苦?
“我...”
孔帛书睁眼,张嘴。
可仅仅说了一个‘我’,便没了下文。
“噗——”
巨大的打击,让孔华年没有控制好心态。
失控之下伤势瞬间恶化,他一口鲜血喷出,身体直挺挺的后倒。
好在孔简就在旁边,及时接住了他。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场面乱作一团。
台下的人慌忙冲上台,混乱之中,唯有孔竹书与孔帛书两人坐着没动。
孔帛书努力压制着焦急,装做事不关心的平静姿态。
孔竹书的情绪,要比他复杂太多,同样是伪装出的平静,眼中却有慌乱、焦急、悔恨...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他两股战战,落在腿上的双手颤抖的剧烈。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答应过我...只是拖一会而已...怎么会这样...”
孔竹书嘴唇嗡动,无声的呢喃。
潜入祠堂、盗取牌位、勾结迎光议会的人,从来都是他。
孔帛书顶多算作知情者,甚至连从犯都算不上。
这时,孔帛书走到孔竹书身边坐下。
“大哥,你错了,但你不能认。”
孔竹书向二弟投去疑惑的目光,不解他为什么要替自己顶罪。
“以为我是为了咱俩的手足兄弟情?”
孔帛书忽然一笑,抽出根烟叼在嘴上,却没有点燃。
“如果是,那你也太高看咱俩的兄弟情了。”
他的自问自答,让孔竹书摸不到头脑。
扪心自问,自己与二弟的关系,近些年差到了冰点。
刚才准备认罪的时候,二弟假装露出破绽,自己到现在都是懵逼的。
孔竹书庆幸之余,怀疑孔帛书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干了背叛孔家,背叛孔华年的事情。
不然一个平时关系差到,见面都不愿看对方一眼的人,怎么会替自己顶罪?
“从小到大,我处处都比你出色。”
孔帛书目光放空,用一种很平静的口吻叙述。
“但是爹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了你,星主的位置也给了你,就连育文学府的府主也轮不到我。
我一直在想,凭什么?凭什么都是你的?我哪点不如你?
后来我去问爹,他说你生了个好儿子,嗯,一个好儿子。”
孔帛书忽然自嘲一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一个儿子,否决了我所有的努力,让我的前半辈子成了笑话。
我不服啊,我当时想,要不我也生个儿子?
没道理我处处比你强,生儿子这方面比你差对不对?
但我不想,不想父凭子贵,我要靠自己。
这也是几十年来,到现在我也没结婚生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