婻沧篇 第九章 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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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什么时候行动?”古蔷族长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这里的冬日是物资匮乏的季节,景州士兵已驻扎在此地两个月了,距离从东陆出发至今也有四月有余,一点围攻的起势都没有。
“急什么,我们得等,等里面那人做选择!”
箫元继讥笑着望向远处,那是谜林的方向。
阿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父亲,在见到父亲那一瞬间,将对他的思念之情和失去知己的伤痛化作了泪水,抱着父亲哭了半个时辰。
婻沧琨抱着他的女儿,神情哀默,只得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表示安慰。
自此以后,阿冥肩负起女儿的责任,好好照顾自己的父亲,待婻沧琨身体有所好转直至恢复正常。
期间,伏长老曾来探望,但见族长身边有阿冥服侍也不好多说什么,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凡纪在无人时轻声提醒道:“阿冥,阿曼承予他们在你昏迷时,来看过你几次。还带了点草药补品来,她们还让我给你带句话,说那些人已在伏长老那谏言该准备你的事情了。”
“我知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不就是随便和一个男人成亲生子嘛。”
话虽这样说,但阿冥对这样的安排延伸出一丝厌恶,她有种想逃离的冲动。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出神时,一张帕子映入眼帘。
抬头一看,原来是承予,他笑得勉强:“擦擦吧,满脸都是泪。”
阿冥不自然地接过帕子,胡乱地擦着:“谢谢你救了我。”
“这是应该的,阿冥,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怨我,怨我把你逼地太紧,害你失去了林中那位朋友。”
“这与你无关,我早晚都要失去他的,不怨你,真的。”
假的!阿冥心里喊道。
她早已把承予看成自己的哥哥,只有陌生人会客气地不抱怨,因为他们对自己不重要,可以用最理智的目光去看待,而对亲人朋友来说,他们明明知晓自己在乎什么,却依旧那么快去打破,怎会不怨。
“阿冥”,承予从袖口拿出一包东西,“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果糖,我知晓……你很难过,对不起。”
原来是他,原来当年送糖果之人是他!
她接过那包糖,心里的怨气早已消了一大半,泪不争气的又落了下来,望着承予欲言又止,她想问他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想问他她身上的邪灵之术为何再无法施展开来……
她终于还是没问出口。
自己的灵术彻底废了,查找阅览各种相关古籍,都无法解决此类问题,而那卷皮册早已消失不见……
这日,凡纪趁无人时,将一封密信呈予婻沧琨。
望着百旎的回信,婻沧琨忍住怒火,其实他早该知晓的,也从未乞求过他族的帮助,婻沧的最终去向早已成定局。
“所幸,他们还能以百旎的兴亡起誓来保证阿冥的安危……”婻沧琨喃喃道。
“族长,是要开始了吗?”
凡纪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景州不会放过他们,这是每个族人都知晓的事,所以战争早晚都会开始。
“快了。”
他感觉到了一股沉默地窒息,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默。
冬日的夜来得格外早,已近傍晚,寒风四起,一妇人正赶着一群鸡,谁想一只鸡受了风的惊,四处乱窜,妇人让邻家娘帮忙将一群鸡赶至自家圈养牲畜的底楼,自己去找那只乱窜的鸡。
那妇人找着找着便已来到了谜林边上,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林子,眼有泪水溢出。沾满灰尘的脏手握紧了拳,久违的恨意袭上心头。
她恨这里,这里夺走了她唯一的孩子,失去孩子的这几年,她行尸走肉的活着,她既不能一把火将这里烧了,也不能砍下族长女儿的头来祭奠自己逝去的亲人。
她每日活在痛苦中……
谜林中,承予双膝跪地,一黑衣人正背着他负手而立。
“你能进谜林就是最好的证明,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还没完呢,只要婻沧族余孽一日未除,你的任务便一日未完。”
“结界已破,你们完全可以包围婻沧了,我究竟还要做什么!”
“和我们一起送他们最后一程喽。”
黑衣人咯咯地笑着,笑声乍听阴森诡异,实感凶横恶毒。
承予怔住,黑衣人完全拿捏了承予最恐惧的事情,他所恐惧之事便是看着昔日朝夕相处的族人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还是导致这一切的背叛者。
黑衣人讥笑着提醒道:“朝时禹,你应该清楚,做暗手最忌产生情感,你不会给那老不死的当儿子当久了真想给他养老了吧,记住你是朝时禹,你只有娘!”
“所以,什么时候。”
“那个圣女后裔想来也要成亲了吧,百旎族很聪明,新郎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来送死了,那正好啊,水利万物嘛,用好了便是益啊。”
黑衣人将手中一包东西扔至承予面前,便慢慢踱步离去。
承予依旧跪着,久久不动,像一座雕塑。
暗处,那妇人抱膝蹲着捂紧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时间过得很快,快到族里已为婻沧冥择好百旎良婿,快到百旎派遣迎接之人已至。
阿冥知晓后,冲进父亲房间,死死抓紧父亲的手,明知答案却还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问着:“阿爹,你是要把我送走吗?”
婻沧琨不去看自己的女儿,谜林结界已破,虽已在谜林里加派了防守之人,但现在的情势比他预估的还要严重,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为今之计,只有如此。”
听到这句话的阿冥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苦苦支撑她身体的力气,瘫跪在了地上。
她想她是明白的,明白父亲的苦衷,明白族人的选择,可是她宁愿不去明白,不去明白为什么不让她和他们一起面对。
“阿爹……”
她想嘱咐她的父亲切勿劳心伤神,切勿不食谷物,务必按时就寝,务必保重身体……她想告诉他的父亲,他最爱吃的小食在何处,他最喜喝的酒被她藏于何处……不,凡纪都知道的,万千话语最后都只化成了:
“务必珍重!”
出行这天,阳光久违地漫上云稍,给了凝固而寒冷的空气一丝温度。
阿曼拉着阿冥的手红着眼:“去了那边,一切都要安好呀。”
“我会的。”阿冥淡然道,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若族灭父亡,她是万般不会独活的。
就这样,几个女孩哭着拥住她,而她面无表情地接受着众人的祝福。
根据习俗,圣女后裔归百旎成亲,无需带任何东西,无需带任何人,只得一人随百旎接亲族人归去。
百旎族人为阿冥换上了百旎形制素白棉质长衫,外套朱红披袄,梳高发髻,别上百旎特有的用兽骨制成的簪,簪上镌刻着几个百旎文字:商孚,那是夫家姓氏。
这一场婚事,没有一丝欢声笑语,没有欢快歌舞送行,人人面色凝重,这是一场由上古族人定下的交易,一场用身体承载族人兴亡的赌局……
全族人将阿冥送出婻山,而阿冥唯独没见父亲和凡纪还有老伏和承予,她满脸失落,任人搀扶着走上轿……
天幕染墨,卯时正点,百旎迎亲族人带着阿冥来到暮州城的客栈准备在此歇脚。
这一路上,阿冥强烈感到内心的不安,她克制住这一份惴惴不安,趁百旎族人夜寝,毅然而然选择了出逃。
一声嘶喊打破了夜的宁静,当婻沧天空的月被暗红浄染时,那个族群仅存的子民已彻底变成侵略者的奴隶。
一晚的时间,曾经数百位婻沧族人到最后只落得个几十人,他们都已沦为敌族的奴隶。
其中包括婻沧的族长婻沧琨,那个正在被敌族鞭打的中年男子。
冬季的烈日格外干燥,迸发出的火光使他口干舌燥,唇也已皲裂,头上的汗珠划过唇时,他慢慢舔着;饥饿无力的身体支撑着他佝偻的腰;手脚上沉重的铁链,让他的步伐愈发缓慢。
古蔷族的侵略者个个威猛凶悍,一记鞭子下去便把那些掠来的奴隶身上打得皮开肉绽。
那位曾经的族长,早已精疲力尽。鞭子似刀一般劈下来,透过他褴褛的衣衫可以瞧见那皮绽开的血肉,刀刀辣痛,直至倒下……
对屠杀者而言,杀戮是他们获取资源的一种必要手段,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对胜利者而言,俘虏是他们的归属物,是只配做奴隶或祭祀品的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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