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林篇 第二十一章 插翅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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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薄暮残阳洒于景州城中一处阁楼飞檐之上,阁楼内,皆在讨论着近日轰动一时的景后控权杀人传闻。
“唉?你们听说了吗?咱们这位景后勾结朝臣祸害萧家将军的事!”
“什么?没有啊!”
“得,那我细细说来。”
景暇终是借着萧弗曼的手,在民间给景后洛笙定了罪。
景后洛笙身份的退场换来萧弗曼暂掌后宫之权。
如她所料,此传闻一出,萧氏家族将景后景离母子视为害死萧家长子萧元纪的罪魁祸首,对他们恨之入骨。
云香殿内,萧弗曼懒懒地支起身子,搬弄了一会榻案架上的杜鹃:“想来萧家已派人在四处追杀那对母子了吧。”
贴身奴婢给她斟了盏茶,低头轻声道:“主儿,外面的事就交给外面的人来做吧。”
萧弗曼摘下一朵残花,将它一瓣一瓣撕开,良久,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一勾,满眼暗讽道:“有些人怎么会就这么退场呢?太早退场反而会生出些变故呢。”
涨潮时分,屿洲如镜中一墨点,墨点之外,海天一色。
当景暇再度踏进屿洲时,往事如粼粼海光映入他眼眸。
景暇叹了口气道:“当年如若不是你救了我一命,我早已葬身于鱼腹了。”
洛笙出现在他身后,与他一起立于石涯之上,观望一色之景:“你不该来这里。以前不该,现在更不该。”
景暇置若罔闻,回首将洛笙揽进怀里:“带上景离,和我回去吧。”
洛笙推开他,道:“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便是救下你,然后告知你来屿洲的方法。你这般如此,真是让我无处可避,不得安生啊!”
景暇听闻,脸抽搐了一下,放开了她。
洛笙回望着他,眼里带着一丝怜悯,语气一如从前般从容淡然。
“现在有比我更合适之人站在你的身边,同样,也有比他更合适之人继承你的身份,你不是只有一个女子,你也并非只有一个儿子。看在我一步一步陪着你走到如今位置的份上,放过我们吧。”
景暇讥笑道:“我放过了你们,谁又来放过我?”
“你其实一直都明白,我的位置,阿离的位置,在景宫,一直极其容易被取代,我必须要带着阿离离开,我不能让他不明不白死在里面,可你能。这就是我离开的原因。我只是,想让我的孩子活下去……”
“那也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只能待在景宫!”
“你这是想让他死在景宫!”
景暇不耐烦地闭起双眼,语气冰冷不容置疑道:“他必须死在景宫!”
洛笙不可置信望着他后退一步,却忽瞥见一旁石涯后的身影,心头一跳:“阿离?”
景离不得已慢慢爬了起来,颤抖着嘴唇,紧紧望着他最为尊敬的父皇,眼里满是迷茫和不可置信……
景离的出现是景暇所始料未及的。
洛笙见此握紧拳头,心口怒气再也抑制不住,她结起手印,一道道灵术骤现将毫无防备的景暇死死困住,随后上前拉上景离便匆匆离去……
洛常渊像往常一样提着女儿和外孙喜食的海货回家,而等待着他的是一封告别信。
他佝偻着背慢慢坐在家门口,手里拿着展开的信,眯眼望着不远处的海,心里满是担忧,声声叹息终是盖不住阵阵浪声。
洛笙带着景离刚逃出屿洲,殊不知萧家已着人在外布好天罗地网。
他们被逼退至一处崖边,崖下惊涛骇浪,拍石而升。
洛笙将景离护在身后,警惕着周围众人:“萧氏这是不要命了吗,竟敢暗杀景州皇后世子!”
其中一领头黑衣人提剑预攻,暗嘲道:“马上就不是了!”
话音刚落,那人手中之剑被击飞,一群杀生殿假面杀手纷至沓来将黑衣众人团团围住。
黑衣人群无不大惊失色:“杀生殿!”
不出片刻,假面暗卫就已将那群黑衣人逐一解决。
洛笙很清楚,假面此次前来乃是授景帝之命活捉她们母子俩。
杀生殿灵术远在洛笙之上,她们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了……
当杀生殿假面团团围住她们时,景离迅速抽出随身之剑,带着对父皇的满腔怒火冲向其中一假面,然而他还未近那假面的身,便被对方一掌力量甩开。
景离重重摔在地上,然他并未放弃,又重新站起提起手中之剑,欲再向对方砍去,却被洛笙阻止。
洛笙慢慢拭去他嘴角血迹,安抚道:“阿离,这次回景宫,你需要好好想想。以前都是我帮你做出选择,可阿娘错了,有些事,你还需要当面问问你父亲,待你明了了,便也可选择了,是选择做你父亲那般的人还是选择和阿娘一起过平常人的生活?这些,你都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所以,阿离,我们先暂时放下剑吧。”
景离望着自己手中之剑,沉思良久才道:“……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景后洛氏,数违帝令,非诚之心,非后之德,不堪后位,不可承天命,废其为庶人,冷殿安置。
这道指令在萧弗曼看来看似是废后,实则是保后。
景后盗走虎符的消息不胫而走,其罪则难逃,景帝只得以毒攻毒,编织一条不大不小罪责盖过原本偷盗虎符之死罪。
洛笙与萧氏之仇本就是景帝蓄意挑起,他将萧元纪死因归于景后,让萧氏在景宫外死咬景后,萧氏固然不会放弃为萧家之子萧元纪报仇,但他们的手暂时伸不进景帝后宫。
萧弗曼有意将这番半是蜜糖半是诛心之言道予洛笙听,洛笙愣怔片刻,望着自己手腕那道已然被挑断了的灵筋失了神,随后缓缓一笑:“他不是保我,他是要折磨我,将我囚于这深宫,陪他耗死在这里。”
萧弗曼望着身子孱弱的洛笙,大概已猜出洛笙被景帝捉回后废除了她全部的灵力。
萧弗曼就这样安静无言地待在冷殿中望着窗外萧瑟景象许久,临走时,终究问出了心底那句已知晓答案的问题:
“你,可曾后悔当上这景后。”
“万分后悔。”
当晚暮色正浓,洛笙所厌之人又出现于她面前。
因洛笙的灵力已溃散殆尽,她无力自保,只得拔起烛台,以作防身。
景暇望着洛笙憔悴的面色只觉恍惚,他对她终是少了从前那份感情,那份无法言喻的心动。
他以前爱过她,现在只想让她留在他身边。她见证了他的许多事情,看着她,他便也能想起从前,从前他们还都是少年之时,那些山盟海誓,那些初心萌动,他便觉得轻松许久。
可当那夜,她又将那些从他心底勾起,他狂喜仿佛回到了当初……
第二日醒来时,才发觉,她原来在利用他,迷惑他。
只有她逃离了他身边,他才会察觉到不安。
他借着月光看着她竟有种憔悴之美,想起那夜,他勾起唇角,反手就将她手中烛台夺回,将她按在孤案上,眼中竟是被激起的欲望。
她拼命挣扎,却终是徒劳,只能破口大骂:“你滚!”
景帝沙哑声在她耳畔响起:“我错了,是我冷落你太久了。”
“我恨你!”
“凭什么?别忘了,废后也是后,冷殿也是景宫之殿,你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永远!”
话音刚落便覆唇而来,一只手抓住她挣扎的双手,另一只手不带犹豫地将她的衣带解开,绑住了她头顶欲挣脱开来的手腕,他仿佛饥渴的老虎,匍匐在她身上汲取着属于她的一切。
月光倾泻而下,皮肤之上的汗水在夜色中粼粼闪烁,屋内的动静吓走了栖息在枝头的乌鸦。
子夜之月,隐入尘云。
景宫琼桦殿殿门上正砸下点点血印,就着屋内烛火,在暗红檀木框架的衬托下,血印犹如点点梅花重重落地,直至腐烂。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萧纪元是我杀的,与母后无关!放我出去!帝父啊!”
景离的嗓子早已干哑,他仍不死心地用拳头锤砸着被锁起的殿门,哪怕拳头血流不止。
他不愿意去面对,可他却很清醒。
他见证了帝父是如何对自己母后从关怀备至到冷眼旁观,而他只将错误全推到其她妃子身上,认为是她们剥夺了父亲对母后的爱。
如今,景离终将面对一个残酷既定的事实,这份爱是可以被替代的,是可以转移的,母亲与他终究是可以随意成为父亲手中定山河的落子。
他原本早已做好准备,可临了……终将难以面对。
而景离怎么也不会想到多年后的他终究步了他帝父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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