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2章.给死人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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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将军,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名看守城门的士兵,慌慌张张闯进了将军府,没来得及通报家丁。
也许,他并不知道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
俗话说,春宵一夜值千金。
光阴似箭,很快就过了一夜。
老新郎官张怀德和那位铁勒公主折腾了大半宿,才沉沉睡去。
可是,还没睡多大一会儿,张怀德就被家丁吵醒。
原来他们拦下了那名守城士兵,并从他口中了解到出了事。
“吵什么吵?信不信老子抽你几鞭!扒你的狗皮!”
张怀德嘴上发狠,心里却清楚这些家丁应该知道自己的生活习性。
从不敢早上打搅他的家丁们如此这般,应的确是发生了大事。
他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早上尽量不要打搅自己。
因为,他是个爱睡懒觉之人。
张怀德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看了看旁边的公主新娘,还处在沉沉的睡眠之中。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做的好梦,还是在做噩梦?
雄性激素上头的张怀德,轻轻摸了摸公主的头发,正准备再来一次,而公主却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
张怀德见状,满意地笑了笑。
然后,小心翼翼披上衣服,来到门外。
“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在城门外,有……有人死了。”
“有人死了?你他妈的还找老子,这有啥奇怪的?这年月别的不多见,就是死人见得多,少见多怪!”
张怀德说的也是实情,这附近有很多乱葬岗,也有很多长安城居民的墓地。
通常那些流民死之后,被扔到乱葬岗就地掩埋。
作为他这种职业军阀,死人对他来讲的确不是新鲜事。
“不是,将军,死的不是别的!”
“那死的是谁呢?难道是你爹?”
家丁被他一阵斥责,脸都绿了。
不过,这可是自己主人,再怎么说也要忍忍。
“死的是……”
家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出话,指了指天上。
张怀德一听,心里暗暗叫苦,连忙折返回去从床上把官服拿起胡乱穿上。
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的确是捅了天了。
竖起指头,很显然指的应该是从关中都城长安来的人。
如果只是田舍汉或者是农民,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如果是个公差,驿卒之类的,顶多也只是掏点官银把他埋了,这就叫做破财免灾。
最为担心的情况是,如果是皇亲国戚路过此地,因为种种原因出现死伤。
恐怕就不是破财免灾能搞定的事了。
他在朝堂之上并没有太多后台,只有个当红的王公公和他算得上是好朋友。
因为他们彼此是同乡,而且以前也曾打过几次交道。
但是王公公毕竟是阉党,是不能随意干涉朝政的。
难道是?
他想也不敢想,穿好衣服就出门,连娇妻也没来得及告别。
两腿有点发软,他已经很久没出门了,就连骑马也觉得有些不习惯。
作为一名武将,他觉得自己是不称职的。
等到他们一行赶到城门外之时,已经围了一圈农民,还有看守城门的士兵。
农民或田舍汉,在唐朝都是骂人的话。
士兵们揪住农民,在大声地呵斥着什么。
“快说!快说!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军爷,我真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我只是出来打点柴烧!”
“军爷,我真不知道!”
看来,什么都问不出。
“打!给老子往死里打!”
士兵将那些可怜的农民踹翻在地,然后拿着木棒没头没脑的打下去。
只听到一阵乱叫,农民苦苦哀求道:“军爷,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旁边暂时没挨打的农民,哪里敢给他们求情。
一个个吓得浑身直打哆嗦,跑也不敢跑,叫也不敢叫。
张怀德一见,连忙呵斥道:“住手!”
守城卫兵看到将军来了,吓得屁滚尿流,这才收住棍棒。
再看可怜倒霉的农民,已被打得皮开肉绽,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张怀德的肺都要气炸了,因为这些卫兵打人,最后还是要他这个最高长官承担责任。
“谁叫你们动用私刑的?”
“将军,我们也不想!是这些刁……”
“刁你妈个头,刁民,这乃是我大唐的子民!你居然敢叫他们刁民!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乌龟王八蛋,在背地里叫嚣什么?”
张怀德也算得上是个官场老油子了,这些年他也学会了演戏。
至少他这么说,这些挨了打的农民心里会好受一些。
说不定,会把他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会对他感恩戴德的。
“将军,我们哪敢?”
行凶的卫兵果然认怂了,因为他们知道这么做肯定没好果子吃的。
“你还敢?”
张怀德在一次无意之中,听到他的手下偷偷唤他张缺德。
他的儿子张怀水,则是张坏水。
可真是把他气坏了,他把那名找死的手下也给狠狠揍了一顿。
然后,赶出散关,永不进关。
自此之后,手下人再也不敢随随便便开他的玩笑了。
因为,这玩笑开不得。
开起来会要人命的!
看到人被打晕,张怀德吩咐道:“还不快把人弄醒?”
这些士兵平时也是在老百姓面前耍横耍惯了,动不动就要打人。
可是,士兵们折腾了一阵,却无法弄醒一个。
这才知道,闯大祸了。
别以为打死农民不负责任,唐法中照样有死刑!
张怀德一看,也是非常着急,他连忙蹲下身来,摸了摸这些人的脉搏和瞳孔。
直到确认他们只是晕死过去之后,才缓缓放下心来。
在这散关,偶尔会有些江湖郎中经过,但是也只是偶尔而已。
真正需要的时候,就找不到人了。
“阿爷,我有草药!”
“阿爷,我有药丸!”
这时,赵勇和张小斐两人及时赶到。
张小斐的背后,背了一只药葫芦,看上去是刚刚穿越到此地的打扮。
原来城外的喧哗之声,也把他们给惊动了。
他们两个其实也是通宵没睡,因为彼此之间挤在一张床上,根本就没办法睡着。
这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因此天刚蒙蒙亮,他们两个急急忙忙就起床,洗了把脸。
然后,尴尬的坐在卧房,有一阵没一阵的尬聊着。
很显然,他们应该是听到家丁们的吵闹声。
这才急匆匆赶了过来,一来就见到了这一幕。
本来,第二天大早,他们按照规矩要给张怀德他们请安的。
这请安,恐怕除了他张怀德,还有大娘,二娘,直到十几个娘。
真是太搞笑了。
当然,在他们前世,没有请安的习惯,也就在这里这么繁琐。
是不是社会越来越退步了呢?
据史料记载,清代乾隆皇帝,就有很多次给他母后请安的记载。
当然,人家是皇帝,请安是件很大的事。
平时,普通老百姓,就不需要这么多繁文缛节了。
由此可见,唐朝从某些方面来讲,是一个充斥着礼仪的社会。
而另外一个方面,却是无比野蛮。
就像眼前的守城卫兵打人事件!
除了打人,他们其实也很贪财。
赵勇在闯关的时候,就损失了几个铜板。
“将军,还有人死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一名刚挨了骂的士兵问张怀德。
他的言外之意,碰又碰不得,摸又摸不得。
甚至连骂都不允许,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张怀德原本以为,士兵给他报告是城门口发生斗殴事件。
弄了半天,原来有人死了。
当下,必须要尽快处理死亡现场。
在仵作的协助之下,把整个现场翻个底朝天,然后做好善后记录。
即使上级或是朝廷追责下来,也有个交代。
“把我带到现场看看!”
士兵恍然大悟,这才把张怀德一行引到十几步开外干涸的沟里。
这条沟的本是护城河,但其实并没发挥护城河的作用。
城里城外的人,反而把这里当成垃圾倒放处。
远远的就会闻到一股难以忍受的臭嗖嗖的味道,那味道几乎让人窒息。
因此,一般有什么事,大家都不愿意经过这里。
他们很快就发现那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身穿黑色官衣的人,一看就是驿卒的打扮。
看到这里,张怀德一颗紧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只要不是皇亲国戚,那么问题都不大。
实在不行就花点官银,把后事给他们办得风风光光就行了。
现场,一名家丁充当临时仵作,在检查现场遗留。
只见一辆马车,早已经粉身碎骨,只剩下轮子是完整的。
在马车的旁边全是死尸,乱七八糟地洒落一地。
张怀德感到有些好奇,这十几个人怎么只有一辆马车?
要知道一辆马车只能够乘坐两三个人,而且这些都是五大三粗的驿卒。
难道还有其他的车辆通行不成?
或者说其他车辆的成员和这辆马车发生了冲撞,甚至发生斗殴出现死亡事件。
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
接下来,仵作给了他一样东西,从外表上看是个邮包。
张怀德查看了一番,心道不好。
原来这车还真是从朝廷出发的。
因为这车的式样,确实是传令车。
传令车的内部,有几本敕令。
在唐朝,对外传播圣旨,不一定是由太监去做的。
而是有专门传达圣旨的部门。
当然这时,所谓的圣旨,也不叫圣旨,也可能是敕令,也可能是手谕。
最正式的是圣旨,然后是敕令,然后是手谕。
皇帝权力虽大,但在唐朝的时候,皇朝皇帝是没有资格自己写的。
或者是,皇帝只能让自己身边的人写圣旨。
说得偏激一点,就是圣旨和皇帝本人关系不大。
一份圣旨或者是上谕的出台程序,通常是由中书省的中书舍人根据某件重大事件,各自写出一道所谓的初稿。
中书舍人写好之后,自己的最高领导中书令或者是中书侍郎把这些初稿进行比对。
然后,精选出其中写得最好的并加以修饰润色,形成真正的圣旨或手谕,这称之为熟稿,然后交给皇帝戳个章。
而且,皇帝如果自己有不同意见。
也可以在圣旨上提写朱笔签字,这个时候只需要在圣旨的空白之处写上。
因此,他从理论上没有否决圣旨的权利。
拟好之后,再交给门下省审查盖章,最后再交给尚书省执行。
通常尚书省却并不委托太监去执行,而是尚书省的一个机构。
当然,有的时候皇帝会委托那些贴身的太监去传圣旨。
然而,张怀德从这些人的打扮上来看,却并不是太监。
尤其他的好朋友王公公!
张怀德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就连忙继续催促仵作查探。
只见这些人的打扮,清一色的驿卒打扮。
驿卒是唐朝专门用来传递信息的一种步兵,称之为步卒或者是驿卒。
仵作翻开他们的包裹,发现里面有一些盘缠和其他物资。
“一件不少,将军!”
“何以见得?”
“他们的衣服没有任何破损之处。而且,我们第一眼看到尸体时,并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
“有没有查看车辙?”张怀德问道。
他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从车辙判断,这到底是一个车队,还只是一个单车。
“只是一辆单车!”
“方向呢?”
“从长安方向驱驶而来!”
“现场还有没有其他印迹?”
“回将军的话,小的还正在查验。等全部水落石出了,小的会给将军一个完整的答复。”
充当仵作的守城卫兵,看上去应该是够老套的了。
在人员严重短缺的情况下,他们一个人充当几个职位,是很常见的。
就是说,他们平时也没少干类似的事!
所以,这些死尸身上有没有被翻动过,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好了,知道了,把他们身上的东西都取下来,做好记录!”
既然朝廷派车路过,想必应该有要事。
这个大散关,尽管关内的人员很少,但是过关的车队和人员还是比较多的。
人多眼杂,就很容易出乱子。
这起死亡事件,目前所得到的信息还是零零碎碎的。
要想最后水落石出,还得要花点功夫。
当然他觉得水落石出其实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要把任何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张怀德觉得,死人不能开口说话,但是死人身上的东西,是可以用来证明,他们到底为何路经此地的。
于是乎,他就开始了现场办公。
这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天气比往日要热得多。
死尸必须要尽快处理,在发出异味之前最好都埋掉。
这附近发生瘟疫,有很多就是死尸没有来得及处理造成的。
环境的确是够艰苦了。
卫兵们从找来一张席子,所有死者的物品都放在席子上。
那些尸体也整整齐齐排列成一排,头上也盖上了一层黄纸。
在席子之上,有一只小小的卷轴滚落下来。
从这卷轴的样式来看,制作非常考究。
和张怀德以前见过的是差不多的。
这应该是圣旨!
可是凭借这些人的级别,他们是没有资格传递圣旨的。
难道有人伪造圣旨不成?
或者说传递圣旨的人和他们发生纠纷,从而互相砍杀?
一时之间,张怀德有些心神不宁。
没想到,自己刚刚想过点安稳日子,就被这乱七八糟的事完全打乱了。
在他计划之中,这两天应该带着新老婆们到长安附近的华严寺去上香还愿。
然后,去抽个上上签。
听说,这家寺庙的签是非常灵的。
古时候,想伪造圣旨基本上不可能。
原因有很多,首先就是伪造会掉脑袋。
第二就是圣旨的制作,需要专门的绸缎缝制起来。
必须使用专用的手法,尤其是上面的刺绣。
如圣旨两个字,通常是皇帝的御笔。
而且在刺绣的过程之中,专用的手法只有宫廷内才有,其他地方是看不到的。
当然最为重要的,就是那些春秋笔法,只有当朝皇帝或者是其他的中书舍人,他们才有的笔法。
所以,想伪造是根本不可能的。
张怀德小心翼翼地打开之后,发现这是一本上谕。
上谕也可以认为是圣旨,通常记载着很关键的内容。
里面的语言不一定是书面语,更多情况下可能是口头语。
尤其是一些文化程度低的皇帝,或者是少数民族的皇帝,他们对汉语的掌握程度比较低,通常就会使用,口头语传递圣旨。
清朝几任皇帝最喜欢用的词,那就是“知道了。”
张怀德皱了皱眉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全部打开。
不过他很快就失望了,上谕的内容已经被血水侵入,无法辨识。
但是大致如下,只看到这几个字。
着……太常寺乐正,从九品下……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尤为惊喜的是,居然看到了赵勇的名字。
张怀德一见,又惊又喜。
看来自己的努力没白费,赵勇在太常寺终于谋得了一官半职。
他私底下动用官银,托人送到都城长安,找到了王公公。
然后给王公公写了一封信,在信里要求王公公在皇帝面前说好话。
给他儿子找个一官半职,这样将来可以继续为朝廷效力云云。
他之所以选择太常寺,是因为这是三省六部制之中权力最大的一个机构。
主要掌管礼仪,皇帝和后宫们的日常娱乐。
作为万人之上的皇帝,虽然众多的后宫妃嫔。
但实际上他们一点都不自由,除了开局创业的皇帝之外,其余的皇帝基本上都是长于妇人之手,生于宫墙之内。
是不折不扣温室中的花朵,这种情况之下其实很危险,关系到朝廷的永续生存。
因此,获得了乐正一职,尽管只是个九品官。
但和其他高阶官员相比,却是最容易接触到帝国的核心皇帝和后宫的。
在唐朝的时候,作为男性,如果没有谋得官职,通常也就只是个田舍男,是没什么社会地位的。
接下来,他在破损不堪的传令车内部,拿出那几本敕令。
不过敕令的外面,封了一层厚厚的蜂蜡,上有尚书省的邮戳。
在秦汉的时候,没有使用蜂蜡,用一些泥巴敷在包裹的外面,然后戳个印章,就算完成了整个准备过程。
在唐朝时期,交通体系处于顶峰状态。
曾经有诗人写道:一骑又一骑,驿骑如星流。
就是指的这种盛况。
大散关位于交通要道口,这种情况是经常见到的。
张怀德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敕令。
不看则好,当他看清楚上面写清楚的内容之后,不由得打出一口凉气。
这居然是朝廷送往边关的重要文件。
可是,这文件或塘报,通常会在他这里做个公验的,也就是盖个章继续前行。
春风驿站就是专门为这些来往的公人使用的。
为何他们却不在驿站停留,却在这里翻了车?
不过,他一想到昨天自己的做法,把驿站占为己有送给了赵勇,不由得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这种事如果被政治对手得知,向朝廷参他一本的话,他恐怕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这驿站是国家资产,是不允许随便买卖的。
但在使用的过程之中,可以相对灵活些。
张怀德感到很是不安,觉得其中的漏洞也似乎太大了一些。
长此以往,恐怕真是危及国家安危了。
难怪,这一阵子边关也吃紧,信息沟通不畅,想来这里面必有蹊跷。
先别管,这些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再说。
张怀德咬了咬牙,道:“先把尸体都收敛好,然后禀报朝廷!”
卫兵们又指使老百姓开始干活了,“不想挨打的,麻利一点!快快!”
张怀德觉得,把尸体送回将军府邸有些晦气。
因为昨天刚刚举行婚礼大典,第二天摆放些死人。
这怎么说,心里这道坎也是过不去。
他想了一想,决定把这些士兵们送往附近的土窑。
在土窑那里,除了靠近黑山老妖的炼丹房,还经常烧制一些陶瓷。
烧制的陶瓷装上车之后,会运到岭南的广州上船,然后销售到世界各地。
除了陶瓷之外,还生产茶叶和丝绸等制品,据说在大食等地非常受欢迎。
这地窖破破烂烂的,也没有人会介意晦气不晦气。
再说地窖距离乱葬岗和炼丹房也很近,如果到时候朝廷不管,那么他就可以自作主张把这些尸体擅自处理了,甚至不用花一个铜板。
他当下就带着士兵们,看着农民送过去了。
在土窑附近,抬着尸体的士兵们遇到了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一见,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里却在暗暗盘算,这些死尸是从何而来?
还没等他开口,张怀德道:“黑山君,这些死尸是公人打扮,目前还需要进一步确认身份,就放在土窑。等到他们的身份彻底确认之后,我们再做处理。”
接下来,他就把前后过程,一五一十告诉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不由得心中暗暗窃喜,心想正缺这人药引子人,没想到张怀德还送上门来。
即使是昨天晚上赶出去的那条白蛇还没回来,他也不用担心了。
于是,他也道:“将军,这事包在我的身上,我安排做个法事,超度他们吧!”
黑山老妖自己也可以扮演道士的角色,给这些可怜的死者做个简单的法事也没什么的。
“别做法事,把这些尸体给埋了!”
“包在我的身上,现在恐怕还不行。”
“时间已是五月,天气很快就炎热了。这些死尸不能停放,时间太长,太长就会发臭,也会散播瘟疫!”
“这,好吧!”
张怀德想了一想,反正这些死人也没多大用,就催促黑山老妖赶快埋了尸体。
不过,黑山老妖提议,干脆把尸体全部火化。
免得占了山地。
这里距离京城并不远,有很多人故去之后,就会在这附近选个风水宝地。
黑山老妖想到还需要白纸黑字地做个记载,将来在朝堂之上就不会遭人陷害。
于是,他对张怀德说道:“将军,还得把这些死尸用画像画好,以备朝廷查验!”家丁们提醒道。
按照规矩,对于这些官方人员发生了死难事故,通常都要造册上报。
如果能够绘制出画像,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可是,到哪里去找画师呢?”
张怀德一下子犯了难,他有些后悔,上次直接拒绝了陈有德的建议。
原本以为画师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白白地浪费他的粮食。
没想到眼下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却没法找到。
“有谁能画,我赏他十贯钱!”
可是,在场的人谁都不敢答话。
如果能接下来画出来就罢了,如果画不出来,那么恐怕又要白白挨几十军棍。
赵勇道:“阿爷,这事由我来吧。”
张怀德一听,有些意外,问道:“你……你怎么会画画?”
他认为普天之下,只有宫廷画师才有这种水平。
谁知道,自己干儿子居然这么轻松地把活承揽下来。
赵勇笑道:“我也挺喜欢画画的,平时没事喜欢画着玩呢。”
他在前世学校读书的时候,最喜欢西洋画和国画。
因为,他觉得西洋画画出来,感觉就像是真的一样。
而传统的国画,虽然艺术性也很高,但是却没法达到西洋美术的高度。
“那……郎君你需要什么尽管说!”
“阿爷,笔墨纸砚就够了!”
赵勇并没把自己的意思说清楚,以至于张怀德以为他要画传统的水墨画。
“好,快摆上!”
在得到许可之后,家丁们很快就带来了笔墨纸砚。
一张张白白的宣纸,摊放在他面前。
赵勇刚刚舒展的眉毛又紧紧地锁在一起,拿着毛笔却一下子犯了难。
原因不是别的,因为画西洋画需要使用各种各样的油墨色彩。
而他们提供的是墨汁,这里乌泱泱的墨汁,不可能用国画的。
赵勇觉得用国画给尸体画像,总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难道你不想画?”
张怀德有些疑惑,黑山老妖也看向他。
心想,这小子逞什么能?
不能画,就不画。
干嘛非要画?
这个东西,可真丢人现眼的。
毕竟没有人是全能的!
就像当时传到唐朝的景教一样,他们的神也不是全能的。
“阿爷,有没有油漆之类的?”
赵勇觉得如果实在是没有颜料,油漆也勉强可以替代。
“油漆?你要油漆干嘛?难道你也喜欢木工活?”张怀德笑了笑,问道。
“我用油漆来做画!”
“油漆作画?”
张怀德一听,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他只知道,宫廷的画师喜欢用墨汁调料来作画。
没想到,居然还有用油漆作画的,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倒是想看看,这小子又耍什么花招。
于是,就道:“在后花园,有很多油漆,赤橙黄绿青蓝紫,随便你选。”
有趣的是,这和他那些小老婆的名字相对应,就只差真美丽了。
“是的,多谢阿爷!”
于是,大家又把尸体转移到后花园去。
这后花园并不大,其实就是只是个小小的杂物间。
平时没放别的东西,就摆放些杂物。
其中,就有几桶大大小小的油漆。
前不久,张怀德新打造了一批家具。
没用完的油漆就堆放在这里,以备后用。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也发挥了大用途。
赵勇一看,心想虽然比不得画西洋画的油墨,但毕竟解决了颜色的问题。
他决定要好好露一手,给他们一点“颜色”看了。
于是,他又对张怀德说道:“阿爷,您得给我一点时间。”
张怀德问道:“要多久?”
“也就三四天的功夫!”
“恐怕不行,尸体不是臭了吗?”
黑山老妖也感到有些疑惑,这画画时间拖得也太长了。
再说,他还需要偷偷地把这些死尸转移到炼丹炉内,好好修炼修炼。
阎立本擅长画画,是唐朝的一个著名的大臣,他也擅长于工笔画。
后世看到的唐太宗画像,基本上就是阎立本画的。
于是,等那些家丁们把那些死者的尸体摆放好,赵勇就开始调试油漆,专心致志画了起来。
没有画笔就用毛笔代替,没有调色盘就用普通碟子代替。
给死人作画,还是尤其是这么煞有介事的绘画,对赵勇来说还真的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
给死人画画的消息不胫而走,关内所有活人都来围观了。
一时之间,后花园围墙外人头攒动。
这给赵勇带来不小的压力。
他心想,自己绘画的手段虽然不是特别好。
但是,能够对所绘物品的特征,做出尽可能详尽的描绘。
对于朝廷破案,还是有帮助的。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过去,尽管其他人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但是张怀德给了他们足够的耐心。
很快,赵勇就用简笔勾勒出其中一个看上去是当官模样的画。
这人的死状尤为惊悚,眼是睁开的,而且微带怒容。
赵勇的绘画,把这一点很好地给勾勒出来了。
张怀德见了,不由得大喜道:“栩栩如生,真的是很传神。”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夸赞给死人画画,如此之精妙!“
“多谢阿爷谬赞。”
“小郎君,你这门手艺,和宫廷画师差不多!不对,比宫廷内画师还要好!到时候,你给我画一张!”
他又觉得不太对劲,继续道:“你另外选个时间,给我画一张!”
“就像这样子吗?”
“对,给我画几张。然后挂在大厅里,供你各个娘亲观赏!”
原来这个老色鬼,还是为了他的那些婆娘。
用这种从未见过的油画,以解相思之苦。
这种情形,还是头一回。
赵勇一听,笑道:“没问题,你要我给你画多少就画多少。”
“你这小子,还真是没看错!我想好了,原本想给你谋个宫廷乐师的差使,现在看来你还可以做个宫廷画师。”
张怀德的心思,就是尽量把他往宫廷内送。
不管干什么,只要能进宫,就可以上达天听。
把他作为自己在朝中的一个耳目来使用,自己在这边城就不会担心受怕。
他这一阵子,很担心的就是朝廷会有各种各样的变故。
到时候没有来得及响应,真的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他并没有告诉赵勇他升官的事情。
因为,传令的驿卒已经不明原因身亡,接下来恐怕有些麻烦。
“你继续画,我去用早餐。”
“阿爷慢走!”
那些看热闹的人们,已经被士兵和家丁们赶得无影无踪。
在这后花园,只剩下张小斐和赵勇两个活人。
气氛居然变得有些诡异,不过赵勇因为有张小斐的陪伴,再加上自己做画的时候非常专注,倒并不害怕。
张小斐笑道:“你给死人画画,难道你不害怕吗?”
赵勇说道:“我也是死过好几回的人,难道还怕这些死人不成!”
“你把这些死人给画活了,他们成了活死人!”
“活死人?还有这种说法,我不懂!”
“活死人是什么?”
“活死人就是活死人,要不要我帮你忙会?”
“别碍手碍脚,你在旁边好好看,陪陪我就行了。记得给我上点茶水,我有点口渴!”
“你别以为我只会打针开药,我也会的!”
“为什么?因为,我们在学医的时候,还专门学过解剖学。而且我解剖学的功底,你肯定是比不了!”
“这倒也是,要不我拿个手指头给你解剖?”
“瞧你说的,你那点三脚猫功夫,居然敢在我的面前显摆!”
“那你的四脚猫功夫,何不亮出来?”
“四脚猫功夫?看来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
“是吗?你有什么本事?”
“我的本事可多了,多得说不完!”
“好吧,你行。何苦内耗?爱妻,咱们两人彼此之间应该要精诚团结,共同面对接下来的困难。”
“谁是你的爱妻?呸!”
“昨天晚上,是谁把我抱那么紧,还说自己胆子小!”
张小斐的脸一红,立马背过身去,不好意思地说道:“人家不是害怕吗?再说,人家也没脱衣服!”
原来,张小斐和赵勇两人昨天是抱着睡在一起。
刚开始不是,这大晚上的天越来越冷。
于是,张小斐一直在抱怨说冷,而且已经开始咳嗽了。
出于常识,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真感冒了。
在这里,可是没办法做到打针吃药的。
那些中药的效果,还没有得到验证。
于是,在她的要求之下,赵勇只得也一起上床,把她抱在怀里,算是给她暖了被窝。
在把她搂进怀的那一瞬间,赵勇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已经化掉了。
因为,他从小到大,还没有如此接近过一个异性。
这个异性,从名义上来讲,是他的老婆。
“真的是羞死了。”
“我可是遵守了承诺的,如果没有遵守承诺,那我是禽兽!”
“你禽兽不如!”张小斐笑道。
“你看你两只黑眼圈,像个熊猫!”
“这种地方,在哪里去找熊猫?”
“你真想看熊猫?”赵勇问道。
“当然想看了,可惜没熊猫看!”
“很简单,只要从这关内一直到川地,就可以看熊猫了。”
“你说的倒也是,到时候如果遇到川地方向来的客商,要他们给我们买一只熊猫。”
在唐代,熊猫并没有作为宫廷观赏动物。
也许,那些客商听了会觉得新奇不已。
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要肯下大本钱,别说是一只熊猫了,哪怕是登天也会有人去干的。
这在历朝历代也是如此。
“感觉这些画,总有一些不太满意的地方!”
“何以见得?”
“他们没见过西洋画,觉得你这画得很精彩。但是,我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张小斐说道。
“什么问题!”
“那就是,没有骨头。他们的骨像,没有画出来。这还得要我用解剖学的技巧帮你完善。”
“那好,有道理。我画了一些,你继续完善。”
于是,他们两个就继续在张怀德的后花园忙活。
原本以为要好几天,结果也只是不到一个时辰,就基本上画出来了。
这并不是真正的西洋画,这只是为了将这些死者的特征复刻下来,能用就行。
“画好了,咱们这就去找阿爷领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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