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镇》六十三章：遗书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春末，桃花早已开败，树上结出了弹珠大小的毛桃。 站在粱圪里顶峰，那片自家的玉米地荒草潦潦，父亲还是那个到处跑零工的父亲，时至今日，常恒都没有想明白，为何六零后的高中学历生活要如此辛苦呢，真的是命吗？ 这份命中又有多少是自作孽呢？缓缓闭上眼，掉在崖边的羊瞪大了眼睛看着常恒，金灵感慨：“不过二十四岁，何至于如此呢？” 人可以悲感，可以回忆，可以懊悔，更可以恨，也会沉思未来。但当天的时间不允许，当天的生存不允许，所以没有选择的人要么忙忙碌碌，要么浑浑噩噩。 天色已过了水洗，常恒直起身拍拍裙子上的土，才意识到身后一股凉意，嘶嘶作响。回过头蹲下身张开臂膀，泪眼朦胧。两个生命就这么对视着，它走了。常恒擦掉眼泪对着背影说：“去吧，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走到门口，换上笑容进门叫了一声妈，把炖好的乌鸡端到面前：“吃吧，我再炒个茄子好了。” 清晨六点常恒从家玲内侧爬起来揉揉眼睛，做好鸡蛋羹和煎饼，等新永走了，看着家玲吃完。八点去集市买菜和新鲜的鲫鱼，回来鲫鱼炖豆腐，把鲫鱼清洗干净，油热好撒一层盐汆入鲫鱼两面煎至金黄，鲫鱼捞出，油倒在一旁，放葱姜花椒枸杞豆腐和鲫鱼一起添开水大火炖熟转至小火，香味溢出盛进碗里，九点四十，家玲的第二顿，常恒坐在客厅翻翻手机。等家玲吃完做午饭，下午三点盛一碗炖好的鸡汤，晚上六点是到点的晚饭。 一天五餐，从来时还穿着毛衣面夹，到走时穿着短袖和裙子，韦杰在不停的催促，出了地铁，没有熟悉的身影，打车回到房间，总觉得哪里不一样，韦杰不在，常恒打电话问。 “我在地铁口等着接你，一直没等到，现在在游戏城和朋友一起稍微玩一会马上回来。”韦杰说 不知几点，敲门声不绝于耳，常恒迷迷糊糊起身开门努力使自己清醒：“你不是有钥匙吗？” ?“你不是在家吗？” “这都几点了，我不睡会吗？” “你回去享福去都快三月了，你走了，我怎么办？” 常恒听他这么说，并未生气坐下来问：“这个房间我走了除了你是不是还有别人住。” “我同学没处住，就住了一个半月。” 常恒提高音调：“我付的房租是用来让你和你朋友住的？我有洁癖！” 韦杰躲进卫生间吸烟。 你怎么会有结婚的想法呢？你目所能及之处没有任何人在婚姻过的幸福，你怎么会有结婚的想法呢？常恒一边自责一边冷冷的看着：“我告诉你，平日我可以出大头，房租一人一半。你来之前这里所有的住人设施都是我筹备的，我跟你是谈恋爱，不是我养你，你搞清楚。” 过了半小时，韦杰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宝宝不要生气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别生气。” 常恒叹了口气心想：“算了，他还小，多包容一下吧，给他成长的机会。” 晚上，韦杰拿着常恒的电脑坐在凳子上打起了游戏，边打边骂，边骂边敲，激动之余点上烟指点队友。 为了节省开支，常恒租的房间是之前公寓的一般价格，因此并不大，烟味扩散的到处都是，常恒忍着咳嗽抢过烟一把捻灭：“够了！我不能闻烟味，你说过会戒掉，戒不掉就去厕所抽！这房间没有大到空气可以自循环净化的地步。” 打掉一个正在游戏的人的兴致如同夺人饭碗，这个比喻不可谓不恰当。 韦杰拿起自己的手机摔在地上，摔了一下不过瘾又摔一下。常恒静静的看着：“我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挺委屈的。” 韦杰摘掉眼镜：“你也太强势了，你怎么就不能受一点委屈？我打个游戏怎么了，又没嫖没赌的。” 常恒平静的看着：“我不否认我强势，但我为什么要受委屈？你有什么资格给我委屈受？早睡早起是你自己说的，现在是半夜三点，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 空气片刻安宁，韦杰走过来坐在床边：“睡吧，宝宝，我刚才游戏正在紧要关头，现在游戏也结束了。” 曙光唤过楼顶，叫醒了每一个要为了生活努力的人，常恒也不例外。拉着韦杰又跑到早市，买好菜，韦杰坐在一旁打哈欠。 韦杰原来岗位被人顶替，只好开始找工作。 常恒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稳定的创收方式，两个人每天吃饭游玩，韦杰比常恒显得更开心些。 在时间面前没有固定的转动，人是会越来越懒的，懒到最后自己看自己都觉得厌倦。 时间不再拨动人的心弦，细细一算，居然半年已经过去了。韦杰找到了合适的工作，早睡早起的韦杰总算让常恒看顺眼了，六点走人，夜里十点回来。 有时会带点甜品糕点，岁月温煦，中秋将至，常恒决定回家。买了很多零食，补品，踏进常立租住的房子那一刻常恒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一样，脚下的台阶干净光滑，天空晴朗，掂下背包的重量，再掀起门帘。 家玲正在缝衣服，常恒卸下背包叫了声妈，家玲卸下眼镜，常恒笑了笑，包里的东西翻出来铺满了半个床，边放边逐一解释。 家玲端着温水放在常恒面前：“今年怎么不打扮了？”常恒抓了抓头发：“不打扮，没意思，人活着舒适最重要。” 家玲深表认同：“这才对，你看你之前的衣服好看是好看，休息不方便，现在看着就松快。” 常恒坐在床边，家玲摘菜，时间好像忘了，或者故意掩埋那些曾经的不愉快，母女俩就像一直都过得很幸福一样，说着笑着。 常立掀起门帘，常恒说：“明年就高三了，等你高三毕业了带你去国外玩。” 常立惊讶中带透着怀疑，家玲却说：“省着点花，能挣几个钱呢，都败光。” 电话响起，常恒拿起来一看出门一直走到院外：“中秋，我回家一趟。” “你回家怎么都不跟我讲一声，我离职了。” “啊，谁惹你不高兴了？” “拖工资，这么久就发过一次，没法干。” “那你自己做点吃，我待两天回来。” 两天后，韦医生戴着口罩和眼镜，双手插在兜里，低着头脚十分有节奏的踢空气，电梯缓缓上行，常恒目不转睛的盯着，站到面前。 常恒轻咳两声，韦杰猛的抬头，眼里欣喜不已，拉着常恒的手招手拦了出租车：“宝宝，楼下新开了一家烤鱼。” “韦医生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吃完烤鱼站在楼下抬头看着月亮，韦杰叹息：“哎，今年工作真不好找。” 常恒缓缓将头落在韦杰肩上：“时也命也，工作也讲究一个缘分，连着不发工资，生存都难。” “总是花你的钱，我挺不好意思的。” 常恒打趣道：“好意思不好意思不是都花了吗？月色多娇不必想不开心的事情。” “有你真好，可能你就是我救人救多了老天给的奖励吧。” 常恒将头在韦杰肩膀轻轻摩挲，韦杰抬头把胳膊搭在常恒肩上：“宝宝，我们后年结婚吧。” “为什么一定要后年？” “因为后年我刚到法定。” 常恒抬头站直笑个不停：“可以先办婚礼后领证呢。” 韦杰拉着常恒的手：“只要你愿意。” 年轻人最怕的就是没有未来，韦杰恍在墙角出神。常恒安慰道：“你还年轻，又有技能。别灰心，同龄人毕业什么都没有了，你不一样，你还有我呀，这么优秀的女朋友。” 韦杰扶了扶眼镜笑了，常恒走上前捧着韦杰的脸：“劳逸结合，到一个风景好的地方旅游一趟？海边？” 韦杰惊喜的睁大眼睛，眼底的疲态都冲散了。 海瓜子都长在浅礁上，一半嵌在石头上，一半露在外面，海带铺的整个沙滩都是，常恒买了新的长裙，新的拖鞋尝试踩进海水里，土生土长在海边的土著们露着脑袋在海里移动，借了船租了帐篷，两个人随着活水的颠簸一点一点晃进海中央，游艇倏~一下划过，海水打湿头发，韦杰扶着方向盘狂笑不止：“让你紧张害怕，这下好了，没落水都浇湿了。” 常恒用力掐韦杰的胳膊：“回去，快开回去，我不能感冒。” 回到酒店立马洗澡常恒抱怨说：“胳膊又发了，你看。” “没事的，中医角度讲血热血燥引起的，刚发，扎几针就下去了。” 韦杰抱着常恒安慰。常恒只感觉自己没有力气：“我以后不想生孩子。” 韦杰眼中闪过疑惑不解后又添失望嘴角还是笑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又不传染，单亲传染率很低的。” 韦杰抱着电脑从天明到天黑，招聘网站都浏览遍了，还是没有称心的工作，灰心之下整日以游戏为伴，键盘上的漆都敲掉了。 常恒忍无可忍：“现在是半夜三点，你完全可以白天打游戏。” 得到无视后常恒调整心态，早出晚归。一周过去，韦杰倒不习惯了：“宝宝，这几天你都出去干嘛去了，我错了，我不打游戏了。” 常恒面无表情：“去图书馆了。” 韦杰兴奋的摇着常恒的胳膊：“明天我也早早起来和你一起去，我也觉得打游戏不好。” 或许人的骨子里天生带着一股贱性，近则不逊远则忧。 常恒回过头叹息一声：“那明早起来做早餐，我生理期来了，要吃小米粥和南瓜糕。” 韦杰满口答应：“行，给我五十，我下楼理发去。” 希望会在期待中变得平淡，睁眼已是六点，韦杰还在呼呼大睡，常恒爬起来，揪着韦杰的耳朵。一个小时后过去，常恒点了叫花鸡，一个人开始吃，吃到一半韦杰醒了，洗把脸坐下吃光剩下的鸡，抱着常恒说：“宝宝我最近都睡得晚，实在太困了，我明天一定能醒来，明天给你做好不好？” 常恒点点头，此刻她的心里开始问自己：“值吗？” 带着被削减的期待和思考。 金灵说：“没有期待的，他明天不会给你做早餐。” 新的一天，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七点等到八点。比昨天更厉害，韦杰十点起来松松肩膀：“诶，宝宝，不好意思啊，我太困了，我现在给你做。” 常恒笑了笑用眼神示意桌上的外卖盒：“不客气的，我已经吃过了。” 韦杰却来了劲：“你什么意思？不需要我了是不是？不就是起来晚了吗？” 常恒没有理会只觉得厌烦：“我没钱了，明天我去找工作。” 韦杰愣住了，常恒站起身：“你睡醒了就起来去洗漱，我坐的有点久了，腰痛需要躺下休息。” 韦杰好像是有些愧疚：“宝宝，我……” 常恒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韦杰的手：“去吧。” 床很大，常恒躺下觉得失去了什么，好像同时也得到了些什么。 默默的起了一卦发觉这份露水情缘历时要两年，大半年已过，看着余额还剩三千块，长呼吸，有些压抑，坐起来大脑进入了极端清醒状态。 在无极中游荡：“我好像是因为合适选择了他，所以对他没有多少耐心，但往往最初觉得满意的事情终究会让自己失望，这次自己也没逃脱，是一种没有丝毫的爱情，为了找一个目标中的“丈夫”而不停让度。如果今年结束他也结束呢。” 想到这里金灵去却说：“躲不掉就顺其自然的面对，即便悖命提前结束以后还会在另一个人发生或者和他纠缠，即是劫就受着吧。” 常恒仰头叹息：“二十多年得病已经够累了，这就是我的命吗？” 韦杰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宝宝，下午我去趟亲戚家，刚给我发消息有工作介绍给我。”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朝四周看看，回想走过的小半生没有谁值得放心不下，唯有常立是有希望的，腰还是有些乏，打开记事本心想：“不知道能活多久，总要提早留点什么给值得的人。” 按着键盘留下遗书： 常立，当你看到这份遗书的时候，说明姐姐已随心愿而去，不必悲伤，应该为姐姐感到高兴，姐姐已不再时常遭病所累，实为幸事。 纵观我短短二十几载，唯一还值得留念的，唯你一人，所以这份遗书就留给你吧！ 我将所历所知汇聚凝炼，还望详读。 愚姐长你7岁，在你成长之际，颇多辅助，你本璞玉，翩谦君子，天性软善，不与人争，有见地，有细谋，执着聪睿，此天赋之资，愚姐因此很是疼爱你。 在你开始读书的时候，无人约束的情况下，寒暑假从不抄答案。自那时起愚姐便觉你值得帮辅。你今已近18岁，将有自己半成熟的认知和为人之道。 你做事缓慢，拖延，不善表达。愚姐望你在重要时刻能够顺甩此症。虽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不应因此小症而将你本身的优点没有展现到位。 上苍生人，好坏都予。不能因其长处而蔽其短处，长此以往，短处便像活物一样，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长大，变成巨患！ 人生所需四方，求知，交友，家庭，金钱。 求知：书本知识，在于领悟，理学在于回化，树有杈路有分，思路有急难感答案，要变位或请教与人。不可置放！生活知识，参考以下。 交友：切记吃亏不是福，帮人在不损耗自身的情况下。两眼光鲜眼波流转者，此类人无底线无原则，损人娱己，绝不能交！第一眼不喜欢的，是正常现象，你们磁场不和，不必为难自己强迫接受，否则易结仇。 其余以言行举止为准则，言行合一是上上之友，言行，行为重。有奇思者分两种情况，思出为良是天降之才，多交。思出常常令人惊恐，断不可交，赶紧远离，此乃天生恶人。 你要知，天地有乾坤，人就有善恶。一定要相信，有人是天生恶人！圣人语要合读，圣人圣人，先是人，后修为圣，流传至今的言论多为教化之用，依旧是片面之语。人存于世，遵循天地运行之理，为大势所为不论善恶最后都赢。 然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性格软善，不得不交时，极为不易，务必刚强，比恶更恶是唯一制衡之道，不必与其劝导，如夏虫语冰。综上交友自当谨慎，当世蛊惑迷惑颇多，交错一人，如立虿盆边。 家庭：父母半生已过，时无大浪，他们也不会有太大变化了。父亲愚善，母亲心软。二人多有不和。无论对错他们磕磕绊绊已过来。看看就好，不用再劝。你以后也要成家立业，在将来交女友方面，要找：生活习惯和兴趣爱好类似的人，在对事物的判断和认知上稍有不同，是一件好事，在平日里有聊资，有论谈，不至于沉默。良好的沟通是家庭和谐百事待兴的必须。古人云：夫妻不合邻里欺。 在家庭方面人物关系重要程度，在你进入婚姻之前，你自身第1位，父母第2位，友情第3位。等进入婚姻以后，自身第1位，妻子第2位，孩子第3位，父母第4位。人生最大的投资是拥有良好的另一半。我所述上面的重要度排序，前提在于你拥有的另一半她本身值得你这么对待。若是在合适的年龄，并没有合适的人选，在婚姻面前，不要轻启大门，不好的婚姻会对一生的前行带上枷锁并难以去除。 金钱：所做之事并未有任何方面价值或良好的导向滋生的金钱，不可做，必衰。凡事以现实为基准不易被骗。生大财讲求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在刚出校门时，不必受身边焦虑之人影响，不虑大局，易身心疲惫，耗损元气造成恶性循环，心清蓄势，见机再行。 愚姐之见，还望稍作借鉴，可少走弯路。 愚姐愿此书能常伴你旁，以期你人生路。 愚姐在的时候常跟你讲，要生活与求知并存，一图存活一图发展。 愚姐也无所愿，不希有来生，不希为任何物，去即是无。 常恒陈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