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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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沈老夫人舍不得沈珠,也不想让国公府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便想用我替嫁。但谢府也不是傻的,怎么会舍沈珠而选我呢?”
沈江骊和清荷回到休息的禅房。
“如果谢老夫人最后拗不过答应了怎么办?”清荷急道。
沈江骊敲了敲桌面,眼前的局面并非是她能完全掌控的,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清荷知道她心烦,便想倒杯水给她,谁知一提茶壶竟然是空的。
“姑娘稍等,我去弄壶茶水来。”
专供女香客休息的这一片并没有什么沙弥。
沈江骊独自疏理着应对各种局面的思绪,回过神来才惊觉清荷去的有些久了。
她心下担心,这广恩寺二人都是第一次来,那丫头该不会迷路吧?
沈江骊这么想着,又等了一会儿,那丫鬟还没回来,她便出门去寻。
已经是响午时分,各处都在午睡,静悄悄地。
沈江骊在一个沙弥的指路下,穿过竹林。
她一心想找到清荷,对于周围偶尔经过的香客并不注意。
“沈姑娘?”
忽地一道温润的男声唤住了她。
沈江骊一愣,寻声看去,翠竹成林,风动竿摇,身量欣长的年轻公子立于竹下,他一身素衣,木簪束发,清贫的装束却在他眉目浑然的温柔恬淡下,形成一股清雅道风。
竟然是裴闲!
离开浔江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此生都没有与他再见面的可能了。
不想在这陌生繁华之地,故人又重复。
“裴公子。”
“竟真是你。”裴闲笑了,如春花沐阳,林风吹的竹叶簌簌作响,吹得他衣袂缱绻。
沈江骊垂下眼。
“你这般打扮,我差点没敢认。”他含笑揶揄,“幸好没叫错,要是被当成登徒子就麻烦了。”
沈江骊看着自己身上华丽的衣裙,也不怪裴闲诧异,她在浔江时虽比下人穿的好些,与京城却远不能比。
“裴公子不是带令妹寻医去了,可寻到了,令妹的病有好些?”
裴闲离开浔江时,托人给她送了信道别,那时候沈父还未入狱。
裴闲算是除了清荷外,沈江骊唯一的朋友。虽然二人交集不多,沈江骊心里却是这么认为的。
当时她还小小的遗憾过,他离开,她竟连遥遥送一程也不能。
裴闲笑容微僵,暮春花谢般渐渐暗淡下来,尽管他有所克制,沈江骊还是看见他眼里深深的哀恸。
“静儿……走了。”他尽力冲淡悲伤语气中的悲伤。
沈江骊脑海中立刻浮现那和她同庚却十分瘦小的女孩,她与裴闲一样,很爱笑,只是唇色一直都是苍白的。
“抱歉。”
沈江骊心里涌过起密密麻麻的哀伤,她和裴静极少见面,这哀伤也不全为裴静,也不为裴闲。
而是为一个兄长,苦心孤诣的与阎王搏斗十几年,最终还是没能相依为命的妹妹,从此孤身在尘。
裴闲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如此也好,免了她日日喝那些苦药。”
他这个妹妹,生不逢时,一出生恰逢裴家变动,不过才活短短的十几年,便将别人几生的药都喝尽了。
裴闲吸了一口气,强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转而道:“我听闻沈大人被囚,沈府被抄。我回去浔江过,只是听说你跟着沈夫人去了周府,可我去周府时,周府也因私盐案被抄了……”
“没想到会在京城碰见你。”裴闲关心道,“沈姑娘在京城过的可好?”
他虽没有说,沈江骊却知道他赶回浔江又寻去周府,甚至去官府囚牢打探消息,全为关心。
以裴闲的品行,会为她担忧奔走,沈江骊并不意外。
可真的发生时,她仍被深深感动。
沈江骊冲他深深行了一礼,“谢谢。”
“沈姑娘如此,裴某受之有愧。”裴闲慌乱躲开,立刻虚扶道,“当年若非姑娘出手相助,裴某今日还不知是人是鬼。”
“沈姑娘怎会在京城?”
裴闲又问起这个问题,沈江骊知道他并非想过问她的私事,他只是见到沈、周两府倒了,自己突然出现京城,担心罢了。
“我投靠在远亲府中,一切安好。”
裴闲见她也穿戴不凡,且气色极好,便也点头放心。
两相无话。
裴闲冲她拱了拱手,似要离去,才走出两步,又想起她父亲入狱,无家可归,寄人篱下难免会有什么困难。
他又回头对她笑道,“我住在西坪小巷,门口有颗半人高的李子树。”他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沈姑娘若有难事,可来找我。”
沈江骊点头,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她自己如今住在国公府,但只是一瞬的念头,到底什么也没说。
看着那道身影在竹林中远去,沈江骊莫名的想,这会不会是自己与裴闲最后一次见面呢?
也许是吧。他们二人都似浮萍,自身来去漂泊尚不能定。
日光忽地变得强烈,阳光被层层翠绿的枝叶筛落在地上,细碎的香槟金色,像打翻了的金粉洒了满地。
竹叶洋洋洒洒的坠,一阵不知名的虫鸣声响起,那抹紫色的浅浅忧伤,透过重重疏况紧凑的绿竹,落入那一双清贵的眼眸。
沈江骊撇开落寞的情绪,急着去找清荷。
沿着青石板铺的小路,一个转角,便看见了圆洞门。
以及一道肃然的背影。
沈江骊顿步,她认出来了,是沈珏。
她并不想招惹他。
沈江骊这么想着,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准备更换路线。
“你很怕我?”
沈珏的声音像箭矢追了上来,将她钉在原地。
“过来。”
沈江骊权衡片刻,决定听从。
她小心的走过去,隔了几步远,屈膝行礼。
沈珏目光落在她身上,闲适的围着她打量了一圈。
沈江骊有种自己是耗子,被猫抓住了戏耍的恐慌感,她尽力忽视,眼观鼻鼻观心,“二哥哥。”
她有些时候站的像一根木头,仿佛他过去所见那些狠厉奸猾,都是假的。
她站自己面前装成这副模样,方才却对着那样一个泯然众人的背影真情流露。
沈江骊似乎听了他极轻的嗤笑了一声。
“阿骊看见我,为什么要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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