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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霓虹下,女人安静地站着。
一条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脑后,麻衣布鞋,眉头轻皱。
有的人,望之如草书,或飘逸,或豪放,抑或干脆潦草;
有的人,望之如行书,或苍劲,或中庸平和,抑或以虚浮作态;
而眼前的女人,则如一手簪花小楷,温婉而雅致庄和。
但她在这儿,却并不是来当一个花瓶的。
身为六合组织在蓉城的主事,彼岸天白羊神将心心念念的对象,郑晚秋看过了一片狼藉的大堂,看过了那个满身都是窟窿的彼岸天暗卫,走下楼梯,站在一楼的坝子中,朱唇轻启,声音如玉石鸣响。
“人员伤亡如何?”
“回主事,死亡五人,失踪一人。”
郑晚秋眉头轻挑,“失踪?”
“说是有一人在乱局中破窗逃离,不知踪影。”
郑晚秋眉头更皱,似乎不相信有人能够在彼岸天白羊神将和其余两名修行者的看护下,成功逃离。
“这位......额......领导,我可以作证,的确有个人逃走了,是那个什么白羊神将去追贵部属下的时候,他声东击西地逃了。”
一个方才被俘虏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份结交大人物的心态主动开口,然后顿了顿,“不过那人本事虽强,但是还是有些自私自利了一点,比起领导和您的下属们差太远了。”
“何止是自私自利,简直就是自私自利!”
他的话立刻迎来了附和,另一个男人慷慨激昂地开口,“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心思有能力,却只顾自己,甚至连身边同学都不顾,这确实是骨子里的自私!”
“对,可不是么!这儿还这么多女人呢!居然一个人跑了,算什么男人!”又一个年轻女子开口附和。
“胡说八道什么呢!稳哥就不是那样的人!”
费玉廷当时就不干了,立即为陈稳出头,“再说了,人家跟你们素不相识,凭啥要人家豁出性命去救你?凭你脸皮厚还是凭你心肠黑啊?”
刘文凯这个曾经跟陈稳有过些小摩擦的人,也开口为陈稳站台,“我相信我的同学,更何况,他也只是学生,并没有救援谁的义务。”
“无需为他辩解,事实胜于雄辩。”
对于这个自己女朋友的舔狗,周文华心头有天然的敌意,在危机过去之后,他也恢复了往日的从容,轻哼一声,淡淡道:“大难临头各自飞,我等陌生人他自然没有救援的义务,你们这些同窗也不计较,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比起挺身而出,不畏艰难的六合组织,我们说他一句自私自利,也同样没错。”
自小的成长环境给他锻炼了不俗的口才,这一番看似有礼有节,实则褒贬分明的话就是他功力的体现。
郑晚秋听着众人的讨论,不置可否,忽然默默扭头,看向大门口。
而一直下意识关注着她的众人也跟着望去,便一起瞧见了一个快步跑来的身影。
“稳哥!”
脑残粉费玉廷当时就迎了上去,“稳哥你干啥去了,没事吧?”
陈稳笑着点了点头,“运气好没什么事。”
“你刚......去哪儿了?”
陈稳笑着道:“报案去了啊,没想到歹徒居然带了信号屏蔽器,只能跑出空中花厨的范围才能报案啊。”
费玉廷当即神色一振,看向刚才那些质疑陈稳的人,尤其是重点盯着了周文华,“听见了吗?我同学拼死闯出去是去报案去了,人家才不是什么懦夫,人家是英雄!”
陈稳一听这话就大致知道了方才有人说过些什么,在心头微微摇头,费玉廷的心是好的,但想得简单了,对这些人而言,言语的自证是最没有意义的事,而且容易多说多错。
果然,周文华轻哼一声,“英雄?在我看来,这跟英雄毫不沾边,只不过是一个正常人的本分罢了。要说英雄,那位危难时刻如神兵天降,悍然搏杀了最后一个歹徒,救下了我们所有人的勇士,才是真正的英雄!你们谁会不记得那形如鬼魅的潜行,那奋勇拼杀的姿态,那最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从容?这些场景都将镌刻在我们的脑海,并长留在我们的记忆中,让我们长久地感动感恩!”
本来想在陈婉婷的面前,替陈稳争回点面子的费玉廷听着这踩一捧一的话,登时大怒,“你......”
陈稳却伸手把他拉住,看着周文华,很认真地道:“你说得对!”
说完,在周文华和其余人的错愕中,他扭头看着郑晚秋,“请问,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郑晚秋点了点头,“当然。”
“那就走吧。”
陈稳朝着自己的同学们挥了挥手,然后当先离开。
而其余人在接受了六合组织的查验留名之后,也陆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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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六合组织的人全面控制了整个空中花厨,开始复盘起整个案件,一个执事走到了郑晚秋的身旁,小声讲述着自己的猜测。
“主事,先前那个名叫陈稳的少年,或许有些古怪。”
郑晚秋的嘴角似湖中被夏日晚风吹起的涟漪,温柔而动人,“不是有些古怪。今日破窗而出的人是他,最后回去反杀了那名彼岸天暗卫的人也是他。”
执事面色一变,“他只是个大学生,莫非?”
郑晚秋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要不考虑将他吸纳进组织,就他今日所表现出来的勇气和机智,今后或许大有作为。”
郑晚秋摇了摇头,“方才这少年从餐厅出来,立刻就去换了衣服,然后刻意跑出餐厅再从正门进来,说明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我们还是尊重个人意愿吧。”
她看着还想说什么的下属,缓缓道:“一点点惊艳而已,没什么值得过多花费精力的,我们六合,从来不缺少天才,能长成的却没几个。更何况,彼岸天的白羊神将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要说天才,这少年能比得上白羊神将十分之一吗?”
属下点了点头,不再纠结这个事情,而是长长一叹,“五条人命,这位白羊神将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大案啊!”
“六条。”
郑晚秋轻声纠正着手下的话,“安承明也死了。我,会为他报仇。”
说完,她转身离开。
在夜风中留下一句吩咐。
“那个抓住的暗卫,好好招待,好生审问。”
属下面色黯然地嗯了一声,虽然知道他们这一行注定游走在生死边缘,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无视死亡。
他抬头看着夜色,今夜无星,无月,苍穹就像一张厚重的被子,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郑晚秋没有徒劳地去安承明的殒命之地试图找出那位白羊神将。
明争暗斗了这么久,她太清楚这位的品行了。
喜怒无常,目中无人,大胆而直接,偏偏又极其聪明。
想要跟他斗,就必须出其不意。
但在这之前,身为蓉城主事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搞清楚一直像是躲在下水道的老鼠一般的彼岸天,为何敢在这时候,如此发疯。
在她离去后不久,一条加密的信息就从蓉城分部,发往了京城的六合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