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说吧 www.duxs8.net)随着张居正娓娓道来。
可老张家的几位翰林依旧一脸茫然。
张居正心中不由得恼火起来,便是一顿劈头盖脸,将几个酸腐的翰林儿子训斥了一顿。
看着几个儿子脸上的茫然不解。
张居正心中开始后悔。
他这几个儿子……
简直就是榆木脑袋。
“朽木不可雕也!”
张居正快要气炸了。
可是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这一代名相开始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是不是有点问题。
他身为大明首辅,哪里有精力辅导儿子们的功课?
为了让儿子们搏取功名,进翰林院,从小时候起,张居正便让儿子们进了族学,由家乡的大儒传授功课。
而那几位大儒自然十分卖力,对几位张府公子的功课要求十分严苛,不让他们接触人间险恶,不知民间疾苦。
而是关在家中一心只读圣贤书。
最终十年寒窗。
状元,探花是考上了。
可是。
人也废了!
这老大,老三两位翰林院的高才,真真的向着腐儒的方向发展,还一去不回头了。
反倒是没读过那么多圣贤书,出任武职的老四,再加上一个厨子出身的女婿,如今撑起了张府的天空。
“难不成……”
是老夫错了?
浓浓的麝香气味,让张居正头脑清醒了一些,斜斜的依靠在被褥上,他开始反思,开始后悔自己的教育方式。
早些年。
他在江陵张氏族学里网罗的那几位大儒,科举名师,除了给他老张家培养出几个酸臭读书人。
似乎对这朝局,对这新政并没有什么卵用。
真正靠谱的还得是老四和女婿。
而此时。
这一代名相沉吟着,思索着,渐渐的从老四和女婿的所作所为,似乎洞彻了天机,悟出了什么了不起的道理。
那无神的眼睛亮了起来。
张居正口中不自觉喃喃自语着:“自下而上么?”
便好似沉珂之中亮起了一道光。
张居正在记忆中,沉思着女婿的所作所为,他这个深藏不露的女婿呀,开便宜坊,开创一种新的记账法。
后来又在他的沈家庄种土豆,种番薯,搞合作社,搞仓储物流,整肃厂卫,如今又对这京中宵小之辈磨刀霍霍。
这种种作为。
让张居正联想到了自己的新政。
沈烈的种种作为,似乎是一种自下而上的改良,而他却是自上而下的变法维新。
二者所选择的道路却截然不同,
“嗯……”
张居正若有所思。
自古以来。
变法自上而下者,鲜有人成功,可他女婿的种种作为,却为这大明,为这京城带来了一股新气象。
二法孰优孰劣?
张居正竟迷茫了。
十年来他施展了浑身解数,却举步维艰,其实在他拖着这具病体彻底倒下之前……
他的新政早已推行不下去了,其中症结所在,十分简单而又明了,变法便让权贵们自己反对自己。
这可能么?
“沈烈,沈烈。”
此刻张居正喃喃自语着,而沈烈之法,却着实干了不少实事,少了那满口华而不实的空谈。
这让张居正心中好似迸发出一丝火花。
“妙,妙呀。”
张居正点着头,沉吟着,便好似看到了英武的青年,为这沉珂已久的大明开出了一味良药。
“若沈烈早生十年。”
张居正幽幽的叹了口气。
必可名垂青史。
可如今。
想及此。
张居正又睁开眼睛,看了看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却又皱眉道:“你们家中……也有人入了青莲教么?”
几位翰林对看了一眼。
竟有些惊慌。
显然是被老父亲说中了。
几人还要辩解,支支吾吾道:“咱们家中倒是有几个小妾,带着丫鬟常去找那些道爷们求签……”
闻此言。
张居正又气又急,便狠狠瞪了一眼,训斥道:“叫她们赶紧撇清,迟了……莫怪老夫心狠手黑!”
求签?
你们心还真大!
那是求签去了么,只怕是去求子了吧!
想及此。
张居正脸一黑,竟也恨不得将那些妖道,神棍抓起来千刀万剐,而他这几个学富五车的儿子。
实在是!
“哎。”
一声轻叹,疲惫袭来。
病入膏肓的张居正,在无尽的遗憾中再次沉沉睡去。
同时间。
夜幕下的京城。
街上。
沈烈却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带着厂卫与三大营上万人马,手持无常薄,从一座座府邸,道馆之中。
将盐帮,漕帮,什么弥勒教,白莲教,青莲教的高层来了个一扫而空,成串的泼皮无赖,妖道,神棍被军兵从家中揪了出来。
关进了大牢。
这些人的家产自然被充公,那一幢幢豪宅被贴上了厂卫的封条,而原本的诏狱很快便塞满了人。
以至于。
天子下旨将西苑的一片荒废冷宫打开了,作为临时诏狱,将这些十恶不赦之徒关押了进去。
一番兵荒马乱过后。
时不时响起的火枪爆鸣声中,这漫长的一夜终于快要结束,而天空中微微亮起了微光。
天将要亮的时候。
沈烈,张简修,冯保几人便骑着马,出现在了山西会馆门前,不紧不慢的勒住了高头大马。
抬头看。
便只见那山西会馆高大的门楣之下,数十个身材彪悍的护卫正在守护,而会馆里头灯火通明。
那富丽堂皇的大厅中。
一些商人,士子,还有被堵在里面的官员,正在伸长脖子向着外面张望,还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随着大批厂卫缇骑的到来。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看着那数十个山西会馆的护卫,沈烈脸色一沉,挥手道:“进去搜,若遇阻拦……格杀勿论!”
“好好搜!”
查一查里面有没有,违禁品,与鞑靼人,女真人的往来书信,账本什么的,这可都是罪证。
这杀气腾腾的话一说出来。
他身后。
缇骑,番子便再次蜂拥而出,将弓弩火枪对准了山西会馆的大门,还有那几十个彪悍的护卫。
护卫不服。
几十个彪悍之徒,在密密麻麻的火枪弓弩威胁下,却也不肯让路,一看就是那种家生子,不怕死的死士之类。
“哎?”
沈烈微微错愕。
也不张扬。
便朴实无华的从腰间,拔出了从不离身的燧发短枪,将龙头搬开,对准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凶悍之徒。
瞄了瞄。
那凶悍的护卫面如死灰。
眼看着沈烈的手指扣上了扳机……
“住手!”
随着会馆中响起了一声低喝。
一位穿着华贵织锦,身材瘦长的威严老者,在一群士子,官员的簇拥下从大堂中快步走了出来。
老者挥了挥手,挥退了护卫,便昂然走到了沈烈的马前,用精光四射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沈烈。
还有沈烈手中的火枪。
是张四维。
下了野,罢了官。
这位张阁老气色差了许多,不过精神倒还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