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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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夜里下了一整晚的雨。 虞清雨睡眠浅,绕是床上男人起的时候刻意放轻了动作,也还是将她吵醒。她勉强睁开一只眼,刺目的光线很快又让她闭上了眼。 时间还很早,刚过六点,距离她平时的起床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这么早起床,你是把睡眠进化掉了吗?” “休息日也要起这么早?” “你怕不会是个机器人吧?谢柏彦,你要去哪儿?” 久久没有听到回声,她猛地睁开双眼,虞清雨几分气恼。 “谢柏彦,你无视我说话!” 刚换下睡衣的谢柏彦逆着光线,修长劲瘦的影子斜斜落在她面上。清冷目光扫过她微眯的双眸,他闲闲开口:“若是我回你话,你的回笼觉大概就睡不着了。” 虞清雨很是不满地挑刺:“谁说我要睡回笼觉的,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懒吗?” 不太客气,也不太讲理。 谢柏彦拉上窗帘,那道打在她脸上的光影慢慢消失,直到室内恢复一片昏暗,薄唇才溢出轻音:“岳父大人有一点说的没错。” 虞清雨直直望向他,气势不输,底气十足:“我爸跟你胡扯了些什么?” 凉薄视线似有似无扫过她精致的面孔,悦耳好听的男声中染上几分低哑的促狭。 “太太的起床气是挺大的。” 虞清雨剔透美目中是一眼可阅的不耐:“你把我吵醒,无视我说话,现在还要怪我起床气大?” “谁家新婚先生这么不讲理,可以状告一下七大姑八大姨,给你当庭宣判二十大板了。” 谢柏彦淡然听着她没有任何逻辑的胡言乱语,嗓音不疾不徐,只说:“太太可以开始回笼觉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待虞清雨继续发作,他很贴心地又补了一句:“很不凑巧,我没有七大姑八大姨,谢太太想要的判刑可能没办法实现了。” 虞清雨认输了,有这和他斗嘴的时间,还不如她睡个回笼觉,但睡之前,她不忘重新扯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所以,你起这么早到底要干嘛?” “游泳。”谢柏彦不吝回答。 意味深长的目光,和他冷淡的话音一同探了过来:“保持一下令谢太太着迷的身材。” “魂牵梦绕,念念不忘,切切在心。”在虞清雨变换的面色中,谢柏彦懒怠地念着她昨夜为增加可信度而添上的几个词语。 “不过——”慢悠悠转到关键问题上,谢柏彦拿起柜子上的耳塞,“谢太太,什么时候偷看我的身材了?” “谢柏彦!”虞清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幽幽声线中是遮掩不住的恼意,“我要睡回笼觉了!” 七点钟准时起床,换了身瑜伽服,素面朝天的虞清雨拿着保温杯到三楼的健身房,拖出了瑜伽垫,简单地拉伸了几下。 靠着墙边倒立,让她头脑短暂地充血,放空思绪,这通常是她缓解起床情绪的方式。只是这次,有件事情却一直萦绕在脑海中,虞清雨翻身放下长腿。 思忱间,已经站起身,虞清雨走至落地长窗边,幽然的目光向下望去。 楼下庭院有一座封闭式泳池,毫无意外的,她轻易地捕捉到了白瓷蓝水中穿梭的那个身影。 长臂挥动间绷起的筋络肌肉,线条流畅,还有在水面中浮沉若隐若现的那张俊脸。 偷看?虞清雨扬了扬眉,她向来是光明正大直接看的。 谢柏彦这身材,也就将将勉强达到让她不忘的程度。 水花翻涌间,银光溅射,水池中穿行的男人似乎有所察觉,黑眸抬起,望向三楼的那间健身室。 只有亮起的灯光,明净的玻璃,还有一闪而过的人影。 谢柏彦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修直长腿划开水面,如鱼般重新滑入泳池之中。 谢柏彦受邀参加公益慈善拍卖会,虞清雨陪同他一起出席。她从藏品间里挑了一只明末花鸟粉彩浅绛花瓶,作为公益拍品。 “你晚上不是还有跨国会议吗?”一系优雅蓝色纱裙,端庄大方,长发微卷,服帖地披在肩侧,虞清雨挽着谢柏彦的臂弯。 来往间,笑容温婉,嘴角弧度丝毫不变,跟在他的身畔,和上前祝贺的宾客点头示意。 完美地行使她花瓶太太的义务。 和一位长辈打过招呼后,谢柏彦介绍:“这位是我太太。” 谢家与邵佬之间颇有渊源,故而谢柏彦也多了几分敬重。 邵佬平静地看了看一对般配璧人,温和笑说:“早有耳闻。” 那场世纪婚礼的余温还在波及,连深入简出的邵佬都有所耳闻。 拍卖会主办方为谢柏彦留了间专属包厢,谢柏彦很绅士地先给虞清雨的杯子倒上一杯柠檬水,方才回答她刚刚的问题:“上次你不是给了柏珊一条项链吗?” “嗯?”虞清雨抿了口微酸的柠檬水,随意翻看着这次拍卖的展品手册。 “来给太太的珠宝箱补仓。”温润如玉的音色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卷翘的长睫微微抬起,虞清雨眉宇间露出一抹惊讶。 手指顿住,望向面前的斯文矜贵的男人的视线渐渐转浓,她拢下眉间飘起的乱发,心绪微乱。 谢柏彦在她眼里的形象几番变幻,如今已经是活脱脱一个爆金币的ATM机。 虽然她的小金库不缺一条项链,但有人以合法身份愿意替她花钱,何乐而不为。 唇线勾起,她的嘴角漾起点点笑意,由心感慨一句:“老板,大气。” “老板?”冷白指骨屈起,随意搭在膝上。 微挑的调子,语义不明。 虞清雨从善如流,很快换了称呼,笑眯眯凑近了几分:“是老公。” 差点忘了她这个人形ATM机,国语不太好。 虞清雨闲闲翻看着手里的册子,有几条项链还蛮合她的眼缘。服务生敲门进入包厢为他们换了热茶,包厢门敞开一条缝,大堂中细碎的讨论声也随之清晰。 “怪不得谢总愿意豪掷三亿迎娶新娘,这长相,这身段,要是我也愿意大出血。” “行了行了,半真半假的,听个热闹就算了。” “你见过谢总和哪个女人亲近了,他这种身份地位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他有什么风月逸闻。第一次就是直接结婚,这还不够真吗?” “你没看见刚刚谢总还护着太太的腰走路吗?真夫妻就是好磕。” 虞清雨托着腮,指尖一下又一下地点在下巴上。 这般言之凿凿的细节,让充当听众的当事人都产生了几分怀疑。 有没有可能也没有那么真,其实是他们演技不错呢。 服务生将包厢门合上,虞清雨深深望了一眼气定神闲淡然自若的谢柏彦,明明听到大厅里有关他们的议论,依然仿若未闻。 果然是见过风浪的总裁先生,虞清雨低下眉眼继续翻动手中展品手册。 忽而,她的手指停住。 她的目光定在最后的那件重磅藏品。 身侧男人清冷的声音恰时响起:“喜欢这本古籍?” 虞清雨眨眨眼,细指在那张古籍展览照片上轻点两下,清初手工誊抄版古籍,确实很符合她的收藏喜好。 “这是刚刚那位邵佬供展的。”谢柏彦简单解释了番,“邵佬退休前是驻法外交官,最爱收集这类古籍。” 虞清雨眼睛一亮,晶光微闪,手指停在那张展览照片上久久不动,视线却定在谢柏彦那张脸上一瞬不瞬。 她轻咳了声,不动声色地迂回套路:“谢先生,我可以不要项链的。” 她的珠宝箱不缺项链,可这种珍稀古籍却是可遇不可求。 热腾的茶香缥缈,袅袅水汽照得他瓷白面容也蒙上了几分模糊。 耳畔传来谢柏彦冷而低的声线:“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小气的人?” “项链和古籍,都可以要。” 虞清雨眼底闪过惊喜,抬眸凝住面前仪态端方的男人。 薄唇掀起淡弧,夹着淡淡笑意:“谢太太,你的先生不吝啬,也不勤俭。博太太一笑这种事,我很情愿。” 尾指不自觉缩起,虞清雨抬手摸了摸微烫的面颊,舔了舔唇瓣。 拿起茶杯低抿,她的声线还算平静:“那我不就客气了。” 拍卖会开始,谢柏彦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大方,毫不吝啬地拍下了她看中的几条项链。 虞清雨看着件件拍品被送进他们的包厢,来不及欣喜,已经敏锐地察觉有道焦灼视线,时不时睇去他们所在的那间包厢。 隔着一层纱帘,也无法忽视。 虞清雨叹了口气,小声问:“你的老情人?” 是位年轻的女士,目光灼灼,毫不掩饰。 谢柏彦眉心微折,视线偏了一束过去,缓缓收回,云淡风轻回答:“没有老情人。” “通常男人说没有的,那真的就是了。”虞清雨又看了眼过去,那人的目光还没有挪开,一错不错地仰头望着他们所在的包间。 毫不在乎周遭旁人的目光。 “虞清雨。”谢柏彦唇齿间细细摩挲过她的名字。 忽然被直呼大名的虞清雨歪头去看他,煞有其事地说:“都不叫太太,直接叫我名字了,看来是真的了。” 身姿挺峻的男人凉薄视线向下挪了几寸,停在她无名指上那枚钻戒上,懒倦靠在椅背上,温润开口:“谢太太,做翻译官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屈才了。” 虞清雨挂上明媚微笑:“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所以我来做谢太太了。” 晃了晃指间那枚璀璨闪耀的鸽子蛋,几分骄矜。 谢柏彦目光微顿,如玉长指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斯文端雅品茗间,不忘落下一句。 “在下荣幸。” 虞清雨等待最后一件展品的时间,望了眼楼下目光寸寸不移的女士,百无聊赖又问了句:“所以真的不是你的前女友?” 倒也不是不相信谢柏彦的话,只是那抹视线太过专注,太过深情。 修长指骨轻轻放下手中茶杯,抬眸间,他的手臂随着视线一同落在她身上。 温热的手掌拢在她的肩头,俯身靠近,只余几厘米的距离,鼻息间交叠着淡淡的茶香。 他压低声音,淡隽凉薄,略带深意:“谢太太,你的先生在遇到你之前很清白。” 虞清雨眼睫微颤,目光晃动间,视线落在他悬在她眼前的喉结上,骨感中透着禁欲的气息。 她不自觉咬住下唇,嗓间莫名干哑,朦胧的纱帘映照出他们靠近的影子,虞清雨意识到这个姿势暧昧到了极点,猛地向后一缩。 目光僵直地看向楼下的拍卖台,最后一件古籍藏品已经被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抬上。 虞清雨低低呼一口气,拿起手边的茶杯,热茶咽下,燥意更起。 “你做戏怎么不提前说一下,我都没准备好。” 楼下那道追随的目光果然已经消失。 慌乱间,发丝缠上他的袖扣,黑长秀发与乌亮玛瑙缠绕,她想抽离开这暧昧气息,却无果。 耳边轻笑一声。 虞清雨扯着头发,横过去一眼:“你还笑,快帮我解开。” 嘴角淡弧慢慢扬起,谢柏彦没急着动,却先问了句:“请问太太这次准备好了吗?” “你——”虞清雨头发还被扯着,这男人居然还有闲情逸致问她有没有准备好,“你快些。” 不情不愿的。 谢柏彦眼底划过一丝笑痕,俯身靠近,又是刚刚已经踏进暧昧范围的距离。 呼吸间再度充溢男人身上淡淡冷香,她下意识地抗拒,抿住呼吸,视线却被微滚的喉结所攫取。 “咔嚓”一声,发丝间的扯力卸下。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那枚玛瑙袖扣已经被他拽下,没有波及她的一根发丝。 “好了。”清淡的声线中染上几分温沉。 似乎还缠绕在方才的暧昧距离中。 虞清雨恍然回神,抿了抿唇角,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 “你的古籍拍卖开始了。” 注意力被强行移到台上的拍卖上,虞清雨略有些恍惚,耳边鼓噪,根本没有听清台上的竞赛。 再回神时,只剩楼上隔壁包厢还在和谢柏彦竞拍。 古籍拍卖价格已经翻倍,严重溢价。 原本以为不会有人争抢这本古籍的,虞清雨望了望隔壁包厢的纱帘,若隐若现的男人侧脸,看来是不会轻易放弃竞拍。 她轻叹一口气:“是你的仇家?” 不然她找不到什么会跟谢柏彦僵持竞拍的理由。 谢柏彦缓缓摇头:“不是。” 不是仇家,虞清雨脑海里一时间闪过许多大胆猜测。 “你们不会是……” 情敌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谢柏彦已经揭晓了答案。 “是老同学。” 微微有些失望,虞清雨鼓了鼓嘴:“那看来你人缘不太好。” 又重重叹一口气,她放下了窗口竖着的竞拍牌:“算了吧,这个价格就不划算了。” 男人眉心微蹙,虞清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我知道谢先生不差这点钱,不过这个价格大概可以收集一整套这册古籍了。” 眉眼弯弯,勾人心弦的轻软音色:“谢柏彦,你记得要赔我一套全册古籍。” 三锤落音,古籍最终归属隔壁包厢的男人。 “谢太太,这是以小博大?”谢柏彦向后靠进椅背里,慢悠悠开口。 “明明是以退为进。”虞清雨笑意盎然,“或者也可以是勤俭持家。” 利益最大化,不仅他懂,她也懂。 谢柏彦不置可否,低眉将两只空了的茶杯重新添上水,只淡声道:“再等等。” “等什么?” 谢柏彦漫不经心的声音再度响起:“等他送到你面前。” 如他所说,虞清雨确实等到了周斯岑送到她面前的古籍。 “新婚礼物。”周斯岑的助理已经将拍出天价的古籍送到了他们的车上。 原来真的是老同学。 虞清雨看着被包装精细完善的古籍,黑白分明的眸子轻眨,闪着动人清光。 “我们确实新婚很快乐。”眉眼弯起,她是由衷的欣喜,“尤其是收到你的礼物。” 周斯岑散漫抬眼,唇线勾起,几分促狭:“谢柏彦你太太,还挺——” 谢柏彦姿态矜傲地接过话,两个音节从薄唇中溢出,不带一丝情绪的总结:“可爱。” 虞清雨薄红眼皮重重一跳,一点薄红慢慢晕染到面颊,与涂抹过的腮红交映,一抹动人的霞光。 可爱? 和她没有半点关系的词语。 虞清雨唇角笑弧不变,只是声线压低了许多:“不会用词,也是可以不形容的。” 她贤良温柔的名声早晚要被他这样败坏了。 “是夸你。”耳边是男人微淡的笑音。 容不得这种夸人的谢太太眼瞳微转:“要不,我也送你一件新婚礼物。” 她拿起口袋里的手机,细白手指在屏幕上轻点。 “什么礼物?” 手机屏幕在他眼前晃了晃,屏幕后是她一张粲然笑脸—— “新华字典。” “不客气,谢先生确实需要恶补一下国语了。” 徐风轻轻起,他额间发丝微动,暗色瞳孔在炽灯下仿佛深邃渊海,蕴着无声潮涌。 谢柏彦幽幽说道:“新婚礼物,我很喜欢。礼尚往来,我送你一件回礼怎么样?” 虞清雨有种不好的预感,警惕道:“你要送我什么?” “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虞清雨精致眉眼都皱到一起,嘴里嘟囔着:“还卖关子。” 一旁围观这对新婚夫妻“秀恩爱”的周斯岑,总结陈词:“果然是天赐良缘的世纪婚礼。” 这新婚礼物,送得值。 夜晚,刚刚覆上面膜,虞清雨忽然想起今日收到的古籍,忘记提醒闻琳收纳古籍藏品时的注意事项,匆匆忙忙下楼。 闻琳还在别墅里忙碌地四处巡查,交代过所有事宜后,虞清雨忽然想到了件事,她望向窗外院子墙角处的角落。 “你给那些小猫搭了个小房子?” 闻琳愣了一下,下意识摇头,却又停了一下,她忽而想起昨日谢总让佣人采买的木板,脑海中有了个猜测。 “应是先生搭的。” 所有细微的表情都隐在面膜之下,虞清雨漫不经心地多眺了两眼过去,小房子搭得并不复杂,但遮风挡雨还是够用的。 挑开沾到面膜上的碎发,虞清雨随意问了句:“他还会木工?” 闻琳笑:“太太,您应该问谢先生不会什么?” “大概,谢先生没有什么做不好的事情吧。” 这话没有任何夸张成分,是闻琳从事实出发做出的合理全面的评价。 虞清雨颇不认可这个评价,煞有其事地摇头:“瞎说。” “至少他做人老公这方面就不太行。” 不然也不会大清早就把她吵醒,还要在旁人面前说她什么可爱。 正在她细细在脑海中搜罗着谢柏彦“罪证”的时候,一道清冷声线突兀地响起:“谢太太,对我有何不满?” 低回的声音在夜晚寂寥的客厅中游荡,漫不经心一声哼笑,缭绕在她逐渐僵直的肩背后。 “不妨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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