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这辈子最后悔的动作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田蜜12岁那年，妈妈生病了。 那一阵子田思明分心不过来。 把跟他们一起住的身体不好的爷爷送回了老家请了人照顾，还破天荒又特地请了阿姨来照顾她们姐弟俩。 她偶尔听到爸爸对阿姨说，妈妈那是无病呻吟，犯了矫情病。 小小年纪的她莫名感到一阵悲凉，却也理解不了大人世界的复杂。 她只知道温柔的妈妈越来越憔悴，带她去超市，结账的时候会恍惚着从钱包里掏出好几张卡，却没有一张卡可以足以支付她们购买的东西，红着脸去旁边给爸爸打了个电话才解决了窘境。 半夜醒来，听见爸妈的争执声，向来轻声细语的妈妈扯着嗓子问爸爸为什么给她装了跟踪器，她是人犯吗？ 爸爸振振有词，田家的努力发家从爷爷这辈开始，奶奶在爷爷发迹之后，却顺着爷爷的交友圈和别的男人跑了，抛家弃子。 他认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的安全，妈妈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点。 那一夜，他们吵了很久很久。 黑黑的房间里，田蜜流着泪也听了很久很久。 妈妈会吃着吃着饭突然情绪崩溃落泪，然后亲吻着她和弟弟说对不起。 后来，越来越严重，爸爸会把妈妈锁在屋里不让她出来。 她鼓起勇气询问，他也只是说妈妈赌气，过几天就好了，打开门妈妈会受伤害，绝对不能帮妈妈开门。 她忧心忡忡，望着那白色的木门，仿佛是隔绝两个世界的白色漩涡。 吸引着她，却又不敢上前。 每天上学之前，她都会走到门前轻声询问，妈妈什么时候才能病好。 里边却只有极低的轻轻啜泣声。 她向来亲昵妈妈，不敢靠近爸爸。 终于有一天，李阿姨进去给妈妈送饭的时候，她抬起头，顺着敞开的门，看到了妈妈。 那是她永生难忘的画面。 向来温柔爱干净的妈妈，穿着睡衣，蓬乱着头发，口中勒着布条，手脚都被绑着，双眼无神地坐在床上。 那一刻，她心疼难忍，冲上二楼，拼命拍打着已经反锁上的房门。 “妈妈！妈妈！” 她的手砸在木门上红通通的，可她丝毫感觉不到般，誓要敲开为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阿姨才急急地出来，紧紧拦着她，从门头上抓了钥匙，锁上了门，把钥匙装进了口袋。 “哎呦，小姐，太太现在生病了，你别这样叫，会刺激到她！” 田蜜却气愤地推开她，“你和爸爸是坏人！” 他们都说妈妈生病了，可谁会这样对待一个病人？ 后来，李阿姨把这事告诉了田思明，他严厉地批评了田蜜。 晚上，万物寂静，她坐在地上贴着妈妈的房门默默哭了一整夜，这个家，让正处敏感年纪的她感到绝望。 第二天，李阿姨一如既往要带着弟弟和她出去买菜。 她找了个肚子不舒服想躺着的借口留在了家里。 爬到二楼，看着外面的人渐渐消失。 她敲着妈妈的门。 “妈妈，妈妈，我是田蜜，你醒着吗？” 里面传来一阵动静，田蜜的心加速跳了起来。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妈有些急切的声音。 “田蜜，好孩子，给妈妈打开门好吗。” 田蜜恍然大悟搬来凳子，果然，李阿姨又把钥匙放回门头上了，要插进孔洞的一瞬间犹豫了。 她放下手，“妈妈，爸爸他们都说你生病了，不能开门，是真的吗？” “不，田蜜，妈妈没生病，爸爸误会了，妈妈只要出去透透气散散步就好了。” “可是……” “你不相信妈妈了吗？妈妈从来没骗过田蜜是不是？” 田蜜听着妈妈温柔的声音，这些日子的思念终于让她快速打开了门。 她飞扑到床上，费了半天劲解开了绳索，紧紧地抱住了妈妈。 妈妈的手抚摸着她齐耳柔顺的头发，脸颊亲昵地贴着她的侧脸。 此刻她心里尽是见到妈妈的满足。 “田蜜，妈妈想换上干净的衣服，出去走走好吗？” 田蜜喜悦的大眼睛眨了眨，点了点头，“我想和妈妈一起去。” 妈妈的脸上出现一丝挣扎，忽的又归于平静。 “好。” 清晨的风透着一股微凉。 稀疏的行人和她们擦肩而过。 田蜜扯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这一阵子她没去上舞蹈课，但之前几个特别难的动作，她已经跳得非常完美。 她转着圈，跳着，想让妈妈看到她的进步能开心起来。 一个轻跃，脚尖踏上开鸿大桥，完美落地。 “妈妈！下次你带我去的时候，孔老师一定会表扬我的！” 田蜜看着一身洁白连衣裙的妈妈，长发随着春末的微风在清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一般。 这是妈妈最喜欢带她来的地方，尤其夏夜的时候，桥上夜景行人热闹，妈妈是最喜欢热闹的人。 “我的田蜜，一直都是最棒的。” 田蜜沉浸在见到妈妈的幸福里，笑得一脸天真，看着妈妈的微笑，她真希望能一直和妈妈在一起，她也不想回家面对凶恶的爸爸。 她和妈妈并肩静静地走着。 “妈妈，我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舞者。” 她热爱舞蹈，也想为无法完成心愿的妈妈完成梦想。 身边突然传来捂脸抽泣的声音。 她的头顶被妈妈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温暖消失，一抹白影在眼前抽离，决绝地跳进奔腾的河流中。 四肢百骸僵硬在原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她的耳朵才听到声音—— “有人落水了！” “快报警！” “小姑娘你干什么！” 东方的红日已经升到半空中，投撒在奔腾的河流上，像揉碎的鲜血。 她全身僵硬地不像话，机械地走到护栏边，眼底倒映着奔腾吃人的河水，大脑重新启动，她毫不犹豫要翻过护栏。 一个身影飞奔而来，强劲的手臂圈住她的腰，将她狠狠扯下来。 “啊！” 她尖叫着发疯般胡乱捶打着腰间的手臂。 指甲狠狠抓透来人的手臂。 那人任由她挣扎，禁锢的手臂却丝毫没有放松。 “啊——” 一声无比绝望的尖叫，回荡在整座吊桥上空。 她彻底瘫软，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床上，房间外是嘈杂的吵闹声。 她走近客厅，一眼就看见长长的木板上，白色的盖布瞩目。 心里有了猜测，却不愿意相信，她呆呆地摇着头。 正在咆哮的田思明看到她依靠在门边，直接大步冲上前，一个足以把她牙齿打掉的巴掌呼啸而来。 “啪——” 随着脸部麻木的疼痛，她尝到了嘴巴里有血腥味。 “你！你！我说没说过，别给她开门！我说没说过！” 他崩溃的抓了抓头发，口中喊着她的名字是咬牙切齿，“田蜜！田蜜！你记住，是你害死了你妈妈！” 看着呆若木偶的田蜜，他再度扬起巴掌。 只是这一掌没有落下来。 有人挡在她身前，稳稳握住了田思明的手腕。 她依旧木然地盯着那摊白色。 “处理后事要紧。” 后事…… 她听见那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木讷地挪动视线看着那人扬起的胳膊上有几道刺眼的血痕。 田思明这才暂时放过她。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扑到妈妈冰冷的身上，任由谁都拉不开。 “田蜜。”有人在她身旁说了一句话，“让你妈妈走的安心。” 她内心动容，环抱的手臂不舍得缓缓收回，站起身，看向那个人。 他站在逆光里，眼神比妈妈的体温还要冰凉，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