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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夫妇过浥海,恰逢慕贼犯冉魏;
浥城百姓闻风跑,深怕城破遇兵灾。
景略献计定乾坤,冉涂用兵蜂尾山;
百士守城收奇效,射杀三千成英雄。
王猛夫妇这日来到冉魏地界的一处叫浥海的一个城池,这个城池离冉魏国都邺城已经很近很近的了。这冉魏的国君叫冉闵,冉闵原来是后赵的一个将军,被后赵皇帝石鉴封为大将军、平南候兼京城都尉。冉闵权力一大,欲望就膨胀起来,于350年润正月杀死后赵皇帝石鉴,自己建立冉魏,定都邺城。
浥海城池靠近黄河南岸,这时正在发生与燕国的战争。王猛一路上从浥海城逃出来的老百姓口里得知是邻国前燕慕容俊派兵前来攻城。守城的将领是被冉魏的国君冉闵封为名侯王的冉涂大将军,而攻城的是前燕国的大将军慕容愚。说起这慕容愚,冉魏的百姓就谈虎变色,惊惧三分。且撇下慕容愚威名远播,手段毒辣不说,只凭慕容愚的残暴就令冉魏的百姓和官兵都畏惧不已。风闻慕容愚每攻陷一座城池后,必让自己的士兵屠城三天。凡被其攻下的城池里的财物、粮食、女人由谁抢到就归谁所有。但规定士兵蹂躏女人三天后就不准收留下来,要么直接杀戮,要么赶到营帐前面集体活埋,残忍的程度,罄竹难书。因此,不管守城的将士如何同仇敌忾,一听闻前来攻城的敌人是慕容愚的部队,城里的百姓就会闻风丧胆一哄而散,官兵想制止除非像慕容愚一样屠城。但城池的老百姓都是自己的亲人骨肉,官兵怎敢忍心下得了手去,就只好任其百姓逃跑。而一座城池失去了城中老百姓的支持,就意味着是一座空城,人心早就散涣了。因此,慕容愚的部队几乎所向披靡,总是打胜仗的多。
詹姝听闻,不觉内心也开始害怕起来。于是她对王猛说:“夫君,如此说来,咱们还是绕城过去,先避开这场灾祸再说吧。”
王猛只得设法安慰詹姝内心的恐惧。他本想说服詹姝,进城去摸索一下守城将士的士气。他也耳闻冉涂在冉魏是个名将,大小胜仗打过数十次。因此,冉涂的战术技能一定也是非常高超的。假如自己能够亲身体验一下实战的经历,那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
现在,詹姝被逃跑的百姓所迷惑鼓动影响,心存恐惧也属正常。他显得非常矛盾,一方面不能对自己的妻子不管不顾不问缘由,冒险进城;虽然,王猛并不惧怕城池里官兵将自己当作奸细给抓起来或着杀死,但谁又能保证自己不出风险。而且,这个时候,守城官兵人人紧张自危,往往这样的士兵是最恐怖的。何况,士兵在这个时候杀死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完全不会受到上司的任何责骂和惩罚,反而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奖励也说不定呢?另一个方面,如此千载难逢实战机会若放弃错过,不知何年才能重遇?
思考往往是十分痛苦的,即使是像王猛那样理想宏远的思想家,同样也会在不可预测的推理面前束手无策。
为了安慰一下自己的爱妻,王猛决定暂时带詹姝绕开浥海去别处躲避。距浥海城池三十里外有个地方叫蜂尾山,此地山高林密多溶洞,山路崎岖曲折,山上荆棘纵生,是非常适合百姓藏身之处,出城的百姓大都选择此地作为避祸的场所。詹姝也觉得这是个十分理想的地方,这样的距离离战场恰恰适中,攻城方不会将部队驻扎在离城池这么远的地方,而守城的部队也不会安排伏兵于此。
詹姝要王猛跟随这些百姓一起逃走,这样可以不失去目标迷路而耽搁了转移的时间。王猛只得服从詹姝这样的安排,不过在王猛的心里却还在翻腾起伏不已。王猛想假如今天这场战争由自己跟前燕的指挥官来指挥这场攻防战役?那么,自己的队伍恰恰是应该驻扎在这个叫蜂尾山的地方,那可是个最理想不过的打伏击战的理想之地:攻,可以出其不意;守,可以布置疑兵;退亦可以从容不迫。此等得天独厚的排兵布阵的天然屏障绝好场所,假如慕容愚没有将其考虑进去,那么,慕容愚将军的所谓足智多谋只不过也只是浪得虚名罢了。
反过来,假如冉涂善于带兵打仗,那么,他更应该利用自己的部队熟识这里的地理环境的优势,将疑兵设伏于此,等待时机,引诱慕容愚的部队进入自己的伏击圈进行一次歼灭战。总之,谁优先考虑到这个有利地形进行提前埋伏布置,谁就能够取得这场攻防战役决定性的胜利的主动权。
现在看来,很可惜这两支部队都没有按自己的构思进行排兵布阵,看来他们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于自己的心里倾向一样,王猛此刻是十分同情冉涂的城中百姓的,毕竟一个城池的得失,伤害最大的还是城池中的老百姓。但对于冉涂和慕容愚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更好的印象。慕容愚的滥杀屠城,说实话实在是残暴了点,对百姓不爱惜不仁慈的部队往往很快就会自取灭亡。而冉涂也差不多。虽然冉涂没有像慕容愚那样残暴成性,但听家兄雷镇说过,他也不是一只好鸟,他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骄傲自满,对待自己的百姓总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不过听自己的师兄讲,这个冉涂还与雷镇有过一些交集,冉涂对雷镇倒很义气。王猛不敢肯定师兄所说的冉涂是不是就是眼前的这位将军或许只不过是个同名同姓而已。冉涂每一次打了胜仗,他也会放纵自己的士兵奸淫掳掠一天,他的兵士因此也都是无恶不作的家伙。所以,今天这两支部队相遇,配得上半斤对八两,谁胜利都有可能。但王猛还是期望冉涂能够取得此役的胜利,毕竟他现在是防守的一方,而不是侵略的一方,若撇开其他因素不去考虑,那么,冉涂至少是站在道德的高度上。王猛只知道冉涂还是雷镇的朋友,只是王猛不能理解的是雷镇为何要结交像冉涂这样的人来做什么?
正当王猛夫妇跟随大批百姓朝蜂尾关快速转移避难的时候,突然从浥海的城门里飞奔出来一队骑兵,正向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跑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将所有的百姓拦截住后大声喊叫道:“所有的浥海城的百姓们听着,今冉将军有令,凡是浥海城的百姓一律回城配合官兵严防死守,不听命令者一律格杀勿论。”
老百姓熙熙攘攘全部挤在一起,犹豫不决,官兵再次大声喊叫:“再停顿不返者,立即处死。”
王猛这时对身边的百姓们大声挥手说:“父老乡亲们,咱们都是浥海城的老百姓,与冉将军一起守护自己的家园是理所应当的。父老乡亲们,听王某一句劝,都回城里去吧,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守护城池,即使最强大的敌人,他们的阴谋也是不会得逞的。”
如此一宣传鼓动,再加上官兵的虎视眈眈,于是,城外的百姓只好都扶老携幼转身朝浥海方向走回去。
詹姝紧跟在王猛身边,这时也仿佛已经明白了点什么,只见她紧追上夫君的步伐,半开玩笑道:“你何时又成了冉魏的子民了,还与这些百姓称兄道弟了起来?”
王猛似笑非笑道:“此时参杂在他们中间,你若要分出个子丑寅卯来,麻烦就会一大堆,倒不如入乡随俗,蒙混过关再说的好?”
詹姝听了,不好辩驳,只好不再作声。
原来,城里百姓一听闻前燕的慕容愚要来攻城,早就人心骚动不安起来。此谣言一经传播,立即就有百姓开始逃离出城,引起满城风雨。冉涂的谋士雉璎赶紧向冉涂参谋,制止百姓出城,让冉将军下达一道死命令,命令城中百姓以保护城池为重,若放任这些百姓悉数出城,形成浥城空城,那么,慕容愚带兵到此,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取得胜利。
王猛觉得这雉璎还是有些计谋手段的,但不知接下来他为替他的主子想出什么计谋来拒止慕容愚的进攻。
王猛与詹姝选一家紧靠冉府的一处驿馆落脚,主要是王猛想尽早探听到冉涂的排兵布阵是否合理,是否有卓越的军事才能和远见谋略。
第一天过去了,相安无事;第二天眼看也过去了,除了城楼加强了盘查防护,没有多少新鲜的内容;第三天直至午时,王猛已经在饭馆里躺不住了,于是对詹姝说:“贤妻,为夫欲出去散散步,本想携你一块,可时局危急,城里街道亦不十分安全,万一有所闪失,可不是小事。”
詹姝担心夫君的安危,就说:“夫君既然知道街上并不安全,夫君又何必非出此趟门却是为何?”
王猛说:“实不相瞒,为君既已入城,就须关切此城的安危,贤妻可闻‘覆巢之下,岂有安卵’之道理?”
詹姝知道王猛心急如焚,也就不再制止,只是不安道:“夫君此行,奴妾多有不安,恐说不动夫君,既如此,夫君定要答应奴妾好好照顾好自己,别在生人面前逞能,平安回来就是。”
王猛笑道:“这个自然。”于是就出来,上到街头,只见满街官兵和城里百姓,纷纷乱乱东奔西跑的并不见得有条不紊。
王猛故意走到冉府门口,大声对守卫在冉府的士兵说:“我是冉将军远道而来的朋友王猛,烦你进去替我通报一声,我有要事欲与冉将军相见。”
那守卫的士兵大声叱喝道:“哪来的奸细?分明是想对冉将军不利,假冒将军的朋友欲行刺杀。”于是,几人一拥而上,将王猛捆了个严实,并推搡着押着王猛朝冉府里面而去。
冉涂得报,士兵稽得一奸细,正押进冉府中来了。冉涂火冒三丈,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掷在地上说:“既然是奸细,还留着他作甚,还不替我拉出去斩了。”
士兵得令,立即又推搡王猛朝外面走去。王猛闻言竟然哈哈大笑道:“王某听闻冉魏冉涂足智多谋,今日一见,方知坊间传闻并非真实,冉魏有此草包将军挂印当帅,岂有不败之道理。”
谋士雉璎也觉得王猛并不像一个奸细,那有奸细如此粗枝大叶,正气凛然的道理。于是赶紧对冉涂说:“冉将军且慢,这人满身一股正气,不像是甚么奸细,将军何不先弄清楚此人身份再处置亦不迟也。”
冉涂于是传令:“速将此奸细带回来,本将军可要好好审问。”
王猛站在冉府中间,既不说话,也不跪拜。周围官兵大声斥责道:“快跪下,小心打断你的狗腿,将军可要发问了。”
王猛义正词严地说:“大丈夫顶天立地,上跪君王下跪父母,何来向别人跪拜过?”
雉璎冷笑着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方显得进退有度。你这样死板硬套,在强敌面前不想到变通,难道你有十个脑袋可以给别人砍的不成?说吧,你是何人,来自何国,来此地目的?若有半句谎话,会让你死得很惨很惨的。”
王猛说:“你是何人,还没有资格与我说话,我要与冉涂将军直接说话。”
雉璎笑道:“你一个奸细,现已被缉获,还如此嚣张,雉某今念你也算是个堂堂男子汉,等会给你留个全尸,你竟然还敢在此讨价还价,毫无悔意,实在可笑之极?”
王猛道:“既如此,你可以推我出去斩首就是,只可惜我王某好心当了驴肝肺,浥海城覆灭近在咫尺,自上而下竟然没有一个明白之人,实乃可悲可叹也。”
冉涂皱眉道:“你同本帅说实话,你到底是何许人?是不是受慕容老贼派遣,潜城进来刺探军情,你可要好生说实话,免得皮肉之苦?”
王猛说:“冉将军,你可知青州有个雷府,雷府有位公子,单名一个镇字?”
“雷公子雷镇,你与他认识吗?你为何提起他来,你有何话说?”
“哈哈,王某不但与他相识,而且同为师门一家,你道我与他是何关系?”
冉涂软了些口气道:“既如此,不妨说来听听?”
王猛说:“卑人姓王名猛,字景略,齐鲁北海人氏,与雷镇既是同门师兄弟亦是舅婿。”
冉涂连忙换了一副笑脸,赶紧赐座致歉道:“原来是妹婿到此,怠慢了,致歉致歉!”王猛严肃道:“此番王某受师兄之托,一来替家兄向冉将军前来问候请安;二来亦与将军谋划此次抵御燕国慕容愚的蛮夷搔扰,此事甚急,王某只好开门见山实情相告,不再虚与委蛇。”
冉涂满脸堆笑着说:“既是雷府过来的亲人,那么冉某确实可以信赖,只是不知道王先生此来可有雷家兄弟书信为凭,否则,冉某凭什么相信王先生所言属实?”
王猛摇头说:“事情危急,家兄只吩咐王某成行就行,另外,家兄不日欲将成行到此。”
这时冉涂手下有人亦已认出早几日追回城外百姓时的那一幕。于是就在冉涂耳旁低语了几声,骤见冉涂脸色一沉,大喝一声道:“来人,替我将奸细绑了,本帅差点就中了奸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