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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兵疯狂虐庙庵,师太势单难回转;
殒命只为徒儿存,义薄云天真豪杰。
世道不逊人艰难,尸骨堆积厚如山;
张鹞搏击枉送命,山恋为之常悲泣。
王当夫妇精神抖擞,一直快步走在这支队伍的前面,这慈儿为救师父的性命,早已不知行路的艰难。这些本属于穷苦出身的山林好汉,没一个是孬种,脚下的功夫都十分了得,因此,这种急行军并没有太为难他们。
不一日,这百十号人就走了一百五十里路,王当笑着对张鹞说:“张大哥,没想到你这支队伍身体素质那么好,瞧今日行军速度,要不了四天就可以到达琅琊山了,运气好的话,救出黄师太应该不在话下。”
张鹞摇着头说:“这可未必,你想呀,你们离开狼牙山都已经快一旬了,即使黄师太能够周旋燕兵一阵子,这燕兵又岂会有如此耐心,恐怕黄师太早已凶多吉少的了。”
黄盈盈听闻了此话,于是不满地说:“张鹞,你的心思我是知道,我求你去救我姑姑,你其实是不太愿意的,现在队伍都拉出来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前往琅琊山庵里看个明明白白。”
张鹞见夫人动了怒,于是讨好着说:“夫人可别多虑,我怎么会不关心姑姑的安危呢?”转身对后面的队伍大声吆喝道:“弟兄们,加把劲,早日赶到琅琊山,救出黄师太,我再给弟兄们赏金银财宝和酒肉。”后面的人齐声高呼:“救出黄师太,救出黄师太。”
琅琊山山势险要,琅琊庵就坐落在这深山老林之半山腰上,规模虽然比不上别的寺庙,平时香火也并不旺,但慈儿与王当出走逃命时,这座庵里还有二十几名尼姑。黄素云是这里的师太,黄素云身材矮小,明目皓齿,说话威严。她平时对待庵里的尼姑也很严厉,管束规矩亦很多,平时除了诵经拜佛之外,也教徒儿一些武功。主要是教习她们一些简单的剑术刀棍用以防身。
黄素云平时特别关照慈儿这个徒弟,慈儿这个孩子有灵性,懂规矩,也听话,对练习剑术非常用心。素云是想在将来某一天将这座庵堂交给慈儿来打理的。在她的心目中,只有慈儿将来可以担当此任。因此,也特别用心教导她各方面的知识。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一些回忆了,现在琅琊山已经屹立在眼前,但慈儿发现好端端的庵庙不见了踪影,这里整座山显得特别庄严肃穆,没有一丝的烟火味,这是一种不好的兆头。
其实,王当早已经发现了这种苗头,只是他不敢告诉慈儿这种情况,就怕慈儿伤心绝望。
张鹞也已经看出来这里的氛围有点不对劲,慈儿他们所说的庵庙不见踪影,这就已经说明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可队伍都开拔过来了,就算毫无收获,也必须找到这座被毁的庵庙去摸摸情况。
此时官道也显得一片死寂,于是张鹞大胆将这支队伍从官道上向琅琊山进发,很快他们就来到琅琊庵。
琅琊庵已经不复存在了,整个庵堂已经被大火焚毁,院子里连那些花草树木都不曾留下一棵。庵庙到处残留斑斑干涸的血迹和倒伏的尸体,绝大部分的尸体为女性都身穿素衣衣服,也有七零八落倒着一些士兵的尸体,他们都身穿燕兵的军服,在这个并不宽裕的院子里,这样的惨烈程度是前所未有,见所未见的。
慈儿穿插在这些尸体和瓦砾堆中,心情悲愤无比,这些甑灭人性的燕兵,面对手无寸铁的弱小的女子,竟然大开杀戒,是可忍熟不可忍。
黄盈盈眼中饱含泪水,与大伙一道寻找生命的迹象,可惜,这样一种景象里是不可能找到任何有生命痕迹的。
大家在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一个骷髅面前停下了脚步,有人大声呼喊这张鹞的:“头,你们快点过来吧,这里有一具尸体很像黄师太的遗骸。”
于是张鹞等四人赶紧围上来查看,没错,这是一具早已被大火焚烧后留下来的一具骷髅骨架,她的右手里竟然还紧握着一把宝剑,可见她是在同敌人拼到最后一刻才被这些官兵焚烧致死的人。整个院子里真正能参加到战斗中的尼姑没有几人,而且,庵庙里能够用来当武器的兵器并不多,慈儿知道,除了师父有一柄长剑之外,其他的姐妹可以拿起武器来参加战斗的并不多,其他武器大多只能用锄头、铁耙、锅铲等,可见力量之悬殊,根本不只一点点。但这些英勇无畏的姐妹们一定没有一人退缩,毅然参加了这场力量十分悬殊的战斗。
黄盈盈和慈儿四人跪倒在这具骷髅面前,行了祭奠的礼仪,将这具骷髅用白布包起来掩埋在庵庙的遗址之上,然后将这些死难的姐妹的遗骸也从瓦砾堆里找出来,连同战死的姐妹一起掩埋在一处,有人找来一段木头,张鹞将木头削去树皮,用木炭在上面写了一些字,按在黄素云云坟茔前面以为碑,做了这一些后,大家这才感到肚子饥饿难当,可是,这些天熬下来,干粮早已吃完了。
王当这才想起来离此不远处的那个溶洞里面还有可能留下一些粮食,正好可以用来充饥。
慈儿带着几个身体矫健的兄弟前去取粮,张鹞已经感到身体虚弱,就不同他们前往,坐下来找一块干净一点的地方休息。
这边,王当夫妇和黄盈盈以及五个体魄强壮的兄弟去搬粮食,其他的人都留在庵庙前的地方休息不表。
再说,他们八人顺着官道往溶洞的方向走,由于这个溶洞地方隐蔽不易发现,王当虽然来过这个地方,但现在没有慈儿带路是根本找不到这个溶洞的。慈儿记忆力好,又是轻车熟路,很快就来到了溶洞的旁边。
王当这一刻似乎想出出风头,就一马当先扒开茅草径直往溶洞走进去。溶洞漆黑一片,从外面进来的人是根本看不到里面任何的东西的,走在最前面的王当突然大叫一声,整个人就摇摇晃晃着往地上倒下去。
慈儿大惊,连忙用双手拦住正往里面走去的人,大伙急速退回到溶洞的外面,不知王当被什么袭击了。
慈儿只能轻声地朝溶洞里面喊话:“王当,你怎么啦?受谁攻击了?你快给我回话呀?”
洞里没有任何回声,这不得不令慈儿开始焦急起来:“王当,你听到了没有,你可说话呀?急死我了,真是急死我了呀!”
又过来一会儿,却从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外面的人听着,你们胆敢进来,老妪就同你们拼了。”
慈儿不知道这个溶洞竟然还藏着人,看来王当一定是被里面的人给袭击了。现在王当没有回应,可见他生死不明,这更令她急火攻心,几乎歇斯底怒吼起来:“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并无恶意,你不可以取刚才进洞人的生命,否则,以牙还牙,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黄盈盈还算比较冷静的人,她早已经听出来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里面只要是个女人,那么,这对王当的危险就应该减轻了一半,她用手势制止慈儿继续说话下去。只见她上前几步,走到溶洞外面,尽量靠近洞口,对洞里喊话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只是路过此山,并不会占领这里,这洞里最好,也不是我们的目的,只要你不为难刚才进洞之人,我们也一定不会对你们造成威胁的,请你行行好,放刚才的人出来好吗?”
里面的人传出话来说:“你们别花言巧语欺骗人了,谁不知道这座山周围渺无人烟,即使你们是途经此地的外乡人,也根本不会来到这里,你们分明是有目的的,老妪才不会上你们的当呢?”
慈儿对洞里喊话道:“你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这琅琊山上有这么一个溶洞可以藏身的?我是琅琊庵里的尼姑,我叫慈儿,这里除了我和我师父之外,还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洞,难道你也是住在这座山上的吗?”
“你是慈儿,你是慈儿?这不可能,师太说过,你早已走了,师太说过,绝对不允许你再到琅琊庵来的,你别自欺欺人了,老妪是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
“你让我走到洞口,朝我这里看看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哩?”慈儿建议道。
这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此时她的脑袋从洞口里探了出来,这一看不要紧,只见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早已控制不住自己哇哇大哭着朝慈儿奔过来。
慈儿一看到这位白发苍苍的女人就知道她是这庵里最老资格的尼姑,这位老尼姑叫秦漪,陇海人,早年就在这里出家为尼。本来这庙庵就很小,只有几间的泥土石墙屋,她后来收留了一个孤儿,这才有了伴儿,后来黄素云游览至此,不知为什么,素云就不肯继续云游别处去了。她是个有心机的人,慢慢地,素云就开始去山外化缘招徒,庵堂在一点点扩大,素云的威信也慢慢地树立起来了,秦漪也就将自己手中的权力交到素云的手里。
慈儿跪在秦漪的面前,痛哭流涕道:“老奶奶,我慈儿以为今生今世最也见不到秦奶奶了,秦奶奶怎么会知道这里还有溶洞的呢?”
秦漪将慈儿扶起来说:“说来话长,这个先不说了,你们赶紧进来救救刚才被我砸晕的那个人吧。”
慈儿赶紧冲进溶洞里去,秦漪点上一根松脂条照明,几个人将王当背出洞口,这时才发现王当的额头被砸成一个大窟窿,一股鲜血正在往外冒出来。
这时王当已经清醒过来,他望着眼前的这些人,只是尴尬地对他们说:“这个没什么,都只怪我王当办事毛里毛糙,受了老尼这一记袭击,以后定当做记了。”
秦漪不好意思地对王当说:“这位公子,都怪老尼一时糊涂,不分好歹就下手这么重,请公子原谅。”
慈儿一边替王当止血,一边对秦漪说:“秦奶奶,这就是慈儿的郎君,他叫王当。”
秦漪赶紧说:“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老尼不问青红皂白就伤到了你家夫君,实在是对不起呀。”
慈儿拉过黄夫人对秦漪说:“秦奶奶,这位黄夫人叫黄盈盈,仍是我师父的侄女,就是她带着上百号人来救我师父来了,可惜我师傅她已经死了,这太可惜的了。”
秦漪听了,就过来朝黄夫人拜了拜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师太有这么好的后人,亦是她的福分,阿弥陀佛!”
黄夫人赶紧回礼道:“秦师父,请受晚辈一拜,秦师父万福安康!”
秦漪似乎想起了什么,就朝洞内大声呼喊:“祈福、瑶儿、罗妹你们还躲躲藏藏着做什么,还不快出来见见你们的师姐。”
慈儿高兴坏了,没想到这溶洞里竟然还躲藏着这几个小丫头片子。
三个小尼姑一见到慈儿,就都兴奋地围着慈儿问东问西,慈儿也很是高兴,大家都沉没在一片欢乐之中。
这时,有人闻到山上有刀枪碰撞打击的声音。闻到这种声音,王当立即预感到有点不妙,这里可是燕兵驻防的地方,张鹞大哥他们在庵庙遗址上休息,肯定是被这里巡逻的士兵发现了,于是带兵前来围剿。
王当立即从地上站起来说:“不好,张大哥他们一定被燕兵给包围围困上了,咱们快点过去解围,否则,张大哥等定会凶多吉少。”
黄盈盈也听到了兵器击打所发出的声音,就开始为张鹞等人的安危而担忧起来,怎么办,这里离庵堂虽然不远,但这个溶洞在山背面的深处,要想援助就必须向山上进行攻击,然而,这里除了老的老,小的小都算上去,还不到十个人,过去也是以卵击石,除了无畏的牺牲,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王当不顾自身有伤在身,依然要前去支援,这时秦漪说话了:“大家都别激动,这些燕兵有备而来,绝不是一般的虎狼,去,凭你们区区几人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只有增加死亡的人数。你们还是听老尼一句话,千万别让他们怀疑这里竟然还藏有他们的同伙,就算在庵堂休息的人全部战死了,你们都不要暴露出去,否则,后果只有一个‘死’字。
黄盈盈泪水滚落下来,喃喃地说:“是我害死了这些好弟兄,我惭愧呀!”
秦漪将大家让进洞中来,命这几个小尼姑去拿吃的过来招待他们。这些人都早已经饿坏了,一见到食物,就顾不上吃相一顿狼吞虎咽了起来,只有王当夫妇和黄盈盈没有吃食,他们沉浸在无限的苦闷之中。
秦漪走过来,对三人说:“你们都去吃一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就是要报仇,也须有力气才行呢。”
于是,三人才走过去,象征性地胡乱抓了点东西往嘴里送。
王当还是不放心张鹞他们的安危,就决定孤身一人前去打探一下消息,另外几个弟兄也嚷嚷着要跟过去,说就算是死也要与这些弟兄们死在一起。这令黄夫人十分感动,但黄夫人还是好言相劝大家先冷静下来了。张鹞他们的安危现在看来已经意义不大了,就算都战死了,他们的死也是值得的。但我们这些人就没有必要再去做无为的牺牲了,再送上自己的性命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的。
王当想想,黄夫人的话也有些道理,大家的壮举令人钦佩,但还需要从长计议,不可短视而为。
慈儿安静了下来,陪在黄夫人身边,却并不多语,她知道黄夫人此刻比任何一个人都在担心外面的这场战斗,但为了不使大家冲动起来,黄夫人尽量不谈论刚才的话题。
秦漪已经将慈儿逃走后庵庙里所经历的事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慈儿,慈儿一边聆听,一边流泪。她这才知道自己的师父为了拯救庵里的数十位尼姑所做出的牺牲究竟有多大,燕兵的残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为了安全起见,她回去后当晚就让秦漪领着这庵中最年幼的三位孩子来这里避难。师父告诉秦漪这是一个隐蔽的溶洞,这些年里面储藏了许多粮食,已足够她们四人一年的口粮,并嘱咐她无论庵里发生任何变故,秦漪都不可前往庵里察看情况。因此,黄素云带领庵里尼姑反抗和这庵里所有尼姑被杀她开始是不知道,知道有一天,哪里火光冲天,喊杀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就平静下来了。
秦漪还是违反了素素的话,趁三个孩子熟睡之际赶往庵里观察,当她看见庵堂被毁,尼姑全部被杀死,于是她就准备寻找黄素云师太的尸体,结果寻找了一个时辰都没有找到,这时又看见官道上尘土飞扬,巡逻的燕兵越来越近,她又担忧洞里的孩子睡醒过来,知道她不在会害怕哭泣,于是就悄悄地折回洞里,这些事情她也不敢向这三个孩子去说。
今晚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厮杀的声音也渐渐停止了下来。王当再也无法在溶洞里呆下去,他与秦漪、黄盈盈、慈儿她们商量说:“战斗停止了,我估计官兵这个时候恐怕也应该撤走了,我还是不愿意放弃我的朋友,万一还有生还者,这个时候是最需要有人前来救助的,我地形熟识,腿脚也勤,我向前去探个究竟,你们意下如何?”
这三个女人一合计,都同意王当前去探路,但王当务必要小心一点,千万别把尾巴给带过来。
慈儿不放心,在将他送出洞口的时候叮嘱道:“夫君,你去去就回,千万别出什么差错,我等你消息。”
王当握住慈儿的手说:“慈儿,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去去就回,倘若遇见燕兵,甩不了,我就往别处跑,绝不会将他们引到这里来的。”
慈儿听了焦急地说:“夫君,你要冷静,不可贸然行动,先学会观察周围的能力,做到万无一失。”
王当点头说,这个自然,我会按照夫人的嘱咐去做的,走了百十米复又回来将蛇衣递给慈儿道:“慈儿,这件宝物你替我好好保管,现在把它穿在身上,别让人看见。”
慈儿愕然,惊道:“夫君何必将它脱下来,这正是你所需要的?”王当严肃地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留给你,这是最保险的,为妻可得好好保管它。”
“不,夫君,你错了,这蛇衣穿在你身上才是最安全的,今晚还不知道庵里的情况,你可一定要听我的话,将它穿上去。”慈儿还没说完,王当人早已钻出溶洞不见了。却没想到这一别又生出无数枝节,使得王当夫妇数月不曾见面,这又是为何,且听我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