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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屈死无人管,刑部官吏保乌纱;
都知此案属谋杀,查来查去无疑犯。
并非凶手多高明,只因皇上有猫腻;
久难侦破成疑案,求告无门谁可怜?
慕容冲知道自己今天闯下了大祸,虽然匆忙离开后花园这个是非之地,但毕竟年纪还小,至今没有杀过人,因此,走在路上脸色苍白神魂不定。
他很快逃回到自己姐姐的寝宫里去,此时姐姐慕容婉娇正坐在软榻椅子上生着闷气。慕容婉娇指着几个宫女的鼻子一顿臭骂:“无用的贱婢奴才,哀家是怎么交代你们的?哀家小憩片刻,让你们看管好小国舅,别让他乱跑乱蹿?你们就是这样看管的吗,阳奉阴违?你们快说,他跑哪里疯去了,不说,哀家就打断你们的狗腿。”
“嫔妃娘娘饶命,嫔妃娘娘饶命,婢女不知道小国舅去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婢女这就去把他找回来。”两个宫女跪在慕容婉娇面前,浑身发抖地说。
“你们是不是想气死哀家呀?小国舅若被别人发现,让朝中大臣知道了,哀家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们这两个小贱人的,快滚吧。”慕容婉娇怒气未消地说。
两个宫女出去了,迎面遇见慕容冲走进来,宫女犹豫着跟在慕容冲后面,欲待进来,慕容冲冲着两个宫女说:“刚才姐姐让你俩滚,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滚吧,滚吧,滚得远远的才好哩,惹我姐姐生气,不想活啦?”
慕容婉娇见慕容冲进来,于是黑着脸说:“冲儿,你也太不像样的了,姐姐的话你是当耳边风,现在不灵了是吗?千叮咛万嘱咐你都不听,再如此任性下去,姐姐只好送你回去,你信不信?”
慕容冲将房门关起来,慌里慌张地对姐姐说:“姐姐,先别奚落小弟了,刚才小弟在外面遇见不该遇见的一个贱人,一时没有忍住,将她掐死了,这可怎么办?”
慕容婉娇闻知慕容冲这话,早已花容失色,大声责骂他道:“你这孽弟,做什么不好,偏偏一出去就闯大祸?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掐死她时,身边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在场?这件事你要老老实实告诉你姐姐,不许有半点隐瞒?否则,即使姐姐想救你也是无能为力的。”
慕容冲说:“姐姐,弟弟掐死的人就是与咱们家做对头的那个月郿的使女琴儿,她不但在后花园里搞破坏遭蹋花木,而且一见小弟就出言不逊,不但谩骂咱们一家子,还骂姐姐和我说: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你说气人不气人?小弟趁她不备,就用双手掐死了琴儿。不过,今日后花园里连个鬼影都没有撞见,小弟掐死她后又将琴儿推进水池子里,伪装好现场后这才离开的。姐姐,琴儿的死,会不会追查到小弟的身上来,这可怎么办啊?”
慕容婉娇仔细认真地听了慕容冲的话,于是停止了责骂,反而开始温和地问慕容冲:“小弟,你别慌张,你确定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你的身边是没有其他奴才跟着的吗?”
“没有,就是没有,琴儿也是一个人的,连个鬼影都没有。”慕容冲肯定地说。
“谢天谢地,那就好办。弟弟,只要你接着听姐姐的话,就一定不会有事的。”慕容婉娇安慰他说。
“听话,小弟以后一定全听姐姐的。”慕容冲紧张地说。
“好,弟弟,你听着,事不迟疑,听姐姐一句劝,你立即动身收拾一下,由姐姐负责将你秘密送出皇宫去,记住,以后不管对任何人都不准说出今日之事。”
“连娘亲和哥哥都不能说吗?”
“对,姐姐立即就安排你出宫,记住,以后没有得到姐姐的同意,你千万不要来皇宫里来了,你能保证吗?”
“姐姐,慕容冲能做到以上这几点。”
“好,接下来由姐姐来办,姐会马上安排你出宫,记住,你赶紧打扮一下,这回千万不可扮作女人的模样,要扮奴才。”
“姐姐,为何要扮作奴才,我可从来都是看不起奴才们的。”
“小弟,姐姐来不及同你解释,听姐姐的。否则,姐姐只好直接把你送到刑部去。”
“好的,姐姐,这回小弟去扮奴才去了。”
“别磨磨蹭蹭,动作要快,越快越好。”
慕容婉娇突然吩咐随行的人说,今天是初一,自己在敬广寺许过愿,要去进香,命令他们都立即做好准备。于是过不了一个时辰,一支进香队伍已经大张旗鼓地出了西城,朝敬广寺开拔。
慕容婉娇突然去敬广寺进香并且让宫女告诉皇上,今夜将在敬广寺留宿一晚替皇上还愿,这虽然令苻坚很感意外,但进香还愿都是初一必不可少的大事,过去都是苻坚催促爱妃们才磨磨蹭蹭去的,这回慕容婉娇自愿如此,亦是苻坚所支持的。
慕容婉娇进香后就令心腹奴才冯埃梓过来听令。冯埃梓很快就来到慕容婉娇面前。慕容婉娇说:“哀家今日有幸受皇上嘱托来寺里进香还愿,今夜须住宿在这里。哀家久离慕容府,也不知母亲大人身体安康与否?今日哀家令你替哀家送一信去慕容府,令其兄速来本寺看望哀家,并让哀家兄长汇报母亲的状况,你可速去,不得有误。”
冯哎梓接过信函,骑马离开敬广寺。
慕容暐接到妹妹的信,立即来见母亲。母亲看了信后,就对慕容暐说:“皇儿,你妹妹今日突然去到敬广寺进香还愿,今晚送信过来,皇儿可不能耽搁,马上随冯埃梓去敬广寺吧,就说母后一切都好,让嫔妃娘娘别挂念就是。”
慕容暐按照母亲的吩咐,很快就赶到了敬广寺。慕容婉娇喝退所有的下人,只留下慕容暐一个人说话。
慕容暐说:“接到妹妹的信函,不敢怠慢,连澡都没洗就随冯埃梓过来了,不知道妹妹有何吩咐?”
慕容婉娇笑着说:“你小妹身居后宫,每天伺候皇上,也不知近来母后身体安康否,哥哥每日朝会,也不传递个口信进宫,是不将小妹放在眼里吧?”
慕容暐说:“天地良心,小妹今日有此荣华富贵还不是哥哥的功劳,当初没有哥哥高瞻远瞩,哪有小妹今日的飞黄腾达?”
玩笑过后,慕容婉娇将慕容冲喊出来与哥哥见面。慕容暐大惊道:“怎么把小弟也带出来了,小弟可是不愿意离开皇宫半步的?”
慕容婉娇生气地说:“哀家今日不将他带出来,恐怕以后想带出来都困难了。”
慕容暐看慕容冲的神色慌里慌张,知道内中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故,于是就问慕容冲:“皇弟,你快说,你是不是在皇宫里闯祸了?”
年幼的慕容冲见兄长发问,心里一急,连忙泪水涟涟地哭起来说:“都是小弟的错,给姐姐惹下了祸孽,小弟今日里在皇宫后花园杀人了。”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杀人,还在后宫的后花园里面?皇弟,你好大的胆子,那是什么地方?是市井街头,荒郊野外吗?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慕容暐责怪起慕容冲没完没了。
“哥哥,你别如此紧张好不好?现在,你应该懂得小妹今日到这里进香还愿的真实意图了吧?”慕容婉娇说。
“可是,小妹,这与皇弟杀人并没有半点关系,官府追查下去,皇弟的命可就保不住了呀?”慕容暐失望地说。
“谁说保不住,哥呀,你聪明一世,现在怎么也如此糊涂起来了呢?小妹告诉你,你今夜将小弟带走,什么事情都会风平浪静的,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自然。”
“可是,我的好妹妹,后宫里死了一个人,不管是谁家的奴婢?谁都不是好惹的主,即使有妹妹支撑,但朝廷的官员又岂能放过皇弟?”
“好啦,我的亲哥呀,看把你吓的?早知道哥哥就这点胆量,小妹干脆就不告诉你这事就好了,哥哥之前的思考和分析能力都去了哪里?”
“思考?分析?现在顶个屁用?若这样能躲过此祸,做哥哥的能通过分析得出一箩筐的理由来。”
“好啦,哥哥,今晚小妹不再同你打哑语下去了,免得哥哥一时无法醒悟。小妹告诉你,小弟今日杀人是事实。但是,不幸之中还有万幸,小弟杀人之时,身旁并没有闲人,也就是说,死无对证。这回你总该明白过来了吧?”
“这确实有着侥幸的成分,但是追查下去,一定也会令皇弟感到不安的?”慕容暐继续说。
慕容婉娇可真的有点心烦起来,大声说:“哥哥,你就只知道尽往自己不利的方面去想,你为何不去考虑这几种有利的因素了呢?第一,小弟没有作案时间,这个是怀疑的重要因素,若小弟连作案时间都没有了,难道还需要对小弟追查下去了吗?第二,哀家今天一大早就去城外敬广寺进香还愿去了,而且当天晚上人还住在寺院里面,这是全城百姓都可以作证的,追查到哀家身上岂非是十分搞笑?第三,小弟此次进宫都是秘密送过去的,即使皇上知道此事,但皇上自己为将此事说出来吗?皇上不说,谁敢去调查皇上?因此,今晚只要哥哥将小弟带走,就什么事情都过去了,即使天皇老子也奈何不了咱们慕容家,再告诉哥哥一个好消息,小弟掐死的这个宫女历来她的主子同咱们家作对,小弟杀死她,岂不是为咱们家除了一大祸害?”
慕容暐听了,大惊道:“如此说来,这个宫女就是月郿的侍女叫什么什么来着?”
“她叫苏枰小名琴儿,好了,你赶紧带着小弟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后宫里死了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当有人发现池子里有人落水,连忙喊人来将此人打捞上来的时候,这个宫女早已命赴黄泉。
后宫里立即展开调查,最后确定此人是月郿的贴身宫女。听到噩耗,月郿匆匆忙忙地带人赶过来,果然发现落水而亡的人是自己的侍女,非常心痛。但此刻千呼万唤都没有什么用了,人死不能复生,月郿要求后宫先对琴儿展开调查,她怀疑后宫是有人故意杀死琴儿,而针对的人或许就是自己。此事很快就被闹到苻坚那里去了。苻坚很是吃惊,也很生气,就命令刑部派人来调查。刑部初步对琴儿进行尸检,这才发现是有人先掐死了琴儿再将琴儿投进水池里去的。
那么,第一步就是要调查今日是谁去过这个后花园,是谁是独自一人去的,还是结伴而去的,这些信息都是关键。
刑部查来查去,很奇怪初一这一天就是没有人单独去过这后宫的后花园,被大家发现的时候,人早就被掐死的了。能够掐死一个宫女的人,那么很有可能是男子奴才作的案?因此,重点首先排查男性的嫌疑人。各个后宫很少有男性的奴仆,即使有都有非常合理的理由可以排除当天他们在干什么事情,同谁在一起,都可以互相证明不在现场的人证物证。于是,侦查的重点就转移到力气大的宫女或者杂役的人身上去,可惜查来查去还是没有查找出一个嫌疑人出来。而月郿还在一个劲地告御状,这使得苻坚很是恼怒。
月郿要求觐见皇上已经好多天了,苻坚就是不见。苻坚对慕容婉娇说:“此事真烦人,一个宫女,死了虽是怪可惜的,主子要求严查也属正常,朕也下旨着刑部派人来调查了,但总不能让朕整天盯着这件小事吧?这月郿,仗着朕喜欢过她,就天天缠着朕讨说法,难道朕会为这点细小的事情去亲自查案去吗?”
慕容婉娇听了,就添油加醋地进一步挑拨离间道:“皇上,臣妾本不该对此事发表自己的意见,说句不好听的话,后宫佳丽数百人,谁不是皇上亲自千挑万选选出来的美人儿,她月郿已经算是万幸的了,被皇上宠爱了这么久,不说别的,就算是被皇上宠幸一晚,也是她们这八辈子烧了高香的结果。臣妾以为,假若月郿明日再来烦皇上,皇上就可以以屡次以下犯上的罪名治一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坏女人。”
苻坚笑着道:“你们这些女人,其他都好,就是爱嫉妒吃醋,这不,美人儿的醋罐子又打翻了吧?”
慕容婉娇不服气地撒娇道:“皇上既然如此说,臣妾以后可什么事情都不闻不问了,皇上也别同臣妾来商量事情。”
这天,刑部侍郎越超前往丞相府去拜见王猛。王猛将越超迎接进来,开门见山地询问越超有关后宫宫女受害一案的进展情况。
越超垂头丧气地说,此案怎么查都只停留在后宫所有人都没有作案的时间之上。因此,案件进展十分缓慢,也正为此事越某来相府向丞相求助,讨良策。
王猛笑着说:“案件久拖不破,并非是好事,越大人可否换一种思路,向外扩展,万一作案之人是个外人,那么这案子岂不一下子就明朗起来了?”
越超将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样:“丞相,这不可能啊,第一,后宫是严格执行宫廷法令的地方,任何不相关的别说是人,就算连只鸟儿都很难飞进去的。”
王猛听了,就知道越超办案的经验还只停留在‘想当然’的低级思想层面上。王猛本想告诉他暗地里可以派人去调查一下慕容冲这个娈童。他再近有没有什么举动,有没有暗中来过皇宫,重点是宫女死亡的哪一天他人在哪里?但王猛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慕容冲当天就在皇宫里面。假如能够证明这一点,接下来还需要调查慕容冲在皇宫的行踪轨迹,但估计压力会挺大的。这个压力不但来自与慕容暐兄妹,更是来自于皇上本人,假如苻坚承认了这一点,那么,皇上的高大形象就会立即土崩瓦解,这可是任何人都不能承受的压力。想到此,王猛再也不敢提醒越超什么了,万一自己的怀疑成为事实,那么后果如何谁也不敢想象?倒不如比牺牲一个宫女要好得多。
苻坚对于慕容冲不辞而别明显是有些生气,但有着慕容婉娇的一再解释呵护,他也就不再计较慕容冲什么的了。但苻坚也并非没有思想和谋略的人,通过旁敲侧击,很快就开始怀疑后宫这起案子有可能就是慕容冲给做下来的?假如事实也是如此的话,苻坚都不知道是自己需要秉公执法伸张正义还是要好好保护这个给自己带来极大快感的娈童知己?因此,对于前期苻坚督促刑部侍郎越超要尽快破案的要求,现在连过问都懒得去过问一下了。苻坚不急,越超似乎也不急于侦破此案了,这样表面上刑部在全力以赴,但实际上却在消磨时间,根本没有将此案列入必破案件当中去。这点王猛也都开始注意到了,但此案不是王猛主管,王猛也问过苻坚对此案的看法?苻坚却表示这起案子并不是大案要案,只是说破案必须要重证据,要把案件办好,不能办成冤假错案就行,至于时间问题,现在都不重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