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将血肉注凹城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云天河将眼微微睁开，眸子中已润入血丝，但视线尚可健明，左臂一抡，右腋一夹，又将一捆齐射出的钢箭揽下。眼见雷奥便在前方数丈，可周遭皇室的弓骑士围了个水泄不通，借此机会，身负的那团钢箭可作“伏羲辟邪诀”中一式的剑影。 摊开众箭，颇为得意的御剑之法发动，以指御箭，几十支箭杆在半空形成一道屏障，云天河双指成掌，真气一推，那道“带刺”的箭舞屏以流行追月之势横切过去。雷奥他深知东方御剑之术可凌空驾剑，屈指间便可杀人于无形，所以早已有了防范，将愈折愈弯的帝国之弓蓄发弹力，圆月蓄力一触即发，正中那些反击的箭舞屏，这一记，打散了它们。 云司二人体力尽堪，再斗下去对二人绝无优处，司空曙掀起一骑道：“上马！”眼见万箭又来，云天河抢了过去直奔上空，旋转乾坤，体内周周射出真气逼退万箭，落下时正坐在马背上，后身一沉，原是司空曙随之跃上了马，道：“盟主火速撤退。” “可战团里还有唐军……” “古来征战自是如此，李唐会立英雄碑使他们万古长青的！”司空曙单拍马臀，那匹铁骑受了惊似地一声长嘶，蹄不点地地往长安城疾驱。 “拿下！”雷奥一声令下，左右弓骑士扣弦欲射，却被一小撮欲死的唐军极力阻隔，手舞足蹈地以腰间匕首插入各弓骑士的小腹，雷奥一怒之下，左右交叉提出护卫的罗马短剑，愤愤地暗中踱去，左剑一划，右刃一剜，被划者捂脸长嚎，十指的指缝渗出血浆之下，“噗通”一下倒地，这才看清，这人的面目被削得两半，漏出筛骨……被剜者到尖直挑口中，上颌骨与下颌体血淋淋地被剑体剜分了家。 手段如此残忍之下雷奥的护卫军看得发痴，平时温文尔雅的首领，战场果真血暴不堪，一个个的瞪着湛蓝的瞳，毛骨悚然地暗叹，但听雷奥命道：“递弓！”巨弓到手，扣弦锁定目标，右指舒展，霍如羿射…… 地平线终于露出了城楼的一角，少时，巍峨的长安城便可全视。 城门缓缓展开，从中飞出一骑，云司二人不知其解，均自惊愕，眼见吊桥落下，那骑穿过护城河，朝自己奔来。 “那是谁？”司空曙忙问，突然急坠：“啊……”云司二人连马一齐滚地，二人从尘烟互扶而起，却见那匹马口吐血丝，双瞳注视一点，浑身僵住，显然是抽搐而亡。 司空曙长舒一口气，豆大的汗珠湮尽黄土，散了散心神，回忆刚才搦战，委实夺人心魂，若不是云天河果断来援，恐也被万箭穿心。 “咦？你看那是什么？”云天河回望地问。 司空曙顺着他的目光扫去，尚未恢复精气的自己，从眸子里透出一股浮热，眼前一花，安然道：“盟主多虑了，只是缕缕尘烟，并无异样。” “不是啊……过来了……”云天河探头而视，哪里如他所说那般无恙？分明是一支无羽箭透过尘埃、携风朝二人夺来。 倏然，一道身影掠过，将那支充满力道的箭席卷而去。 云司二人见状，猛然惊醒：“飞骑出城的居然是亚特拉斯！”没有任何内劲的亚特拉斯与那支箭顺势而飞，箭尖已然穿透了他的左掌，直取胸前，“啊……”闷叫骤起，自己随无羽箭狠狠地凹在了长安城内，石土崩裂，箭风渐止。亚特拉斯忍痛呻召：“盟主……”云司二人过去探扶，只见雷奥的那支暗箭已穿透了他的身体，没入墙内。云天河拾起他的双手道：“我背你回去。” “啊……不要！”亚特拉斯哀求着，目光死盯着胸前那杆一直在嗡嗡作响的冷箭，惊恐其力道现今还在往里渗透，穿心之痛，也要强忍托付遗言，道：“已经……已经钉死在土壁上了！”自己本不想告诉事态的严重性，可这般锥心之苦，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些。 司空曙心中略痛：“这种死法……呃……这小将，真英雄也！”惊魂甫定，走出那快凹进的城墙，朝上喊道：“洁妮姑娘，请下来看看这位小兄的伤势，司空在这拜谢了！”回到凹处，竖指点了亚特拉斯的“血海”，为其止血，“你是为李唐献身，岁死犹荣！”心下已知他伤势极为严重，就算仙神下凡也难挽救，只因他是为己而死，愧疚之意疾盛，固亲自施功闭穴，令他舒适片刻。 “我本是突厥子民，为何要给李唐效力。”亚特拉斯见洁妮下来为自己复元，续道；“劳烦公主殿下，小民快熬不住了，公主不必再施法了。” “不许你胡说，待我试试。”洁妮屈指催动，天使戒指照出光环注入他的体内。 一盏茶的功夫，云天河见洁妮发功愈加维艰，亚特拉斯的呼吸渐急欲止，自己左右助不上手，便怒喝道：“你到底行不行？蠢货，废物！跟着我什么事也做不成！” 一旁焦急的司空曙听了这话，忙以斥责：“盟主说的什么话？洁妮姑娘已经在全心全力地救治，你何故骂她？” “早该打发她回突厥了，我身份中原武林之首，左右一个异族异血之人，好不叫人耻笑！” 亚特拉斯眼睁睁的看着洁妮的眼泪无声息地淌了出来，攒力回击：“不许你说公主不是！异族异血又何如？我不也是公主的子民！不许你侮辱洁妮公主！你居然能说出如此丧良心的话，适才悔恨救你公主，别为了我这个将死之身用功了，无济于事的，箭已经穿透了我的身体，司空少侠为我封住血脉，生命……可维持片刻，我有些话想多大家说……” 洁妮背对着云天河以袖口拂拭了眼泪，依言停止了复元术，安慰道：“你口口声声称我为公主，我却不能保护你，对不起。”亚特拉斯强颜笑道：“无碍，我是为正义而亡。盟主，你还会打吉斯城吗？” 司空曙对此城颇有耳闻，道：“吉斯城是通往索非亚与塔塔玛之间重要的交通贸易枢纽，断了此城为据点，犹如割断了他们来往东方的咽喉。” 云天河道：“可上回在那里我险些败给了吉斯。” 亚特拉斯道：“司空少侠所言不错，吉斯城虎踞在索非亚、塔塔玛与唐国之间，城内的人民与他们两国之间的贸易不断，如若拿下吉斯城，将其作为攻守据点的话攻，可不必征；守以敦煌，粮草不断，也可接济玉门关抵制西域入侵。”司空曙点头说道：“言之有理，看来吉斯城若被敌军所有的话，的确是块不小的毒瘤。”亚特拉斯道：“吉斯城百年来根深蒂固，真正的易守难攻，盟主必要救出我妹妹，她……拿下我腰间的……宝贝……宝贝龙骨转交给她，说：哥哥从来没有放弃你。” 司空曙心中暗笑：“绕了那么多弯儿弯儿，还不是为了个人的事宜？”眼见他转瞬便即衰竭而去，神色严肃，郑重地说道：“你是一个令人敬佩的人。安心上路罢！或许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双手负背，叹声连连，不忍直视。 “你妹妹叫什么？”云天河似乎也看出了他即将逝去的情状，急切的相问，不过亚特拉斯已断呼吸，双眸中的景物刹那变黑。 司空曙琢磨半晌，灵机略动，道：“他妹妹或许有什么力量可以抵制吉斯，不然他为什么叫盟主必先找到她？不过在下推测那个龙骨也必有其奥秘所在，盟主，亚特拉斯这个淳朴的人，为了我们就这样白白死去，你甘心吗？” 云天河人生中第一个朋友逝去，百感交集，酸甜苦辣一股脑涌上心来，黯然道：“这，就是战争吗？战争一定要以死来解脱吗……洁妮你告诉我，刚刚与我上战场而死去的唐军们，他们每个人都有骨肉至亲，一场战争，死伤无数，那就证明与此同时也有无数的人为他们悲伤，这种悲伤会延续到撕心裂肺，痛如刀割，以致终生留恨，可怕啊……太可怕了……” 洁妮似乎还未从适才训斥的言语中走出，面无表情地道：“趁现在我们走的不远，还有退路，天河，跟我回家吧！回到我的国家，那儿虽然贫穷，但我们可以塞外放牧，吟赏烟霞，朝云暮雨的生活，和你当初在青鸾峰时一样无忧无虑地快乐。” “回头？菱纱怎么办？”云天河神情呆滞，心想：“菱纱，我想你啊……国破山河在，这是你时常教导我的，我只想回到你身边，没有你，我觉得自己好孤单，孤单的让我害怕了这世上的一切……” 洁妮心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道：“又是菱纱……你骂我也好，冷落我也好，在一起这么久了，我在你心中却难道没有一丝席位……” 司空曙见云天河怯意又起，拱手叮嘱道：“盟主，唐国不保，突厥何在！高丽，回纥乃附属小国，一旦中原沦陷，天涯何处可留你在！我们的人难道就真的白白死去了吗？事已至此，你无可回头了！” 云天河思虑了一番，这才摘下亚特拉斯腰间的龙骨，挂在自己的腰带上，寓意深长地说道：“洁妮，你想家了吗？” 洁妮道：“回家又如何？你会跟我回去吗？” 云天河道：“我会送你回家，想必刁前辈还记挂你。” 洁妮道：“她会把我作为筹码下嫁给王公贵族的，如此，我宁可做个不孝之女了。” 云天河道：“今天亚特拉斯走了，明天不知谁还会走，我真怕这样会连累到你。” “那你也小看我了。”洁妮娇嗔道：“估计天下唯有我习得琼华玉山神功，不周山遇难是谁救了你们？复元术每次发功复元的是谁？就连司空大才子又如何呢？” 司空曙笑道：“洁妮姑娘资质过人，习得琼华绝艺，司空的阆风武功实是一些投机倒把，令人腻烦的点穴小技，委实难敌姑娘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