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清忠殿高祖定乾坤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禁苑的神策军以及宫禁侍卫见齐国公携景阳返回凌霄门，无一敢上前阻拦，二人路经含冰殿，穿过蜿蜒的太液池水系，来到清忠殿天井请侯圣驾。 李渊的内侍唤了二人进殿，并打着溜须：“老爷子刚眯了一会，这不，才醒来就要传齐公爷，看样子急得很呐！”长孙无忌笑道：“知道了，你去传碗老米膳为圣上劝食，总得提提神儿见这位景小英雄啊。”内侍道：“咱家这不正去？齐公爷待会见了老爷子，定要好好劝劝才是，瞧明儿就要移驾陪都，这会儿心里正憋屈得堵得慌呢！”长孙无忌舌抹双唇，道：“甭在这瞎操心，老爷子演戏要演的十足，岂是尔等小人方能窥见？赶快去膳房，再嗦小心板子了！”那个内侍红着脸讪讪地跑了。 “说什么呢？”暖阁中李渊道：“还不进来！” “吾皇万……” “行了，行了，起来罢。”李渊未冠冕，发梳平巾帻，身着素色圆领袍，欹枕在热炕上，说道：“今日倒也奇了，一向排斥礼节的齐国公，居然也对朕下跪了？” 长孙无忌道：“君召命，不俟驾，辅机完成君命，自当叩首复命。” 李渊目光挪向景阳，愈发得如炬，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得景阳心中捉忽不定，完全焦虑，半晌才吐出了两个字：“赐座。” “罗焕。” 听见当今圣上在说自己的“原名”，为之一怔，一旁的长孙无忌暗自催促：“不可无礼，还不回话？”这才起身拱手道：“在……” “坐下说。”李渊按了按手，呵护道：“坐下说，你我君臣朝后闲聊，无需再度行礼。”言语之温柔令景阳大惑不解，这跟今日在朝堂之上凶猛的武德皇帝完全格格不入，但听李渊续道：“刚刚房乔对朕提及前朝礼部尚书景恒，在隋国兵败，各路军马欲屠大兴城，兵荒马乱之际，索性携带全家老小随军马远赴江都勤王，江都离韩家堡相距不远，他将手中襁褓的婴儿派人转交给了忘年之交‘九泉落魄’韩北旷，之后再曹家庄守卫战，面对从兴城搏杀而回的各路军马，他率旧部奋勇冲锋，不料血染战火之下，联军愤恨于他，却将其五马分尸……”李渊哀叹道：“而后便尸骨全无，后世显有能知。” 景阳听得“景恒”这名心中咕咚一声，这个人正如师父韩北旷所说是自己的生父，以上高祖皇帝所诉也如师父所说，并无异处，可一想到生父死时惨状，心里便酸溜溜的说不出个什么痛苦来。 “先不说隋炀帝如何的骄奢淫逸，荒废朝政，且说景恒为臣之忠，事君能以致其身的精神却值得令后世延传。”李渊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时而注在长孙无忌身上，长孙无忌知晓圣上在棒打自己的事君二心，起身略急道：“皇上您别总看臣……倒让景兄觉得臣有……” 李渊笑道：“朕没那意思，你作什么急？”语锋突转，厉声道：“如果你真存有二心，看朕如何办了你！坐回去！勿让景阳觉得你我君臣二人没个上下之分。” “是……”长孙无忌红着脸坐下。 李渊下了炕，提上一双赤金高缦鞋，踱着步说：“景恒之子便是你景阳，你的师父，罗家上下，朝廷上朕，房乔和辅机都知道，这么多年守得倒也严实。今日你在朝堂突然提及身世，朕就琢磨着你怎么突然就知道了？看来你的启蒙之师韩北旷已经不在人世了罢？” “圣上为何这么说师父？” “韩北旷为不毁你前程，向朝廷允诺，自身若不到人命危浅之时，决不会吐你半句身世，故此罗家才肯留你，朕也可用你。”见景阳听得这些鲜为人知的往事心中如突然获释一般的呆若木鸡，面露惭色地续道：“围攻江都的联军当中，就曾有皇二子世民……”当李渊背与二人对残阳无限叹息的时候，长孙无忌说道：“世间的善与恶，对与错，有时错综复杂，有时精玄微妙，着实难以分辨，无法以语言相对，人道如此，天道亦是如此。圣上无需叹惋，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嘛！” 李渊转过身来：“平时不说倒也罢了，今日景阳在此，朕不得不慎终追远！” 天下“当今的”面对着重臣以及自己内疚自责，且口口声声称自己“景阳”，看来已然默许，况且朝堂过后将自己暗遣清忠宫也自当另有别意。 “朕何曾不想完璧归赵，唤你一声景阳啊！”李渊轻拭他的肩头：“可你在朝堂之上，那么坚决，那样果断地抛弃了罗门，你置罗门于何地？你置朕于何地？”语气是那样的深情、那么地怜人，也令景阳那颗不能理解皇帝的铁心深感不妥、微微动摇了一番，但听李渊又道：“朕赐你景姓阳名又如何啊？你缺胳膊、还是少了腿儿？你、还不是你？但你知不知道，一个罗门身份，要比一个前朝旧臣遗子要重要得多啊！这样你才会出师有名，杜绝朝野舆论，党争之分，光明正大地为朝廷效力，解朕躬之忧啊……” 长孙无忌倒想替皇上解忧：“景阳你知道么，上回你吃了案子，罗门上下杀害朝廷重官为你劫囚，何等的大罪，隔了这么久居然都未闻风声吗？那是因为皇上叫刑部审议徒刑的折子留中不发，为保你无恙啊！” 景阳恍然，正襟危坐之下愣得不知说什么。 “朕此番话不是叫你永远抛弃景门。”李渊正色地说道：“是让你记住：朕永远信任你、朝廷也永远信任你！无论你是否勾结西域，引狼入室，另存谋反之心，但凭你多年来恪守边川、治军不贷的精神，朕，也保定了你！” “皇上！”罗焕狠狠地跪了下去，一时间百感交集，痛哭流涕，抹泪道：“皇上您别说了，罗焕……知错了……” “不！你是景阳。”李渊挥了挥手示意长孙无忌，便凛凛地转身坐在暖座上，说道：“齐国公为朕拟旨：武德四年，天下五谷不登，狗彘食人，涂有饿莩；大唐东败于高丽，西辱于突厥，南丧于大理，北遭回纥之侵，俱及朕躬之身，朕躬耻之！朕欲辟土地，朝回纥、大理、高丽、西域等莅中国而抚四夷，不得不以刃与政，斯有不忍人之政，怎奈国运维艰……故任罗焕……”说道这里瞥眼见罗焕神色异常，此时的景阳听得高祖在旨意中又提及原名，生怕事态有变，不授其景氏，心下自我慰藉：“但愿此乃圣上口误。” “故任罗焕为辅国大将军，防御突厥朔方节度使、防御吐蕃陇右节度使、绥靖南夷岭南五府经略使、防御突厥河东节度使、招抚室韦平卢节度使、共计五道五府以及北衙七营所有兵马均由节制！” 一股脑下来就差封王进爵了，景阳激动的心情终于按捺不住，回禀道；“皇上，如此重职关乎大唐国运，‘景阳’恐难胜任！”言语之中景阳这个字眼说的口气极重，突显其重要性。 “你跪着便跪着，干么打断朕的思路！” 长孙无忌生怕一头热汗染了圣卷，回避性地擦了擦汗，回头润笔待欲书写。 “长广公主，朕之五女也。系丽妃所出，身份荣贵，自幼冰雪聪慧，貌如芙蓉出水，今以豆蔻之年，尚待字闺中。辅国将军罗焕，碧血丹心，文武兼备，且与朕赤诚相待，朕之爱女虽不可与爱臣罗焕并肩左右，但也略可尾随其身后。二人相配定能白首不渝，如此，朕心甚悦。一，罗焕为朝廷之重臣朕之股肱，二，罗焕为朕之爱婿，为成人之美故不将长广公主下降，二者同级。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高祖皇帝说到之处，长孙无忌便落笔何处，速度之快，书写之美，无不叫人叹为观止。这段圣旨的内容令自己目瞪口呆，罗焕受的皇恩浩荡至极，满朝上下除了二皇子之外，恐有第二人。 罗焕根本没想到自己居然受到如此爱抚，泪流不止之下又听李渊呵斥道：“长孙无忌，溜哪门子的号？还不快为朕钤印。”长孙无忌依言将写好的圣旨落款处盖上“清忠殿主人”的红印，卷起来 “景阳叩谢圣恩。” 李渊道：“还有，赐姓罗焕为‘景’氏，令户部在长安取繁华之地，挑一处院子暂居一阵，嗯……命名‘景氏帅府’可好？要宽敞些的、大气点的、让他住着舒坦的，同时叫户部调拨些银子，为他建造一座将军府，府首匾额到时朕来为你亲自题字！嗯……还有，另外为其建造景氏祠堂，且命魏征为景恒撰写本纪，记住，一定要将景恒的事君之忠，为人之义尽现其中，此外也可将朕对其惋惜之情节略地写入末的，聊表哀思。” 景阳终于如愿，同时也为高祖的隆恩感动得不能自已，也不在于形象，伏地哭道：“景阳肝脑涂地难报万一……定然不负皇上重忘，使夷狄不敢小看中国！” “记住了，你不是为朕做事，你是为了朝廷，为了社稷，为了国家！” 如此回复正是李渊想要的，雷奥的兵临，唐军首战全覆，可见敌军实力一斑，唯有借着中原武林的力量来协助朝廷方可御敌，可朝廷上下居然无人结识这般被视为“草莽绿林”的江湖群侠。不过听房玄龄（房乔）所闻，景阳与中原武林盟主相识，关系要好，虽然云天河肯来协助李唐驱逐夷人，可心意不诚，当下也正是缺少像景阳这般可左右逢源之人。给景阳吃了定心丸，并将所有的荣耀都赐予他身上，这样才肯为自己卖力，又能说服武林方面，可谓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