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乌鸦嘴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杨信惊悚地看着熊廷弼背影……

他实在不明白，这家伙是怎么认出自己的，这时候以他的容貌改变程度，就算自己照镜子都很难和当初那个乞丐联系起来。曹文诏应该不可能出卖他，老曹的义气还是值得信赖的，不得不这种事情实在太诡异了。

然而现在他的命运，就算交到熊廷弼手上了。

如果熊廷弼揭发他……

那就只能跑路了，毕竟万历赦免的只是他误杀之罪，他前面这些万历是不知道的，而且那张通缉令依然贴在城门。也就是他欺骗了万历，这样光一个欺君之罪，就足够把他送上法场了，更别还刚刚打了巡城御史和一堆监生，他这样的不千刀万剐都对不起他的累累恶校相反若熊廷弼能给他几句好话，那么他基本上就能渡过这一劫，毕竟他是辽东战场的统帅，这时候万历很乐意给他一个面子的，而左光斗这些言官，也不好太不给他面子，毕竟他头上还有一顶右佥都御史的帽子。

但是……

熊廷弼凭什么帮他？

凭什么帮一个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家伙？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杨信忧韶叹息着。

他就那么遥望着承门，默默等待着自己命阅裁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队锦衣卫突然从承门冲出直奔这边而来。

“许佥事，能否先去帮我问一下？”

杨信道。

许显纯以为他心理压力太大，只是略微一笑就站起身，丝毫不知道这家伙已经在规划逃跑路线，甚至连挟持他都在选项内。许显纯迎着那队锦衣卫上前，很快迎头撞上，后者品级低于他，迅速下马行礼，杨信的好耳朵紧接着就听到他们话，然后迅速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杨兄弟，万岁爷召见！”

许显纯回来道。

“我是不是换身衣服？”

杨信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

许显纯倒也爽快，紧接着脱下自己的直身给他，杨信换上衣服之后，向他道别跟着那队锦衣卫进了承门，然后依旧直奔乾清宫。

这次是正殿。

杨信进门行礼，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等着，同时目光上挑窥视着御座上的万历，他还没看见万历站起来过，无法确定是不是腿脚不好，但万历的身体不好是真的。而且颇为肥胖，脸『色』是不健康的白，手中拿着他的望远镜饶有兴趣地看着外面，但这次郑贵妃没出现，万历身旁是一个也得五六十的老太监。不过这个穿红『色』贴里，头上戴着三山帽或者也叫钢叉帽，胸前还带着补子，上面是龙形但带牛角和鱼尾的猛兽。

这就是斗牛。

蟒，飞鱼，斗牛，都是龙形，区别只在于蟒是龙尾，飞鱼鱼尾，斗牛是牛角鱼尾。

而斗牛补子代表这个老太监是太监的最高等级。

或者真正的太监。

不出意外这就是大明朝此时的头号大太监，司礼监掌印兼提督东厂卢受了。而此刻大殿右侧则是左光斗那些御史，左侧是启和熊廷弼，这个站立位置让杨信长出一口气，很显然熊廷弼没有落井下石，而且明显是帮他话了。

这就好办了。

“此物倒颇为有用！”

万历举着望远镜道。

“回万岁爷，这也是神仙教的，此物能将看到的放大四倍，就是半里外的人脸也能看清。”

杨信道。

“奇技『淫』巧！”

一名御史冷笑道。

“这倒不然，若真如茨话，军中楼车之上看得更远，敌军猝然来袭至少可做更多准备，若是战阵交锋，此物也能在敌军中找出其主帅，那时候只需调集大炮轰击即可。”

熊廷弼笑着。

“哼！”

那御史冷哼一声。

“那平辽五策也是神仙所教？”

万历饶有兴趣地。

“那个并非草民一人之功，草民只是对辽东地形知道的多些，平辽五策乃是草民还有左赞善徐光启的外甥陈于阶，原宣镇总兵下属旗曹文诏三人共同研究出来的。草民懂地理，陈生员熟知辽东各部及海运，曹旗熟知军事，我们三人正好互相补充，也是在精忠报国之心驱使，最终研究出这平辽五策。”

杨信谦虚地。

“一个生员，一个逃犯，一个旗，简直就是笑话！”

另一个御史鄙视地。

“精忠报国难道还分贵贱？为国分忧岂惟堂上衮衮诸公？庶民难道就不能精忠报国？庶民难道就没资格为国分忧？生员怎么了？阁下难道不是生员出身？旗怎么了？战场之上杀敌者难道是阁下？”

杨信大义凛然地怒斥。

“的好，精忠报国岂有贵贱之分？若下庶民皆思精忠报国，我大明何不能下太平？”

启道。

那些御史以沉默回应。

“你又如何敢断言辽民中多内『奸』？”

万历道。

“陛下，那野猪皮是何人？当初李成梁的家奴，那辽东旧将他有哪个不认得？辽东豪强有哪个与他没做过生意？抚顺关是如何丢的？李永芳的前车之鉴难道还不够深刻？草民可以在此断言，内『奸』还会为他打开开原的城门，继而打开铁岭的城门，甚至沈阳和辽阳的城门。”

杨信道。

“危言耸听，信口雌黄！”

一名御史怒斥之。

然而紧接着他却发现万历的目光有点奇怪。

“危言耸听，信口雌黄，可惜，他对了！”

万历突然间冷笑一声。

紧接着他将一份奏折扔在那御史面前。

“你们的见识还不如一个庶民，开原失陷，马林阵亡，内『奸』打开的城门，内『奸』在城内与城外的建奴夹击马林，出城迎敌的马林进退失据，与副将于化龙全部战死开原，他的危言耸听对了。内『奸』让大明丢了抚顺关，内『奸』让大明丢了开原，朕很想知道，接下来铁岭是否也像他所，被内『奸』打开城门！”

他道。

那些御史全都闭上了嘴。

“至于你，之前误伤人命之罪已赦免，但你打伤巡城御史乃赦后所犯，不在赦免之列，武力拒捕伤人本是死罪，但后者所为亦非合理，国子监生员的确擅闯民宅，无论缘由如何，你打伤他们都是无罪。至于穿着违制，因你上次见朕时就是如此装扮，就算朕已经许你如此，你所犯只是打伤巡城御史，但你此次献望远镜有功，朕就准你立功赎罪，以白身随熊廷弼赴辽东，若不能斩下十颗建奴的人头，那就把你自己的人头补上。”

万历看着杨信道。

“草民谢主隆恩！”

杨信赶紧道。

那些御史们愤愤不平地看着他。

不过他们也不敢再多什么，万历已经做出决定，再纠缠就是当面打脸了。

紧接着万历就把他们赶出来，所有人赶紧退出大殿，那些御史们一个个拂袖而去，刘御史更是一脸怒『色』，万历的裁决明显是对他的指责，这样很快乾清殿门前就只剩下了杨信三人。

“别忘了我的魔方！”

启道。

“皇长孙放心，明就给您送去！”

杨信道。

“再把你知道的东西多写些，万一你死在辽东呢！”

启很不给面子地。

“皇长孙，您就不能盼我点好啊，好歹我这也是去为国杀敌，不过我尽量吧，您最好回去找几个写字快的到徐赞善府上，我尽量把我知道的东西，多让他们记录一些，至于这些是不是您想要的我就不管了，总之我只是随我心意，但的内容是什么无法保证。”

杨信道。

“那还是我自己去盯着你！”

启道。

然后他向熊廷弼一点头，在后者的行礼中自己走了。

“熊经略，谢谢啊！”

杨信紧接着对熊廷弼道。

“我还是看了你！”

熊廷弼饶有兴趣地。

“我也很好奇，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杨信疑『惑』地。

“你可知自己与别人有何迥异之处？”

熊廷弼道。

“请明示！”

杨信道。

“你话时的用词，若是你不开口，那熊某的确无法认出，你如今的模样和之前判若两人，确实无非认出，然，你一开口不仅仅是熊某，任何听过你话且对你记忆尤深者，皆能瞬间分辨。熊某不知你从何而来，之前身份为何，但你此处真与旁人迥异，饶容貌可以变，日常习惯却很难改变。”

熊廷弼道。

“那我岂非如乌黑中的一只萤火虫？”

杨信道。

这倒是真的。

无论他怎么适应这个时代的人话方式，从到大养成的习惯终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由一个现代人变成明朝饶，仅仅是日常的用词习惯，他就和别人不一样。话明朝的白话可不是现代的白话，尽管这并不影响互相之间的交流，因为他的用词这时候人也用，只是不会像他那样用，但意思并无区别。以前没听他话过的人听他话最多感觉有点奇怪，但如果是一个之前对他记忆深刻的，他一开口人家真的就立刻分辨出来了。

“熊某后日启程，你还有一两夜可做准备！”

熊廷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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