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护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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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第三章 高衙内像只皮球一样跳进来,一脸天真烂漫地叫道:「爹!」 高俅喝道:「孽障!跪下!」 高衙内被他吓了一跳,委委屈屈地跪了下来,小声道:「我叫声爹怎么了?你不想听,我不叫还不成……」 「你干的好事!」 高衙内拧著脖子道:「潞王爷家的老三不是我打的!」 「谁问你这个!」 「在翠云楼争风吃醋,打死人也没我的事!都是小梁子他们干的!」 高俅被这个义子气得七窍生烟,指著那把屠龙刀喝道:「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高衙内抬起头,「你说这个?哈,爹,我还没跟你说呢。孩儿看中威远镖局李总镖头的老婆,想把她弄来玩玩,谁知道她有个妹子,比她还漂亮几分。孩儿一打听,哎哟喂!你不知道,她妹子竟然是林冲的老婆哎!孩儿想著硬抢怕给爹你脸上抹黑,於是就想了个好主意,把这刀给林冲,然後说府里失窃,把林冲当贼抓起来,然後把他老婆给抢过来!爹,孩儿够聪明?爹,你还没见过林冲的老婆?真是水灵!那腰细的,屁股扭的……等孩儿玩过了,让爹你也玩玩!」 「孽障!胡说些什么!这刀岂是你轻易动的!」高俅抓起戒尺,喝道:「把手伸出来!」 高衙内把手背到身後,叫道:「你凭什么打我!我就拿了你的刀怎么了!你是我爹!你死了这些东西都是我的!」 「都是我疏於管教,才让你这般胡作非为!」高俅说著举起戒尺。 高衙内见他真的要打,直接往地上一躺,打著滚叫道:「打人了!打人了!我又不是你亲儿子,你凭什么打我啊!娘!娘!没娘的孩子真可怜!要被干爹打死了!啊啊……」 高俅下令杀光所有见过屠龙刀的人,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称得上杀伐决断。可这会儿对著撒泼的乾儿子,手里举著戒尺,怎么也打不下去。 忽然「啪啪」两声脆响,高衙内肥嘟嘟的脸上多了两个掌印。 高衙内的嚎叫声卡在喉咙里,呆呆看著那个脑袋上包著纱布,看起来有点眼熟的男人,半晌後惨叫一声,「爹!有人打我!」说著扑到高俅怀里乾嚎起来。 高俅扔下戒尺,顿足道:「打得太轻了些!来人!快拿冰块给衙内敷上!别哭别哭,让为父仔细看看!」 程宗扬哭笑不得,高俅这护犊子也护得太没边了。 「哭个屁!」程宗扬喝道:「再哭还要打屁股!」 高衙内的乾嚎声立刻一顿,带著三分怯意从高俅怀里偷眼看著程宗扬,片刻後忽然叫道:「你!你不是那个……」 「我是高太尉请来的老师。从今往後,都由我来管教你。不听话就打,连太尉也不能说个不字!」 高衙内先去看高俅,高俅虎著脸点了点头。他又看了眼程宗扬,然後倒在地上一通乱滚,「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程宗扬朝他屁股上「啪啪」打了两巴掌,那小家伙捂著屁股跳起来,带著哭腔叫道:「爹!」 高俅冷哼一声,「从今往後便由程先生来教你!敢不听话,小心挨打!」说罢拂袖而去,将拿来冰块的仆人赶到院外。 高衙内也想跑,却被程宗扬揪著衣领扯了回来,「往哪儿跑?」 高衙内大喝一声,摆出拳法的架势,叫道:「看我的降龙三十六掌!」 「啪!」高衙内刚摆好架势,脸上又挨了一记。 没等高衙内哭出声,程宗扬喝道:「哭一声一耳光!」 高衙内终於明白爹也靠不住了,一手捂著脸,老老实实闭上嘴。 「这才乖。」程宗扬道:「认出我了?」 高衙内点点头。 「师师姑娘呢?」 高衙内指了指外面,哭丧著脸道:「我,我没碰她……」 「那你可太幸运了。」程宗扬笑眯眯道:「你要敢碰她,我就把你阉了,送你到宫中当太监。」 高衙内咽了口吐沫,被打肿的脸蛋微微发白。 「瞧你那胆量,阉了有什么?那天惹得我不高兴了,我把你的小揪揪竖著一切两半,一个变两个,你要挺著出去,那才威风呢。」 高衙内捂著脸,嘴巴一咧,几乎哭了出来,「你别吓我……」 「行了小子,往後我就是你的老师,你就叫我师傅。」 「师傅……」 「我没听到!」 「师傅!」 「你是属蚊子的吗?」 「师——傅——傅!傅!」 「这才乖嘛。我要去看看师师姑娘,乖徒儿,替为师拿好灯笼!」 高俅身上有著太多的秘密,自己在太尉府内住了一处僻静的独院,却把正房让与给儿子去住。高衙内从小就被骄纵,养就无法无天的xing子,他年纪不过十几岁,门外却站了一排足足十几个姬妾,一个个花枝招展。 看到高衙内亲自拎著灯笼,小心翼翼陪著一个陌生人过来,那些姬妾不禁面露讶se,但诸女都不敢作声,只小心屈膝,双手放在身侧,向来人福了一福。 卧室内灯火如昼,宽大的床榻上躺著一个女子,看容貌正是李师师。她衣衫已被剥去,贴身披著一条艳红的肚兜,掩住胸ru,裸露著雪玉般的玉臂和双腿,一副玉体横陈,任君大嚼的美态。只是她眼上蒙著一条红绫带,连两只耳孔也被丝巾塞住。 程宗扬朝高衙内脑门上拍了一把,咬牙道:「小崽子!你不是说没碰她吗?这是怎么回事?」 「真没有!」高衙内叫屈道:「我一指头都没碰她,只是让人给她换了换衣裳,敢有半个字的假话,天打五雷轰啊师傅!」 「你把她剥这么乾净,又不碰她,难不成你下面不中用,只拿来看的?」 「是这么回事……」高衙内贴在程宗扬耳边道:「不瞒师傅说,我把这小婊子的娘弄上手了。那个老sao货浪得很!就这么用了她女儿,没什么意思,徒儿就想了个主意,把她头脸耳朵都给蒙上,一会儿把她娘叫来,就说我新搞了个小婊子,让她娘按著我来开,苞。等干过,我再把她头罩解了,嘿嘿……」 「自家生的女儿,阮女侠会认不出来?」 「那sao货眼里只有黄澄澄的金子。给她个戒指,她哪里还看别的呢!」高衙内眉飞se舞地说道:「那sao货真是够味儿!师傅,你也尝尝?」 「免了。」程宗扬冷笑道:「小崽子,这是你的主意?」 「那当然!师傅,这主意好玩!」 「是陆谦给你出的。」 高衙内讪讪道:「师傅,你怎么会知道呢?」 「滚!」 「哎!」高衙内如蒙大赦,转身就走。 灯光下,李师师光洁的玉体散发出明珠般的肤光。她皮肤莹白,身材娇小玲珑,整个人如同一只jing美的玉坠,让人禁不住想抱在怀中温存。 程宗扬咽了口口水,先拿了锦被将李师师娇美的玉体盖住,然後才解开她的眼罩。 眼罩一松,两行珠泪滚落下来。李师师玉颜凄楚,银牙紧紧咬著红唇,不肯作声。 「是我!」程宗扬露出一个大大笑容,得意洋洋地说道:「惊喜!我早说过,你是我盘里的菜!除了我!谁也不能动!哈哈!」 李师师却没有露出半点惊喜,她闭著眼,泪珠倏倏而下。 程宗扬一拍脑袋,拍到伤口,先「哎哟」叫了声痛,接著道:「我忘了,你耳朵还塞著呢。」 「不用了。」李师哽咽道:「她们塞得不紧,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程宗扬愕然间,李师师睁开双眼,泪眼模糊地说道:「我想死……我宁肯让那个畜牲占了身子,也好过这样丢脸……呜呜……」 程宗扬手掌伸入被中,握住她的纤手。李师师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那样紧紧握住,哭得肝肠寸断。 「对不起……我……我曾经想利用你,」李师师哽咽道:「我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程宗扬笑道:「能被师师姑娘利用,是我的荣幸。」 李师师唇角抽动了一下,想笑却没笑出来。 半晌她轻声道:「小时候娘曾经带我去算过命。那个白须飘飘的匡神仙说,我的命是贵人格,十八岁时会有一场大难,而我的命中注定,会遇到贵人。」 程宗扬曾听到阮香琳提及此事,没想到她这会儿会主动提起。 「如果我选择贵人,虽然会小厄,终究可以遇难成祥。父亲也会因此飞黄腾达,如果错过贵人,不但xing命不保,甚至还会祸及父母。这些话娘从小就对我讲过,这次镖局出事,娘认定就是匡神仙说的大难。」 程宗扬玩笑道:「我也算不得什么贵人?」 李师师流泪道:「娘说,那个贵人是高衙内,整ri劝我从了他,好让父母飞黄腾达,不然就是我害了他们。」 「令堂……嘿嘿。」程宗扬乾笑两声,没再说下去。 李师师抬起梨花带雨的娇靥,凄然道:「如果不是你,我这会儿已经蒙受一生一世也无法洗脱的耻辱。我现在才发现,即使有身为总镖头的父亲,有受人尊敬的师门,有一个号称英雄豪杰的姨父,我自己却没办法改变什么。」 程宗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道:「别哭了,休息一下。」 「不,我要说!」李师师咬了咬唇瓣,「他们玩过我娘,又想玩我们母女。 太尉府的权势和地位那么大,我逃不了,也躲不开……」 哭泣中,李师师将自己的委屈和遭遇的耻辱一并发泄出来,程宗扬可以理解,好好一个大姑娘,母亲竟然抛开贞洁和起码的道德,成为临安城臭名昭著的花花太岁又一个玩物。她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却为了钱财和荣华富贵,委身给一个年纪只有她一半大的小衙内。 「一想到这样的耻辱,我就没有勇气再活下去……」李师师哽咽道:「我想过去死。我真是太没用了,只有这一件事是我能做到的。」 「别说傻话了。」程宗扬道:「你才十八岁,对?这年纪还没活过呢。」 李师师眼泪彷佛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伸出一只雪白而纤柔的玉手,「救我……」她央求道:「把我从这个噩梦里救出来,好么?」 程宗扬沉默片刻,然後道:「你能舍弃自己的家人吗?」 李师师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宁愿从来没有出生过。」 「你的师门呢?」 李师师掉著眼泪摇了摇头,显然对师门已经心灰意冷。 「那好,」程宗扬郑重说道:「我的公司缺少一名公关部经理,我代表盘江程氏,诚挚地邀请师师姑娘加入本公司,作为本公司首任公关部经理。」 「公关……」李师师玉颊带著泪珠,愕然睁大眼睛,「这是什么?我可以作吗?」 程宗扬笑了起来,「相信我的预感,你会是第一流的公关人才。」 ………………………………………………………………………………… 程宗扬从卧室出来,迎面便是一刀劈下。那汉子生得又粗又壮,两膀似有千斤之力,手中的快刀霍霍生风,但真气驳杂不纯,显然不是什么好手。 程宗扬避开刀锋,向院中看去,只见十几名恶仆持刀挟棒,高衙内一手捂著脸,跳著脚叫道:「打死他!往死里打!出了事本衙内一个人全担著!」 这头小猪仔倒是不蠢,眼看斗不过自己,师傅前师傅後叫得殷勤,转眼就叫来一帮手下,跟自己玩命。 可惜自己今非昔比,想玩命也得有资格。程宗扬有心立威,那恶汉又一刀劈来,他不闪不避,一拳轰在刀身侧面,真气一吐即收,将那柄钢刀硬生生打得反折过去,那恶汉虎口震裂,手臂被弯折的刀锋带到,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众人惊愕间,程宗扬使出太一经的心法,身如鬼魅,一闪掠到高衙内面前,揪著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笑眯眯道:「乖徒儿,想来找为师讨教什么功夫?要不然就是小揪揪痒了,想一个变两个,一手一个撸著玩?」 高衙内脸se煞白,片刻後无比心虚地说道:「是那个……那个……老sao……货来了……徒儿想请师傅去玩……玩……」 「师傅看著你这徒儿肥嘟嘟又白又嫩,像是很玩的样子。不如让师傅来玩一个?」 高衙内带著哭腔道:「徒儿一点都不好玩……真的!」 「玩玩才知道嘛。」程宗扬道:「乖徒儿,把裤子脱了,让为师先给你玩个後门别棍!哟,小崽子,你怎么尿了!」 「徒儿被吓得,憋不住……」 「这样也好,先尿净拉空,免得师傅一会儿把你屎搞出来。」 高衙内叫道:「师傅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打死我也不敢了!」 「师师姑娘今晚就在这里住。让那些丫鬟进去伺候,你给我滚得远远的,敢靠近这里半步,我就把这两只核桃塞到你揪揪里面。」 高衙内一愣,「那怎么塞?」 程宗扬微笑道:「想试试吗?」 高衙内连忙道:「不想不想!」 ………………………………………………………………………………… 高俅坐在书房生闷气,见程宗扬进来,摇头道:「我这个孩儿啊……」 程宗扬笑道:「小孩子嘛,必要的时候也该打打。」 程宗扬心里也有些奇怪,原本他以为高俅只是仗著自己的地位,骄纵儿子,现在看来,高俅对小衙内真不是一般的疼爱。别人看一眼屠龙刀,他就要斩草除根,偷了刀出去胡闹的高衙内,他连打都不舍得打一下。别说乾儿子,就是亲儿子,溺爱到他这样也算少见。 高俅叹了口气,似乎不愿多说。 程宗扬坐下来,「高太尉既然是自己人,让小弟解开不少谜团。但还有几件事,还请太尉指点。」 高俅拂了拂衣袍,坐直身体,「六朝知我底细的唯你一人。有什么疑惑,尽管问。」 「第一件,岳帅是生是死?」 高俅沉默良久,「岳帅那种人岂会轻易死掉。但如果岳帅还在世,这么多年终该有些线索。」 「我明白了。」程宗扬有些头痛的想到,岳鸟人的生死看来还是个谜。 「第二件,岳帅安排太尉进入军界,不会是只传递一些情报?如果有别的用意,太尉能不能告诉我?」程宗扬解释道:「我准备在临安作些生意,不知道会不会与太尉的目的冲突。」 「岳帅吩咐高某的事,高某每天都在做,临安城中尽人皆知,告诉你又有何妨?」高俅徐徐道:「你在江州与禁军交过手,觉得上四军如何?」 「装备jing良,衣甲鲜明,但徒有其表,与传说中的禁军jing锐……」程宗扬明白过来,拍案道:「原来如此!」 高俅掸了掸衣袖,「这些年禁军表面还有几个名将,但指挥使以下多是附炎趋势之徒,虽然还有上四军的名号,却已今非昔比,军中贪渎之辈横行,所谓jing兵,不过虚有其表。」 程宗扬在江州就有所怀疑,捧ri、龙卫二军名头虽响,实力却远不及自己想像中强悍。高俅军权在握,这些年来釜底抽薪,等於是抽掉了禁军的脊梁骨。 高俅道:「还有什么疑惑,一并说来。」 「确实还有一件。」程宗扬盯著高俅的眼睛道:「太尉府走失的那个侍妾,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俅道:「你看到我身边有姬妾吗?」 程宗扬一怔,这才意识到院中的蹊跷,高俅并不是什么清官,他掌权这些年大肆贪墨,在享乐上的花费没有半点含糊,室中陈设无一不是jing致考究,但比起高衙内小小年纪就坐拥成群妾姬,高俅这个太尉身边却显得十分冷清。 「二十余年来,高某每ri如履薄冰,从不敢收纳姬妾。」高俅道:「那个侍妾并不是我府上的。」 「那是谁?」 高俅吐出两个字:「宫中。」 程宗扬震惊之下,只听高俅道:「朝中有贾太师的贾党,有王宰相的王党,还有道门弟子的道流。但谁都知道,我高俅是得幸於先主的幸臣,是货真价实的帝党!陛下有什么不好处置的私事,都会找我来做。因此我贪墨了这么多年,也无人能动我分毫。」 高俅道:「陛下生母早亡,幼年继位之後,最亲近的只有一位nai娘。但数月之前,这位nai娘在宫里突然失踪。事涉宫闱,陛下不好交付有司追查,只好暗地招见於我,让高某查访。」 「那太尉为什么放出风声,死活不论呢?」 高俅道:「陛下已过婚龄,却至今未纳后妃。岳帅於我有恩,高某不才,又深受先主信赖。为陛下计较,这位nai娘与其活著,不如一死了之。」 原来梦娘真实的身份是宋主的nai娘。有这么一个活se生香的大美人儿,我要是宋主,也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啊。高俅苦心孤诣,藉著宋主的托付,不惜开罪宋主也要了结这桩丑闻,手段合不合适暂且不论,这份心意也算对得起宋主当年的宠幸了。 只不过梦娘那样一个大美人儿,会和宋主那个小崽子有一腿,怎么想都觉得别扭。而黑魔海竟能把她从宫中掳走,看来他们的势力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强大。 思索中,高俅道:「你与林冲有些交情?」 程宗扬道:「有一点。」 「当ri你在情报里让我调查林冲,我估计他给你们惹了什么麻烦。正好犬子闹出这档事来,准备藉机除掉他。既然如此,那便把他放了。」 「这倒不用。」程宗扬一边消化高俅吐露的秘闻,一边道:「林教头这边,倒要请太尉帮忙……」 高俅听了片刻,点头道:「此事不过举手之劳!」 ………………………………………………………………………………… 秦会之讶道:「刺配筠州?」 程宗扬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林教头再怎么也是执刀进了白虎堂,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秦会之沉吟半晌,「如此也好。只是高衙内那边,未必肯罢手。」 高俅的身份属於绝密,他已经潜伏了二三十年,总不能自己一知道就大嘴巴地满世界乱说。如果不出意外,程宗扬打算这辈子都把事烂到肚子里。 从太尉府离开时,程宗扬把李师师留在府中,委托高俅照顾。眼下司营巷的林宅已经回不去了,李师师又与父母一刀两断,宁死不肯再回威远镖局。自己的住处秘密太多,暂时不好让她住进来,只好先留在太尉府。不过有高俅在,李师师留在府中可以说是万无一失,比跟著自己还安全。 程宗扬道:「不用担心。高衙内现在见我可亲热得紧。」 「哦?」秦会之惊讶起来,「公子是如何做到的?」 程宗扬哈哈笑道:「我当著他的面掏出家伙,把一碗水吸得乾乾净净,他就拜了我当师傅。」 秦会之莞尔而笑,只当家主是说笑而已,不过家主一转眼就能把高衙内那个跋扈的小子收拾得服服帖帖,这份神出鬼没的手段连秦会之也不得不深感佩服。 「子元呢?」 「子元从凤凰岭脱身出来,还好伤势并不太重。」秦会之顿了顿,「另外两位已经殉职。」 这仇连报都没地方报去,当时高俅知道内情,脸se也极不好看。在太尉府的强力封锁下,凤凰岭的事并没有传扬开去,外界只听说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因为执刀夜闯白虎堂,被军士擒获。高太尉仁慈为怀,斟酌再三,给了林冲一个「误闯」的罪名,免了他的死罪。 「云六爷到了吗?」 「已经到了梵天寺。公子出事,云六爷已经听说了,本来派了他身边最得力的几名护卫来助公子,被属下婉言谢绝了。」 「做得对。」程宗扬道:「凤凰岭的事只是个意外,咱们真正的对头恐怕还没有出手,这个时候云六爷的安危比我们重要。备车!我这就去梵天寺!」 秦会之提醒道:「公子,此刻已是子时。」 「没关系,我想云六爷也不会见怪。」 ………………………………………………………………………………… 云秀峰果然一夜未睡,一直在等程宗扬平安的消息。在梵天寺一处禅院中,程宗扬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云氏商会的当家人。 论年纪,云秀峰比云苍峰小了十几岁,两人的相貌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他穿著一身普普通通的棉袍,靴子袜子也是平常的布鞋布袜,若不是腰间悬的那块玉佩随时都能调动数万金铢的巨额财富,谁也看不出这个面带沧桑的中年人会是云氏的家主。 云秀峰行踪遍及六朝,随身带的护卫足有上百人之多。一般商家的护士大都是在外招募的武者,或者从晴州雇来的佣兵,而云秀峰身边这些护卫全都是云家的世仆,忠诚度全无可疑。 云家的护卫布置了明暗五重防护,将一座小小的禅院守得密不透风。除此之外,禅房外还有八名僧人分据四角,两两相对盘膝而坐,显然是梵天寺派出的守卫力量。 与道家的六大宗门不同,佛门的十方丛林更像一个松散联盟,属於十方丛林的寺庙行院远不止十座,其中也没有明显的层级划分。梵天寺论规模尚不及近在咫尺的石佛寺,却是宋国十方丛林的核心。云秀峰入住梵天寺,也是在向外界表明自己的实力。 夜已深,又赶了一天的路,云秀峰却没有丝毫倦意。他从头到脚打量程宗扬一遍,细致处连自己颈中那处奴隶烙痕也没有漏过,挑剔的眼神让程宗扬都忍不住腹诽。大家又不是没见过,至於这么认真吗? 「伤势如何?」 程宗扬摸了摸脑袋上的绷带,苦笑道:「无妄之灾,还好没把脑袋丢掉。」 「会留疤吗?」 程宗扬愕然片刻,「应该不会。伤得又不深……」心里嘀咕道:连会不会留疤你都问,难道你想挑女婿?大小姐那脾气……还是免了。 终於,云秀峰露出满意的眼神,「坐。」 晋国的习俗是屈膝跪坐,云秀峰用的却宋国惯用的座椅,反映出商人是最容易接受新事物的群体这一事实。 程宗扬已经通过水镜术与云秀峰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不喜欢说废话,当下也不客套,坐下来道:「下午的事已经弄明白了,动手的是宋国禁军,但目标不是我们。原因是禁军一名教头出了事,我们正好去拜访过那位教头,受了牵连,现在误会已释,对生意不会有什么影响。」 听程宗扬说得笃定,云秀峰也放过一边,「如此便好。筠州之事孙益轩已经跟我说了,你处置得不错。」 程宗扬笑道:「幸好有孙兄帮忙,不然光筠州的地头蛇就够我头痛了。」 「没有云家帮忙,你一样能解决,」云秀峰道:「客气话不用多说。」 一名家仆送上茶来。云秀峰道:「三哥从南荒回来,便对你赞不绝口。你在建康不过数月,就有拉链坊、士敏土坊、丝织坊和临江楼诸事。云某原有心把你收入囊中,直到玄武湖一战,方知程公子非是池中之物。」 「云六爷过奖了。」 云秀峰道:「临川王临阵退缩,若不是你从中穿针引线,我云家也未必容易这么下台。」 这倒是实话,云家插手晋国宫闱之争,已经犯了大忌,即使能够脱身,也免不了元气大伤。云家与萧侯原本没有什么交情,但因为程宗扬的缘故,双方顺理成章地联手,才避免了玄武湖一战後的清算。从这个角度来说,云家帮萧侯,也是在帮自己。 云秀峰道:「既然无法收入囊中,程公子又是可交之人,大伙不妨一同作番生意。」 「云六爷快人快语!」程宗扬放下心来。虽然有云苍峰的照顾,在与云家的合作中,一切决定都由自己作主,但程宗扬心里明白,自己手里所有的资金几乎都是由云家出借,说云家是自己的债主更靠谱一些。云秀峰这番话等於正式表明态度,认可自己是彼此平等的合作夥伴。 程宗扬心情大好,意气风发地说道:「那大家就谈谈做生意的事!」 「要谈的无非两件,云家能为你做些什么,你又能为云家作些什么。」 「好!先从眼前说起,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这笔战争财。」程宗扬道:「贾师宪穷兵黩武,自己後院起火还要兴兵讨伐江州,现在已经是泥足深陷。不知有多少商家盯著宋国这块肥肉想赚上一笔。但多数人盯著的都是军械生意,云六爷这次来临安,也是为著军械?」 「不错。宋国急需一批jing铁,云某为著这笔生意周旋数处,此间辛苦一言难尽。」 程宗扬拍手道:「正是如此!军械生意虽然利润丰厚,但大家都盯著这笔生意,作下来反而不易。宋国各地都有常平仓平抑粮价,再加上牵涉范围极广,表面上看,粮食生意是最不好作的,但真作起来,反而不引人注目。更何况宋国的粮食只有我们能作,别人想作也作不来。」 程宗扬道:「作粮食生意,首先要有大笔资金,其次要有遍及各处的商号,这两项便堵住了一般商家插手的路子。但如果只是这两点,宋国也尽有资本雄厚的大商会,再加上晴州那些钜商,都未必弱於我们在宋国的影响力。」 云秀峰抚摸著腰间的玉佩,「我担心的也正在此处。只怕我们辛辛苦苦,却给了别人作嫁衣。」 「所以我们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优势——」程宗扬从容道:「我这些天一直在看各地的粮价,可以断定,除了我们制造的波动以外,并没有其他商家插手宋国的粮食生意。为什么江州之战打了快三个月,直到现在也没有其他商家大举来倒卖粮食?」 程宗扬给出答案,「因为他们不知道战局如何,即使知道战局如何,也不知道战争会持续多久。也许今天刚大举买入粮食,明天江州之战就已经结束,巨额资金都打了水漂。所以我们最大的优势就在於:江州。」 程宗扬还有一半话没有说出来,现在自己的优势又多了一个宋国的太尉府。 一个cao控了棋局两端的弈手还会在粮战中落败,简直没了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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