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兵临城下土,敌寇皆可杀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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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今年立春刚过,大周国虽是内忧外患,但勉强还能维持歌舞生平的假态。可北狄牧民去年恰逢大旱,颗粒无收,牛羊马匹饿死无数。汪古部联合周边十一个部落,集结重兵,十万铁骑南下,打算去大周国洗劫一番,以渡过此次天灾。若是还能攻城略地,再向大周皇帝勒索一些丝绸粮饷,那当然最好不过。
这日天刚黎明,北狄人的大军,就来到襄阳城下列阵,襄阳太守李富,与镇西大将军吴天德帅本部将士,登上城楼,巡视三军,分别守备四栋城楼。吴天德心知李富秉性,怕他弃城不顾,还派了左右副将从旁监视。
登城望去,只见满山遍野都是敌军,瞧不到尽头,一处山岗顶上,十二个大纛高高耸立,代表了十二部落联盟。吴玉如见敌人士气正隆,不免花容失色,心想:“北狄各部落互有矛盾,征伐不休,都想着互相吞并,这才没对我大周构成威胁。恰逢近些年草原连续大旱,这帮蛮人心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如今发兵来犯,若是被他们攻下了襄阳,九州复地门户大开,我大周国危矣。”
东方刚一放亮,北狄军中,便有身披裘皮,颈挂骷髅,头戴鹿角的萨满祭司徐步出列,走上刚刚搭建好的高台,高声朗诵神文,然后活祭羚羊,献给他们的祖先。
祭祀完后,便听角鼓声一浪高过一浪,北狄人随之发动了攻城。好在吴天德与北狄作战经验丰富,熟知敌人攻城谋略,城中早有部署,不论敌人使何手段,都被他命人一一破解。战事持续到日头爬上山岗,北狄人折损在城下的士兵,已不下一千余人,但他们前埔后续,奋勇攻城,舍生忘死,竟不知胆怯。
反倒是襄阳城的守军杯水车薪。这几年大周国库连年亏空,军费粮饷早就发不下来,襄阳守军已不到定额的一半。北狄人几番攻城,军容之整,兵锋之盛,以此次为最,好在襄阳城还有数十万居民,都深知城破之日便是死期,城内壮丁纷纷操戈守城,人手勉强够用。但谁也说不准,偌大的襄阳城能否坚持到援兵到来。
吴玉茹穿戴铠甲,与其父立在城头督战,眼看城下血染一片,大地都失了本色,可天空却是晴空万里的和祥之态,也不知这算不算天公不作美。
低头看去,护城河如今水位已被尸骸填满,没了用处。城外北狄人箭羽似飞蝗,云梯如林耸立;城内火势连成一片,妇幼奔走街头巷尾,提篮打水灭火。
忽听城下北狄人呼啦啦,鬼哭狼嚎,响成一片,真如山崩海啸般,攻势也为之一缓。吴玉茹放眼望去,但见门前的敌军潮水般左右推开,百人方阵的蛮力士,踩着鼓点声,正缓步前行。襄阳城头的将士们见此,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要知北狄牧民之中,蛮力士都是个不落酋长王牌亲兵,轻易不能使用。且人数极为稀少,便是草原最大的部落中,也凑不齐这百人方阵!
这时就听吴天德朝副将吼道:“快把弩车调上城头,给我射!往死里射!不能让一个蛮力士上到城墙!”
北狄人见蛮力士加入攻城,如战神亲临,士气大涨。又是一声号响,各个虎吼一声,继续攻城。这一波攻城猛过前几次许多,只见北狄人如蚂蚁般爬上数百个云梯,手举滕盾,防御城头射来的弓箭。
吴天德见状,不由将剑拔出,振臂高呼道:“将士们!今日北狄人来犯,本将军与尔等一同杀敌,血染城头。若是能够不死,便结拜为兄弟,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罢,不理副将们的阻拦,跳下高塔,与爬上城墙的北狄人厮杀起来。
攻城战直到晌午,两方均没停止下来歇息的打算,还在拼死搏杀。攻城的方阵换了一波又一波,看眼城下尸骸推挤如山,可北狄人活像是恶鬼一般,后续队伍源源不绝涌向城门,踏着尸体还在攻城。好在城里还有不少弩车,有力的牵制住了蛮力士方阵,让其寸步难行,不然城头难保不失。
吴玉茹看到城内一队人马正朝这里来,当中两人正是襄阳太守李富,还有李富的大儿子李毅。正在奇怪这二人的来意,李富已经上了城头,便听他就对吴玉茹问道:“玉如妹子,大将军他人呢?”
吴玉茹一指正在城头谍战的父亲,冷哼道:“父亲正在杀敌。太守不在南门督战,来北门作甚?”
李富犹豫半晌,面如土色的小声道:“小……小妹子,我看襄阳城是守不住啦。如今南门攻势不及其他三处那般凶猛,咱们不如从那里撤退如何?”
吴玉茹闻言,心知他是见了北狄人这等声势,心生恐惧,所以竟妄想临阵脱逃,想要弃城不顾。又自知一己之力难以杀出城去,这才来求吴玉如带着亲兵,与他们一道突围出城。
吴玉茹一气之下,连喝了三个好字。李富还当她答应了,正在窃喜,不料脖子一凉,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肩头。李毅见状,正要呼救,被吴玉如凌厉的目光一扫,急忙闭口。
吴玉茹这才喝道:“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李太守若是一走了之,岂不动摇了军心?襄阳城焉能守住!?”说罢,又要左右亲兵将李富与李毅看守起来,又派一名守将去代替李富坐镇南门。
吴天德膝下无子,只有吴玉如这一个女儿,被当做男丁来养,常在军中出现,被视为吴天德的接班人,军队里积威已久。如今吴天德上阵杀敌去了,将士们全听吴玉如调遣,听她要拿李富,虽知那是本城太守,但也毫不犹豫将他父子二人绑了起来。
这时忽见对面山岗上飞奔下来个骑士,头顶插着十二根羽毛,颜色各异。只见他跑到襄阳城门前,叽里咕噜的来来回回喊着那几句。城下攻城的北狄人闻言,各个精神大振,奋勇争前,不顾性命的扑向城头。吴玉如听不懂北狄人的语言,于是找来个熟悉北狄语言的参将询问。
那参将初时还不肯开口,吴玉如几番追问之下,参将才道:“回大小姐的话,那骑士是说:十二位大酋长有令,久闻吴天德膝下有一女儿,生得闭月羞花,年方二十还未出嫁,谁能取了吴天德人头,便将他女儿予那人为奴为婢,并授予‘德拉’的封号。”
吴玉如闻言大怒,从护卫那取来一把铁弓,马步搭箭,嗖的一声,箭羽呼啸而去,正中那名还在呼吼的骑兵咽喉,血溅当场。这时那骑兵是满场焦点,他这一死,北狄人瞬间没了声息,反倒守城将士们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吴天德见天时地利,于是领兵出城扫荡一番,又打退了北狄人的一波攻城战,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吴天德满身是血的回到城头高楼,见他女儿站在那里,手握一把强弓,英姿飒飒,顾不得身上带伤,连声大喝道:“谁说女子不如男?我家玉如巾帼不让须眉!哈哈哈!”
吴玉如得她父亲如此夸赞,本该得意才是,可一想到城下北狄人还在围城,只半日拼杀,城里的守军便折了近半,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口中道:“父亲,援军何日能到,襄阳城守备空虚,只怕坚持不了一两日。”
吴天德道:“昨日你回来,说在外面发现了蛮力士,我便连日派人去附近的军营送信,想来还需些时日才知结果。玉如稍安勿躁,咱们还是听天由命吧。现在一心守好襄阳城就是了。”
这时有人指着西南角,咦了一声,随口道:“快看!那里起了好大的浓烟!”
吴天德顺着望了去,呆了一下,但见果真有道黑烟直上青天,看势头,火势不是一般的大。寻思半晌,忽的伸手去拍城头,放声大笑起来,笑罢才道:“不知哪里来得一路奇兵,放火烧了北狄粮草,如今咱们只需死守在城里,要不了多久,敌人人困马乏,手到擒来。传令三军!大家吃好的!喝好的!养精蓄锐,等过来今晚,敌人还不肯走,咱们再出城痛打落水狗!”
父女二人正在高兴,忽见远远的林子里面,奔出个骑士来,青天白日底下,看得分外清楚。那人一手钢刀,一手阔剑,一路策马,一路高歌,歌声清亮,可裂金石,纵有万人吼杀,也能听得分明,只听歌声道:
“敲战鼓,炸春雷,操戈吼杀震天威;男儿血,酒一杯,不诛敌酋誓不归;十里路,白骨铺,扬鞭策马走来回;圣人经,君子剑,炎黄子孙岂为奴?”
那人一路唱着歌,径直往北狄十二大酋长所在的王庭冲杀而去,北狄将士见状,虽只单枪匹马,却威不可挡。此时莫愁纵马狂奔,眼见十几个北狄人骑着高头大马,正朝自己冲杀过来,口中还叽里咕噜的,不知说些什么。他先是偷袭了敌人后方,烧了辎重粮草,好一番厮杀,这才来到襄阳城下。
如今已经唤醒了根子里的杀性,加上新学了一套剑法,正愁没杀过瘾,正巧又见有人来送死,一时兴起,竟学着元真子的语调,沉声喝道:“无知蛮夷,不通教化,学不得圣人之礼,披毛戴草,非我族类,该杀!该杀!”说话间,横刀立马,阔剑舞成一团白影,顷刻就杀了十几名来犯的北狄骑兵,一时威风无二,手下哪有一合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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