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下 县官,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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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何承定睛一看,是前些时日巷子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长汉,只是两鬓白了许多,不由舒了口气:“原来是你,不要吓我。”长汉拉住何承笑道:“小兄弟的悬赏前些时日撤了下来,我还以为你被拿住了。又见你跟着个公公,似乎还是个总管,对你却客客气气的,才晓得原来你身份不低啊!方才看你在这转悠,这才寻个开心!莫怪莫怪!” 何承苦笑一声,偏过头,“哪里是身份不低啊。倒是兄台怎么在这里?”长汉反问道“你又为何在这里转悠?” 何承便将水灾和见闻说了,“我本想拜见这位县老爷,也为百姓做些事,只是不知如何得见。”末了叹了口气。 长汉面色古怪,苦笑一声,“你若真要拜见县官,倒也不是难事,随我来吧。”拉着何承望县衙里去。却见他伸手示意,那两边衙役刚要喊什么便又咽回腹中,低头退开,恭恭敬敬让两人进了县衙。 转至后堂,长汉却将何承按在座上,自己坐在主位上,上来个小老头分别递上盏茶。 何承云里雾里的,奇道:“兄台莫不是县官老爷的什么人?竟好似在自己一般。”低头啜了口茶。那长汉也不回答,笑笑,端起茶盏摇晃,冷不丁冒了句:“小兄弟,你说当官,好还是不好?” 何承沉思半晌,不解其意,含糊道:“兄台此话何意?小弟没当过官,不知好坏。只知道人人都想当官,想来当官还是好的。”长汉将茶盖一压,闭眼叹气:“是啊,人都道当官好啊!” “小兄弟,你可愿听我讲个故事?” 丰县里曾有个少年郎,家里只有个老父。祖辈都只是务农人家,门前来往皆是白丁商贾,何曾见过达官贵胄?家里只盼他日后担起这传家的饭碗,耕耘这一亩三分地,能养活自己娶妻生子,穷人家哪敢奢望光耀门楣?未曾想有一日,一匹通体如雪的高头骏马拉着一辆光鲜亮丽的红木马车,停在了这上无片瓦风吹就倒的茅草屋前。本来车上的老人只为讨口水喝,见了少年很是欢喜,便要收做徒弟。家人知道遇着贵人怎会不允?老人便在此落脚教导少年学文习武。 如果没有老人,少年也许一辈子都在泥土里。如果没有老人,少年也许来不及艳羡富贵人家,甚至,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没有老人,少年也许会按祖辈那样,安安分分的活下去。 那一年,少年离开了家。老父在田埂,见他背着行囊,停下锄头问:“你要去哪?” “我去当兵!”他头也不回,满怀成为人上人的希冀,他坚信自己能衣锦还乡。 “你想去,便去吧。”老父没有拦他,叹了口气,低头继续挥舞锄头。 他向老人辞行,老人问:“你为何不试着考取功名?”“那样太慢了,我怕等不及。”他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迫切希望。 “你去吧。早些回来。”老人没有拦他。 他去了北地,那里有军功。满地的白骨。他用了两年,当上了将军。他一直托人将他得到的军饷和赏钱带回家乡。可却没能回去一趟。直到花将军给他休假,他以为可以衣锦还乡了。 可有时,两年也会太长。他一身锦绣绸缎,骑着高头大马回到家乡。“爹,我当了大官了。”他想让父亲知道。 他回时,家乡正闹饥荒,饿死的是种田的农人。 那已经破败不堪的茅屋里老父躺着草席上,面黄肌瘦,一身骨头。见他回来,老父费力抓着他的手,泪水纵横:“你回来了。”将怀里的一包东西塞到他手里。摸着他那身衣服笑了:“你小子有出息了。可别忘了乡里人。”便再也没了声响。 那包东西全是他托人带回的银两。分文不变。 他哭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老父要抱着一堆银子却不肯去买粮。 老人也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笑着摸了摸已经是魁梧大汉的少年,好像第一次的模样:“你回来了。我们过得挺好的。就是有些想你了。”他问为什么不用这银子呢。老人没有回答。 老人也走了。 直到有一年他在田埂上听见一对父子的对话。 “爹,我挣的那些钱你为何不用?”身着锦服的商贾儿子问。 “呵呵,我总以为是过去那会,挣钱不容易,给你存些钱,也好讨个媳妇儿。”老农擦着汗,低头挥舞着锄头。 他哭了。他明白那银子为何没有动过了。老父依旧在田头,那银两好似天文数字。那是给儿子的,我不能动。 他弃了他的战甲和军刀。他拿起那被摩挲得光滑无比的他的锄头。就像那年他离开时挥舞的一样。 可他守不住他的田地。 水灾毁了他的田地,还有那倾斜的茅草房。 他看见同样挣扎的乡里人,想起了老父的话。 于是,他做了这个县的县官。 只想让老父,不再受饿了。 “你···”何承默然看着那道长长的身影,不知该说什么。那身影又寂寥了几分。 “没错,我,便是县官。”长汉背着手站在天井里,望着那云朵,“为了当官,我错过了许多。如今,我只想当好这个官。”他回头盯着何承“可你不知道,这官当得多难。” “你想为百姓做些什么?”他直视着何承,好似逼问他,“可惜,你只是个江湖客。永远改变不了什么。”何承仿佛受了嘲笑,可却反驳不了什么。 今天他救了东家,明天要救西家。可总有穷人在滴血,总有权贵在淫乐。 “改变权贵的只能是权贵。你,现在既没有权势,也没有富贵。只凭一己之力能做什么?”他眯着眼。 “若我背后有千千万万个江湖客呢!”何承心头一热,脱口而出,旋即懊悔。 “那你就不是江湖人了。”他若有所思,“那是朝堂。” 何承垂下头,深感不安,那话,有心人听来何其唐突。若是··· 他却突然笑了:“可朝堂何尝不是个江湖呢?” “九王爷。” “你!”何承惊得呆若木鸡,张嘴却讲不出话来。 “九皇子,我们该回府了。”话音突响,从后堂转出个跛脚的汉子。低头恭请,正是张狩。 “若有心,何不借此为百姓做些什么?”何承好似提线木偶,跟在张狩身后,天竟教黑云笼了个通透!但有那线光打破。长汉低声自语,何承眼又亮了。 蒋劲不是蠢汉,此刻也恨不得拔尽头上烦恼丝,好教这灵光能毫无阻碍打在脑中。 踱了百余步,蒋劲忽地大叫一声,恍然道:“原来如此!”一把拉过偃人,喊道:“你要剐了我!他说你要剐了我!是不是!是不是!”两手把住臂膀不住摇晃。 那偃人正眯着眼似在打盹,吃了一惊,那两粒铜铃眼咣当乱响,一听答案,讶然道:“你、竟···”却反手去刻字,滋啦作响,倒牙不已。蒋劲只觉千针扎耳,抱头叫道:“偃人!你莫要再写了,直接说便是!” 偃人这才止住,反转过头和手来,嘻嘻笑道:“怎么、受不了、习武之人、怎么能、这么、不堪?”气得蒋劲提拳要揍,早已推手跳开。“且慢、你不要生气、过关要紧、还有下一关!”偃人捂着铜盔叫道。 蒋劲握着拳恼道:“你个铁疙瘩!还有什么?”那偃人却晃到石壁前,探出手沿着敲了一遍,吱呀一声旁边露出个石坑,状似铜铃,偃人摘下一眼一塞,用力按了下去。那石坑竟沉了进去,石壁轰隆震动,徐徐退开条道,仅容一人通过。 偃人当先钻了进去,蒋劲紧跟而上。 走了百余步,洞渐宽阔,豁然开朗。两壁光亮却渐渐明灭不定。 忽然两边皆一暗,伸手不见五指。 “偃人?”蒋劲急急往前探去,摸了个空。 “考验开始!”冰冷的声音在空洞里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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