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前夕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风尘旋舞，隔开今生前世；落红无数，嗟怨一步雷池。窗外月断成玦，念想伊人，吟赏烟霞。——殇莫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琴儿咬着手指学道，却不解其中真义，又仰起头娇憨地问道，“师傅师傅，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啊，琴儿不明白。” “琴儿乖。”鬼医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解释道，“这两句话是说啊，这溪水潺湲流淌，天外云卷云舒，去留无意。而这时，一轮太阳却渐渐隐去，沉入了亭阁之后。再看看天色，风大了起来，‘呼呼’地吹啊。这说明什么了呢？” “师傅我知道啦！这是说，天气阴沉，云沉雾重，就意味着要下雨了！”琴儿手舞足蹈地说道。 “琴儿真聪明，来让师傅抱抱·····” “诶!”琴儿欢欣地张开双臂，一下搂住正弯下腰来的鬼医。鬼医毕竟年迈，只能佝偻着身躯拥住琴儿。琴儿也懂事，只稍稍搂着鬼医的枯瘦的身体，小脸轻轻贴过去。 “师傅，你的眼睛怎么湿湿的······” “没事，师傅年纪大了，眼睛也有毛病咯······” ······ 坠叶飘飘，凤仪宫前，红扫香砌。门外宝帘半卷，帘内熏烛迷红，昏纱罗帐，漂浮的香气如兰似麝。 一圈裙裾落地，拂退一阶落红。皇后素衣倚于门前，眼神飘忽，钗横鬓亸，散落及腰长发，正对缺月。 帐帘微动，室内跟出一个侍女，声音急切地说道:“娘娘怎的独自出来赏月，这外面夜凉风紧，要是冻坏了娘娘凤体，那可如何是好啊。”说着，赶忙近前去给皇后披上一件裘衣。 皇后也不却情，只轻轻披上裘衣，然后似是对侍女、又似是自言自语道：“月缺不圆，云吐不笼。夜未央，昼未启，风紧雨临，非吉兆，非吉兆啊！” 侍女一旁听得迷糊，怯怯地问道：“娘娘是说什么呢？” 皇后摇摇头，转而问道：“前几日我让你递呈阴罗堂的信，你可安全交到？” “娘娘所托，奴婢不敢不仔细。信三日前已经交到阴罗堂堂主手中，未有半分差池。” “那······堂主阅完信可有回辞?” “这······”侍女想想了，道，“阴罗堂堂主未说一言。” “未有一言？”皇后诧异地问道，“只言片语都没有？” “没有······”侍女肯定地说道。 “奇怪。”皇后自语道，“不应该啊······” “那······要不要奴婢明儿再跑一趟？”侍女试探地问道。 “不，不可。你身为本宫贴身侍女，频繁出宫肯定会惹人起疑。现年不比往日，我们要更加慎重才是。而且本宫今晚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本宫觉得今晚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娘娘怕是多虑了吧？近来虽说不是太平，但也无甚大事，欣儿觉得娘娘还是注意自己的身子，多休息才是。”欣儿乖巧地说道。 皇后听了点点头，却忽又摇摇头，一脸凝重地说道：“不行，本宫心里还是不踏实。欣儿，你让姬如黎从莫苼抽几个人立刻赶往雪致宫，暗中保护雪心公主，务必确保她的安全。” “娘娘——”欣儿忽然声音一紧，道，“莫苼是专门守护娘娘的，若是抽调些人，那娘娘的安全······” “我的安全不必你费心，本宫自知。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办？” “娘娘······”欣儿无力地唤一声，却只能转身悻悻离去。 皇后缓步退到门前，无力地倚着门颙望夜空。隐没了星光，黑暗也是如此孤独。 “但愿，我的感觉是错的······” 皇城附近的一条小巷，辉冥和堇茠并肩走着，促狭的小路看起来总是那么漫长，漫长到让人心慌。两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辉冥仍是耷拉着脑袋，不时叹两口气，然后假装忧郁地摇摇头，一言不发。堇茠则是保持着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一直安静地走路。圣洁明净的月光笼罩着她，使她看见像一只谪落凡尘的仙子。静如处子，铅华弗御，芳泽无加。就像天上的白云，飘到哪里都是一碧如洗的晴天。 “喂——”辉冥终于忍不住了，率先打破了平静，“前面就是皇城了啊。” “你怕了？”堇茠反问道。 “谁······谁怕了？”辉冥辩解道，可那底气不足的声音终是出卖了他。 “我不是说过吗，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你现在和等会儿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跟紧我，另一件就是告诉我谁是鬼医。” “可是，要怎么找啊？皇城这么大，难不成真要一个个找啊？” “这已经是你问得第四遍了，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可是你回答我的是一个个找啊······” “这不就行了？我已经回答你了·····” “%#*······”辉冥在心里又问候了一遍堇茠。 “嘘，别出声······”堇茠忽然紧张地拉住辉冥说道。 辉冥刚想问‘怎么回事’，可当他看到眼前之景时，到嘴边的又咽了下去——眼前不远处就······是······皇城！ 此时已近人定时分，可令人奇怪的是，皇城前的守卫仍然只有二十人左右。按照辉帝国的惯例，夜间守卫平均要比白天多出一倍。这是为了防止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可是此时······ “奇怪！”堇茠低声道，“这里的守卫为什么这么少？” “啊？我看看······”辉冥伸出脑袋，可没想到凡是都有意外，他的脑袋不小心刮蹭到了堇茠的······ “你！”堇茠又羞又恼，小脸瞬间涨的通红，条件反射地照着辉冥的脑袋就是重重一下。 “哎呦······”辉冥吃痛地抱着脑袋缩回，一脸不满地说道，“干嘛呀你，我又不是故意的······” 堇茠瞪了他一眼，压着声嗔道:“你还说！不要脸······” 辉冥:“······” “哼。”堇茠别过脸去，可小脸仍旧是红通通的，看起来粉嘟嘟的甚是惹人疼，“我······我跟你说，等会儿我们一起隐身进去，找人。你一定要轻手轻脚。” “隐······隐身?”辉冥满脸惊奇地问道，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我勒个去，这你都会啊?你这些都是些什么巫术啊？我真的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你可不可以······” “你给我闭嘴!我没时间跟你耽误功夫，我告诉你，要是因为你的缘故耽搁了，我一定把你切碎做成茧！”堇茠转过来很认真地说道。 “做成茧·······”辉冥立刻想到一团粘乎乎、白花花的东西把自己五花大绑，然后自己在里面痛苦的窒息而死的场景。那种幻想出来的痛苦吓得他连连挥手，嘴里连声喊着：“不要不要······我不要被做成茧啊······” “瞧你那出息。”堇茠一脸鄙夷的说道，“那你还不乖乖听话？我们准备进去了。” “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任你进去蹂躏了······”辉冥说着闭上眼满脸期待的说道。 “你······”堇茠颤声道，小脸愈见红了，“哼，本姬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就这样不许乱动啊。我可提醒你，半分差错都足以让你小命不保······” “额······这么严重啊?”辉冥惊道。 “闭嘴。” “哦，好好好······”辉冥乖乖闭上嘴，安静地站在原地。 堇茠亦是闭上眼，纤细的藕臂开始慢慢上下舞动，仙袂飘飘，袖盈暗香。一阵仙雾从脚底升起，逐渐将二人笼罩其间。在这一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飘忽了，所有的景象变得模糊、扭曲，好像水中浮现的幻境，虚幻而脆弱。 “睁开眼吧。”堇茠说道，“别太大惊小怪。” “嗯。”辉冥嘴里答应着，可当他真的睁开眼时，他还是被吓到了。 “哇咔咔，这是哪里啊？难不成你又把我们位移了？这次是哪里？带不带穿越的啊？” 堇茠白了他一眼，道：“少见多怪，真是见识短浅。难道这种寻常的幻术你都没有见过吗?哦······当然我承认我用的这个比较高深啦！” 辉冥：“······那你是说我们现在是隐身状态咯。” 堇茠点点头，道：“不错。” 辉冥：“别人看不见我们咯？” 堇茠：“废话。” 辉冥一脸呵呵的表情，笑道：“真好，但我们也看不见别人了。” “说你见识浅了。我告诉你，当你的眼睛看不见世界时，你要学会用心去体会。”堇茠一脸“我读的书多，我没骗你”的表情。 辉冥眼角一抽一抽的，满脸都是“你**肯定欺负我书读得少”的表情，呵呵道：“你说的跟真的一样，你走给我看看······” “那你可看好了。”堇茠嘴角漾起一抹恬静的笑，美的简直无暇，“跟进咯。”说罢，堇茠便真的朝前走去，而且是如履平地，步调不紧不慢，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未变化，世界依旧。 辉冥呆呆地跟在后面，嘴巴张得老大。他整个人都看得傻了，傻到他的心里一直只会重复一句话： “你他妈一定是在逗我······” 两人这样一前一后地走了一段路后，堇茠忽然停住了步子，而辉冥估计是真的看傻了，还没缓过神来，他就这么直直地走过去，走过去······ “你你你······！”堇茠咬着牙，跺着脚，一脸抓狂，一副要暴走的样子，“你你你······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你你······你就是个混混、流氓、无赖！你动手动脚、你无耻下流······”堇茠小脸腻着娇羞的桃红，对着辉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啊？”辉冥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堇茠，眼睛里充满了无辜，“我不是故意的······啊！”辉冥话未说完，脑袋上又重重挨了两下······ 辉冥眼泪汪汪地抬起头，声音哽咽地说道：“我真的······” “滚！”堇茠低吼一声，顺带给了个不屑的白眼，扬长而去。 “#$%*诶······等等我啊，我看不见了唉喂，哎哟撞死我了，什么东西······” 皇城门外，一群黑甲蒙面的不速之客突然而至。把守城门的小官见状急忙上前盘问。领头的人也不解释，只拿出一块腰牌在他眼前晃了两下，那小官便立刻变了形状，点头哈腰地恭送他们进去了。 风送下一片叶，枯了绿，残了红。踩着一堆细碎的落叶，脚底反复的是一岁荣枯的尾声。一棵树下，堇茠忽然顿住步子，她闭上眼睛，娥眉微蹙，一种微妙的感觉蓦然袭上心头。 辉冥杵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堇茠，他不懂她在干什么。但这短暂的相处和头上的几个肿包却时刻提醒他一个道理： “作死是真的会死的······” “我感觉······”堇茠忽然睁开眼说道，“有人在特意给我们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