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困守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午夜，繁星点点。 戾龙岭外围，匈奴大营。 “混账东西，看看你们怎么带兵的？我们数千大匈奴的勇士对付几百的残兵败将，竟然还让他们跑了几十个，哈哈，好啊！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是越打越回头啊。”大帐中主位上，塔鹰满脸怒容，气急反笑。说完，站起身一下子猛地踢倒了面前的案台。 台下，乐哥力冷汗直流，领着麾下五六名千骑长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头低得快要贴在地上。 “王子殿下息怒，乐哥力万骑长也是尽力了，秦奴骁骑营大部确已被其歼灭，只剩少数漏网之鱼逃脱，在战场上也是正常啊。”一名匈奴僚官劝解道。 “歼灭？好一个歼灭啊，你们见到一个秦奴骁骑营都尉以上的尸体吗？还是你们中有人俘获了他们？难道还是斩获了？你们谁来告诉我！”塔鹰没说完一句，越是激动，到了最后大声地咆哮了起来。 “吾等惭愧，请王子殿下息怒。”大帐中所有人此时再也不敢旁观，见到塔鹰动了震怒，全都跪了下来齐声说道。 “哼，乐哥力。限你两天之内解决这伙秦奴，我要把他们的脑袋全挑在旗杆上，否则就挑你的吧，都滚出去。”塔鹰怒气未消，见到这个场景也不好发作，只好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是，王子殿下。乐哥力明白了！”乐哥力恭敬地行了一礼，带着麾下的几名千骑长逃也似得离开了大帐。 等到大帐里的人都走完时，塔鹰拿起酒杯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一饮而尽，脸上在也看不出有丝毫的怒色。 “世子殿下，好威风啊。”布帐后转出一丽人，豁然是神秘的沐伊珺。 “沐小姐见笑了，手下一群酒囊饭袋不时时敲打，难免会起异心。反倒是沐小姐，为何对军议如此感兴趣，小王很是好奇啊。”塔鹰把玩着酒杯，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丽人。 沐伊珺一笑，没有马上作答。翩然坐在左首胡椅上，对着地上散乱的战报说道：“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对这支区区数百人就能让鼎鼎大名的左鹰王军战损如此之大的秦军骁骑感兴趣罢了。” “哈哈，也是。这支秦奴的战斗力颇让我父王忌惮，这些年折损了我大匈奴不少将士，本来只是以为夸大，现在看来所言非虚啊。不过，秦奴能有几支这样的部队呢？”塔鹰接着又给大口喝了一口酒，对沐伊珺的话不以为意。 见到塔鹰并没有如自己所想的针锋相对，不由得在心里对塔鹰高看了几分，沐伊珺不知道此行多了这么多的变数，还能不能达成此行的目的。她的心里很是没底。 而塔鹰看着眼前沉思中的丽人，心里想道：“要不是她背后让自己颇为顾忌的存在，就凭这丫头那么点小心眼，早被我解决掉。” 戾龙岭上，早已经被华戈剌等人清理出一大片空地的骁骑营众人正默默地休息着，只是不时传来几声凄惨的痛呼声和哭泣声格外刺耳。 空地外的树林中，齐致一和张贵带着临时充当斥候的兵士不停地巡逻戒备，没有一点松懈。 “哎呦，你小子能不能轻一点，痛死老子了。”唐法捂着背后流血的伤口，而帅表拿着卷布无奈地看着他。 “我有什么办法，你自己不停地抖。我怎么包扎？”帅表无辜地说道。 “喂，你们能不能赶快一点，老子身上还有两支箭等着你们干完了给我拔的，别墨迹了。”明德躺在地上，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对着两个手下很是无语。 “骑长，不要急。马上了！” 明德等人的旁边正坐着老锅，林风，唐世龙三人。林风目光呆滞地看着火堆，一言不发，看起来对之前发生的事还没有释怀，而唐世龙一脸的紧张反倒一眼就能看出在怕些什么。 老锅叹了一口气，从怀里小心翼翼拿出几个锅盔对两人说道：“来，吃点东西吧，不要饿着肚子了。” “谢谢。”唐世龙毫不客气，马上接过老锅递过来的锅盔张口便吃。 “慢慢来，不要噎着。”老锅看着唐世龙猴急的样，不由得苦笑了笑，又把最后的一个递给了林风。 锅盔递在了林风的面前，林风也没有接过，依然呆呆地看着火堆一言不吭。 “吃点吧，林风，明白恐怕就是我们的最后一天了。”老锅见林风这幅神态也没再说什么，把锅盔往林风怀里一塞，便起身离开了火堆。 当老锅离开时，看着老锅佝偻的身子，林风心里一阵难受。他把锅盔塞进怀里，抱着腿，想着以前，想着袍泽，想着想着便哭了。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有五十四个了，其他人恐怕都….他们的腰牌也没能……都尉，我…”刘羽这个魁梧的大汉哭起来可真是止也止不住，就连话都一句也没说完，好在他所要说的在场的都很清楚了。 华戈剌拍着刘羽的肩膀，安慰着：“好了，这么大个人了。还哭成这样，给底下的家伙们看到你的脸往哪搁啊。”华戈剌似乎还想挤出一丝微笑，哪知道比哭还难看。 徐虎也和林风一样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时紧捏的拳头透露出他的心里其实是最不平静的。 李天旭像是还在生鲁思的气，也没有理众人。对过来的老锅问道：“老锅，你怎么来了？” 老锅见到李天旭等人，凑近了说道：“都尉大人，我们已经没有粮食了。怎么办？” 听了老锅的话，本来就万分焦虑的众人更觉雪上加霜，突围的时候哪还记得那么多，只顾得撤离，粮食什么的根本没带啊。 “秦剑天，李贡等五人的伤已经不能再拖了，这几天之类要是不能得到很好的救治的话，性命难保。他们之前喊着要和其他重伤断后，战死的兄弟们一样为大秦尽忠我拦下了，不过，恐怕……”鲁思没有接着说下去。 “呵呵，都想去死啊？你也不是一样吗？都想死？”李天旭横了鲁思一眼，然后对众人道：“杀马吧！” “啊！”众人无言。 对于一名骑兵什么最重要，相必大家都是知道的吧！对，就是战马。每一匹战马对骑兵来说就是袍泽一样的存在，他们一起生活，一起作战，一起承担同一样的命运，所以每一名骑兵宁愿自己饿死，也不愿意杀自己的战马，这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所以当李天旭的命令下达时，众人马上炸开了锅。 “都尉大人，不行啊!不能杀马，我们宁愿自己饿死，也不能杀它们啊。”耶律诚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哀求着。 哗啦啦一下子满是跪在地上的人，连重伤员的李贡也挣扎着起来，跪在地上。 “请都尉大人收回成命，吾等宁死，亦不杀马。” “不能杀啊，都尉大人你以前不是说对待战马就要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吗，以前我打马，骂马，但是很久以前我就醒悟了，小黑救了我四次命，我不能恩将仇报啊。都尉~~” “不能杀马，不能杀。” 看着众人的哭求，听着众人的话，李天旭毫不动容，继续道：“鲁思负责监督，抗命者逐出骁骑营。”话罢转身离去。 鲁思摇了摇头，知道这是都尉大人在惩罚自己，之前的事算是揭过去了。 一股浓烈的悲凉气氛笼罩了所有人的心头，很多人早已泣不成声，心中的伤痛早已经盖过了身上的伤口。 在鲁思一声又一声的厉喝下，左营的众人无奈地走向自己的战马。 即使心性坚若磐石的战士也无法对自己的战马下手，无奈的众人只能交换自己的战马，自己走得远远的，不敢看，不敢听。 郑云右手不停的抚摸着自己的爱马“小黑”的马脖，眼中的泪水又一次奔涌而出，但是他强忍着就是不让自己哭出声，他把小黑拉到偏离人群的角落，开始梳理着它的毛发。 其余的人开始陆续杀马，众马的哀鸣声响彻天际。而郑云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只是打扮着爱马。 小黑跟着他四年了，四年前他进入骁骑营，从开始的怕马，后来的恨马，到现在的爱马，有着巨大的改变。四年前战战兢兢的他刚刚练骑术的时候，被一匹桀骜不驯的战马摔下地骨折后，他一度痛恨马儿，已至经常拳打脚踢即使被罚也毫不悔改，依旧我行我素。 直到被分到这匹幼马时，一切都改变了。这匹马初见时是如此的胆小，羸弱。已至本来就没好感的他，更觉生气。第一件就发了脾气，对它大声叫骂，踢打。但是很奇怪，这匹马并不躲避结结实实挨了一顿，然后颤生生地继续跟着郑云形影不离，不管郑云如何对待，这匹小黑马就像是犯病了一样执著地跟着他。如此一晃一年过去了，在某次巡逻时的遭遇战中他很不幸地身负重伤，跌倒在地连动也很难动一下，面前的匈奴蛮子狞笑着走来，就当马刀快要斩向头部时，一声马嘶声响起猛地撞飞了匈奴人，侥幸救了他。 后来他听说，在他那次巡逻时，小黑本来是要在马厩修养的。但是出事前撞开了马栏冲了出去，谁也拦不住这匹倔强的战马。 他听说，小黑找遍了方圆十几公里。 他听说，小黑救了他时身上已经中了七八箭，连马医都说很难活下去了。 从此，他待它如弟如友。 军令如山，将令难违。都尉的命令，犹如刀割一般刮在郑云的心口，他即使有再多的不舍再大的不愿，也只能遵命。“罢了，小黑。你我都是要在这死的，你先走也好，我不会让他们吃你的。”郑云安慰着自己，死死抱着小黑的头，小黑也像是感觉到什么，盯着郑云一动不动。 慢慢抽出剑，刺入小黑的马脖，火红的血流了出来。 小黑没有动，明亮的眼神盯着郑云。 哐当，长剑落地。郑云再也下不了手。 我不会让你死的，谁也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