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去留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大家说到这里，顿时一阵沉默。 这场仗打成这样对于敌我双方来说都算不做胜利，匈奴人并没有达成掳掠陇西郡筹集过冬粮的目的。而对秦军来说匈奴人对国土造成了巨大破坏，破县数座，军民死伤惨重，并且没能全歼匈奴入侵的大部队。 匈奴虽死伤过半，但陇西驻守秦军尝试不是十去三四。而其中驻扎陇西长达百年抵御西胡入侵的骁骑营，更近乎全军覆没，阵亡高达十之八九，这种惨烈程度在冷兵器时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在这血淋淋的时代，一支正规的敢战之师，士卒死伤三四成基本上就算得上失去了战斗能力。而各国各势力倚重的精锐王牌部队恰恰能超过这上限的一两成，不要小瞧这一两成的死伤，一支部队的敢战程度和对死伤的容耐程度，基本上可以左右一场大战的战局。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都不是死在战场上的厮杀，而是死在溃败和伤患之中。 看见大家脸色变差，都不说话。林风干咽了咽口水，苦涩地开口问道：“兄弟们还有多少人？” 众人一片沉默，良久过后。明德见众人没有答话，摇了摇头，仰着脸：“除了现在在这里的和隔壁下不了床的李贡、鲁思骑吏长，就只有都尉和郑云、孙华、紫冥、契五个了。” “其余的兄弟们都？”林风鼻子一酸，差点忍不住哭了出来。 “战后，我们疯了一样的在岭上寻找袍泽们。在一处尸堆中发现了濒死的林输翰，这小子命硬，这都没死。当我们再翻开另外一处尸堆，我们发现了华大夫的尸体，张卿抱着大夫的尸体哭了整整一宿。再之后，我们陆续找到了徐虎骑吏长、王孜、得子、还有好多好多。” 明德的声音说到后面越来越低，到最后干脆连名字也说不出来。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中流出，他怎么擦也擦不完。其他人也双眼通红，皆想到了战死的兄弟袍泽。 “我们就这样把兄弟们的尸体一个一个地收集起来，背下山，没有让任何人帮忙，都尉大人让我们带他们回家，不许丢掉一个，即使几个残缺不堪的袍泽，我们也努力寻着了他们的残躯带了下来。” “大战过后，都尉大人伤重又陷入了昏迷，刘羽骑吏长带伤收拢我们，带着兄弟们的遗体回到现在新立的大营后，就伤重去了。我们解开他的甲衣时，骑吏长身上数十条伤口的血不停地流，但是骑吏长一路上忍住一句也没说，偏偏也瞒住了我们。” “啊。”唐世龙毕竟入军不久，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生离死别，听着听着便大声哭出声来。 “妈的。哭什么哭，让那些走了的软蛋子笑话。”耶律诚不满地踢了唐世龙一脚，殊不知自己脸上也挂着两条明显的泪痕。 悲意不住地从心中涌出，林风一个一个地看着袍泽们的脸。 耶律诚、秦剑天、林输翰、张卿、齐致一、张贵、明德、唐法、帅表、唐世龙。再加上不在场的七个和自己，左营已只剩下十八人。而原来，骁骑营左营全营整整七百余人。（一百余骑兵和五百余步兵以及一百辅兵） “兄弟们，一路走好！”林风难受地闭上眼，祝福着早已战死的兄弟们。 数日后，临时新建骁骑营校场。 素色的白缟缠绕在战戈之上，一名名黑衣甲士肃穆于校场之上。 数名赤膊大汉站在高台之上，手拿木槌立于战鼓之后。 骁骑营全营皆再次最后送别阵亡的袍泽。 战前，五营三千七百余名将士的骁骑营，现在只剩如下部队。 左营骑都尉李天旭以下十七人。 右营骑都尉熊天以下二十四人。 前营骑都尉肖吴已战死，所部余十九人。 后营骑都尉杨贾以下三十四人。 中军骑部将李贺以下五十八人。 骁骑营共剩余一百五十六人，而他们送别的是整整三千六百余名袍泽的遗体。 “吉时已到，出葬！”站台上，一名秦军传令兵大声叫道。 “起。”此时，所有的骁骑营将士，无论是都尉还是部将皆身穿皮甲和士兵们站于校场内，每两人抬着一具袍泽遗体，走向营外走已挖好的土坑。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百人一句，喊声震天，闻者落泪。 林风行走在队列间，一声不吭地任由双眼泪水直落，肩上扛着老锅的遗体，和唐世龙一前一后地往前走着。 当最后给老锅掩上黄土的那一刻，一路上坚强的林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他的哭声就像传染一样迅速感染了其他人，一时间许多人皆跪于至亲袍泽的遗体边嚎啕大哭。 “老锅，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今后，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永别了，老锅！” 在这一天里，骁骑营最后幸存的将士就这样掩埋了数千的袍泽，开始了新的历程。 又过了两日。 林风坐在自己帐篷内的草席上，认真整理着前日在老营收捡出的老锅遗物。老锅遗留的东西其实能找到的也不多，仅仅一口用了三四年的大锅，一柄服役年限比林风还高的青铜长剑，这把长剑过了这么多年，依旧锋利无比，可见主人对其保养得极为细致，听老锅说这是用他八个人头的战功换来的赏赐，他用这把剑斩下了不知多少的首级，这把青铜长剑可谓是战功赫赫。剩余的东西只有一件带有斑斑血迹的甲衣，应该是老锅儿子的战衣，林风已经把它整整齐齐地叠起来放进自己的包裹之中。 “林风，还在干嘛呢！都尉大人已经到外面了，应该上头的赏赐已经送下来了，快和我一起出去领赏。”明德掀起帐篷，催促道。 “好的，我这就出去。”林风站起身，把老锅的青铜长剑别在腰间，跟随明德走了出去。 一出帐篷，刺眼的阳光让林风睁不开眼。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待双眼适应光线后，林风走向前和不远处的唐法、帅表、唐世龙三人站成一排。 身前，左营仅剩的两名上司一脸严肃的站在前方。 没能再见到李都尉一惯的笑容，此时的都尉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愁容和伤感，林风的直觉告诉他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鲁思骑吏长受了重伤，本应该安心静养的他还是早早就下了床。鲁思骑吏长见都尉并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于是主动站上前对众人说道：“陛下有旨，此次抵御匈奴进攻的将士皆有大功，爵升一级。骁骑营全体，深蒙圣眷，擢升爵位两级，并且封赏双倍。” “吾等谢陛下赏赐。”明德等人听闻赏赐如此丰厚，皆大喜下跪。只有林风下跪前发现鲁思骑吏长背后的李都尉脸色更为苍白。 “明德此战斩首十四级，升为不更，并擢升两级，领官大夫爵，赏钱一百。” “唐法斩首八级，升为簪袅，擢升两级，领大夫爵，赏钱六十。” “帅表斩首七级，升为簪袅，擢升两级，领大夫爵，赏钱五十。” “林风斩首七十级以上，敌首五级以上，其余因战功不明，无法准确统计，待后续首级确定后，再叙论功。” “唐世龙斩首二十九级，升为簪袅，擢升两级，领大夫爵，赏钱两百。” “他娘的，这下有钱了。” “娘的，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林风你杀了七十多个匈奴人啊，我的天，凶人啊！还有唐世龙，你这小子连升五级，没见过你们这么牛的。” 鲁思刚一念完，明德、唐法、帅表三人就大声笑闹了起来。鲁思眉头一皱，厉声大喝道：“吵什么吵，老子还没说完呢！” 明德三人一见鲁思动了火气，连忙缩了缩头，老实地听鲁思继续讲完。 “陛下在咸阳下了全国征调令，我等骁骑营将士即将开赴南疆征讨南北越蛮族。军令已经下到了李贺部将的手里，你们做好准备吧！” “什么。我们要去南疆楚国那一带征讨蛮族？那这里怎么办？不要守了？”唐法闻言，跳起来大喊道。 “我才不想去那传言能热死人的地方，这边好好的，为什么要去那！”帅表也十分不满地说道。 “骑吏长，能不能不去那里啊，你去和都尉，部将大人好好说说。了不起再去和匈奴人干一仗，也不想去那鬼地方。”明德凑着脸上前，对鲁思讨好地说道。 “军令如山，抗命者死，不要再说了，去准备吧！”鲁思不想再看见这些兵痞子，马上出言驱走他们。 “娘的，这下有苦头吃了。”明德等人哭天喊地纷纷散去。 “林风，你留下来别走。”林风刚准备转过身进入自己的帐篷，却听到了李天旭叫住了自己。 千万别出什么**烦啊！本来就因为没得到赏赐心里七上八下的林风陡然听到李天旭的叫声，心里紧张得要死。 李天旭走向前，双眼直视林风，把林风看得直发毛。 “你的赏赐这几天应该就能得到准确答复，不要担心。” “妈的。我才不担心这个呢，我是怕你！”林风心里不住地吐槽。 “你做好心理准备，也许你不能跟我们去南疆了！”李天旭叹了一口气。 林风闻言猛惊，立刻开口道：“为什么，偏偏只有我不能跟你们去南疆？” “临洮驻守翁仲将军听闻你的战绩，甚为欣赏，决意调拨你于他的麾下听命。我也没用办法拒绝，毕竟跟着翁仲将军你将来的前途更大。” “我不要跟着什么将军留在这，我要跟都尉你们去南疆。你们要是不肯帮我和翁仲将军说的话，我自己去和将军说。”林风万分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与李天旭争论道。 “啪。”地一声，李天旭一巴掌打在林风的头上，大骂。 “林风，你给老子醒醒，军令已经已经下达，我也已经同意，是没有可能更改的。老子把你留在这里，一是你在这里必定出人头地，翁仲将军一定会重用你。二是，你忘了我们发的死誓吗？一定要把这次入侵的匈奴人斩草除根一个不留，你要帮战死的兄弟们报仇啊！你以为老子想去什么子南疆，老子管南疆去死啊。可是军令我们都无法违抗，所以，林风拜托了！我们骁骑营几千人的仇都看你的啦。”说完这句，李天旭睁着通红的眼退后几步，深深地作揖。 身后的鲁思同样如此。 林风赶忙扶起了两人，苦涩地说道“属下，领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