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富中贵,人上人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李承乾名义上被贬为庶民，流放黔州，但怎么说也是皇家子孙，一般庶民怎么能比？李府并不奢华，府邸却很大，是赵炎来到唐朝所见过最大的府邸。 赵炎拉着妹妹穿过条条熟悉的走道木廊，来到李承乾寝宫，里面跪着几位哭泣的家眷。虚弱的李承乾正与他的两个儿子吃力地交谈，似乎在交待遗嘱。李承乾见赵炎兄妹进来，招了招手，示意赵炎近身说话。 “赵炎见过叔父。” 赵炎兄妹跪到了塌前，看着眼前这位不到三十岁的‘老人’，赵炎深感世尘无常所带来的震撼。气息缓慢无力，瞳孔暗淡无神，估计活不过今晚了。 自从李承乾太子之位被废，精神上受到严重打击，内心充满憎恨与悔恨，身体也随着衰弱，他现在就像一根柴条，干瘦无神。 李承乾摆了摆手，艰难笑道：“炎儿不必拘礼，来，靠近些，还有你，小丫头。” 赵炎握着对方干枯的细手，轻身道：“叔父好好养病，会好起来的。”纯属安慰话，掐指算算日子，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太子爷，也该安息了。 李承乾抚摸着赵炎兄妹的头，眼角浊泪闪闪，缓缓摇头说道：“好不了咯，我欠你赵家一家性命，如今却不能弥补什么，你不会怪叔父吧？” 赵炎说道：“叔父大恩，炎不敢忘。” “你们全都退下。” 李承乾把寝宫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赵炎。“不扯这个，炎儿，我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事相求啊！” “叔父不要折杀侄儿了，尽管吩咐。”赵炎淡淡笑道，那表情在这种场合非常的大逆不道。 李承乾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说道：“成王败寇，我李承乾无缘皇极，唉！命该如此，虽说父皇明言不杀，但他百年之后，小人无数，我家老小皆成鱼肉，难安呐！” 赵炎眼帘微垂，一副老练口吻说道：“叔父多虑了，小象小厥心性温和，安全。”其实对方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太子被废，难道只是历史上所说的自作孽？扯蛋！里面的猫腻，鬼知道是多少人共同参与的杰作，这些人有谁不担心太子后人的报复？谁不想除之而后快？赵炎完全能理解李承乾的想法，因为这是他在前些天‘分析’给对方听的。 “如今家室败陋，无可用之人，你年纪虽小，但处事果断、有胆识，而且……你是个聪明人。”李承乾浑浊的瞳孔突然变无比锐利！似乎能把赵炎看穿。 “炎虽命贱才贫，有心追随两位小公子，只是如今自身难保，怕有负于叔父啊！”赵炎叹气着，这李承乾太看得起自己了。父亲为他效命一生，难道自己也得伺候他儿子？ 这么明显的表情，李承乾心里当然明白，他从枕下取出一纸，说道：“你兄妹的户籍我已托人办妥，隶属宋州砀山县农民，手实与计账都进了当地府衙，户部也有你们的备籍。 你们兄妹自幼在宋州，口音没有问题，对那边也熟悉，只要以后别做傻事，就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炎儿谢叔父大恩！”赵炎毫不犹豫地接过那张带有印章的户籍，向李承乾致谢。 唐朝户籍分三部分，户籍、手实与刘账，手实与计账是用来存档备案的，赵炎如今有了平民户籍，也就再也不需要担心官府方面的检查了。 李承乾微微一笑，说道：“你都叫我叔父了还说什么谢，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些了，让你今后对那两个小子照顾一二，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今天叫你过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你帮忙。” “叔父请讲，炎尽力为之。”赵炎低着头，并没有说什么赴汤蹈火之类的大话，并不是因为户籍到手就拽起来了，他知道一个人将死之人的遗嘱有多重。 赵炎在里面足足聊了一个多时辰，出来时表情有些怪异，但除了小丫头之外，没人知道他表情的含义。 外面天色已经暗淡，赵炎拒绝了在李府用餐，带着小丫头出了李府，穿梭在灌满劲风巷间。雪还在下，赵炎紧了紧衣袍，搂着小丫头，步伐慢了下来。 营养不良的小丫头才到赵炎腰间，她抬头望着赵炎的下巴说道：“哥，你怎么了？李叔叔病的重吗？” “没事儿，李叔叔病快好了。”赵炎拍了拍小丫头发上的雪屑，说道：“丫头，我们不用躲躲藏藏的了，李叔叔帮我们把户籍办好了，以后哥天天给你买好吃的！” “真的！那太好了！怪不得你表面不高兴，心里却乐开了花！”小丫头摇着马尾辫，高兴的蹦了两下。 赵炎也是嘿嘿两声，深吸了口凉气，自语道：“李承乾你真是个好人，老子真有点佩服你了！” ………… 子时，没有月光的黔城，在满城雪晶的映照下反而有些光亮，隐隐约约还能看清屋檐边的积雪瓦块。 一抹急速蹭跑中的黑影，出现在李府后院护墙外，矫健的步伐两三步蹬跃后，翻过了护墙。 后院空无一人，黑影左蹦右蹦，进入了一处宅子。 “是炎儿吗？过来吧。” 声音发自房间内的床塌上，正是病入膏肓的李承乾坤。他的声音很微弱，但在这静夜下，足以让站在门口的黑衣人听清。 黑衣人慢慢走到了塌前，揭下了遮脸的烂布，露出一张有些幼稚、但异常沉稳的小脸。他摸索着点亮了床边的那盏灯台，那微弱的火苗却让人感觉有些刺眼。 “叔父，你精神不错嘛！”赵炎坐到床沿，咧嘴强笑调戏着，对方明显是处于回光反照现象。 李承乾也不扫兴，笑了笑说道：“我本来就处属壮年。”三十岁不到，按照年纪上来算，确实是壮年。两人停止了交谈，房间内顿时安静无比。“叔父，我。。。”赵炎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叹声说道：“不这样做好不好？我发誓两位公子此身会平安！”“必须这样做！”李承乾紧紧握住赵炎的手，苍哑的声音却让人感觉到铿锵有力！他似乎明白赵炎所说的事。 “炎儿，你这两年以来的言行让我甚为好奇，跟我讲讲，你这辈子最想要什么。”躺在塌上的李承乾突然侧头，颇有意思地侧头望着赵炎，转移了话题。 床头那盏灯的火苗越来越弱小，似乎也在催促赵炎的回答。 赵炎低头思量了一会儿，释然后缓缓说道：“炎此身所求……富中贵，人上人。” 语气很平淡，吐字也清晰。 “呵呵！富中贵，人上人？哈哈…咳咳…”李承乾干涩的笑态有些疯癫，胸膛起伏激烈，眼角缓缓流出浑浊的泪珠。 “你是说最想要的嘛，哪个男儿不是这样的！能不能实现那是另外一回事。”赵炎低着头嘿嘿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李承乾缓了缓急促的呼吸，说道：“没错，有这想法挺好的，也不一定完全没希望……炎儿，照顾好我那两个傻小子，到落冠之年为止。” “叔父，您真想让炎儿这么做？”赵炎还是低着头，询问的语气变得冷淡起来。 李承乾摸了摸赵炎的头，“事已至此别无它法，我这把残躯能换两个小子的平安，值了！” 赵炎站了起来，从腰间里掏出一把像匕首、但又比匕首要宽大些利器，利器红秀斑斑，灯火暗淡，不显寒光！“您放心，炎若不死，两位公子落冠之前定然无恙！炎若宏运，两位公子也一样富贵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