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灯下曲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那些从天而降的雨珠忽然变得很大，雨点敲击在屋檐上的声音骤急，那些噼噼啪啪的声音加载着偶尔轰鸣的雷声，响彻林间。 萧玄把怀里的包裹抱得更紧了些，微微偏过脸去看向窗外。 毛毛细雨眨眼间变成了瓢泼大雨，两人所坐的位置离窗很近，那些纷纷扬扬的雨丝开始溅向屋内，打湿了他们的衣衫。 在来这里之前，赵七所提出的问题他就已经想过。 他并不知道那名受了伤的少女是谁，只是让胡九看过之后，知道对方受了不轻的内伤。其实他原本可以就这样放任对方不管，收留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或许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 只是她真的很像某个人，看到那张久未得见容颜的时候，他的心头便是猛地一震。 原来这个世间，真的有所谓巧合。 “我的下一个目标有些棘手，所以我需要有人帮我，然而这个人现在受了比较重的伤，所以我需要这些东西，在我完成手上的这件事之前，她是不能死的。” 萧玄看着赵七，平静说道。 后者微微一怔，然后看到少年眼中的毫无动摇的坚定，心里暗自揣测了一下少年的说法有几分可能是真。然而他无论怎么想，怎么看，也没有从萧玄的身上看到任何谎言的成分。 像他们这样的人，很多时候都活在谎言里，偏偏对谎言这回事格外的警惕。 在他沉默不语的那些时间里，萧玄又倒了一杯酒，不过这次他没有递给对面的那人，而是自己一口饮下。 “这酒真好，难怪你每次见面都要来这里。” 萧玄是一个俗人，好酒入腹之后大概也就只能说出如“这酒真好”这样的赞美之词。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眼前这位头发已经花白的一流杀手，其实对自己并没有半点信任，可他并不需要对方相信自己，只要此人不要在出乎意料的时候拦在自己的前面就可以。 赵七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窗前的少年，然后转身离去。 他其实没有太多的话想和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说，至于对方想要利用那些丹药做些什么…… 油纸伞在檐下绽开，撑伞的人融进了重重雨幕，消失不见。 那是比他更上层的人们需要去考虑或者担忧的事情。 只喝了一杯酒的酒客走了，可那原本盛了满满一整壶的酒此刻还剩下了许多。看着远处升腾的雨雾，以及那些在雾中变得不可捉摸的青草绿叶，萧玄觉得肚子有些饿。 反正这春天的雨总不会下很久，他也不适合与前脚刚走的那人一同离开，索性坐在这里把酒喝完。 “掌柜的，来一盘卤牛肉，要切地薄一点！” 骤雨初歇，回到城南小院的时候，已经是暮时了。 离无锋院入门试报名的日子越来越近，即便是整个城南一片最穷酸的风来客栈，也在这两天住进了不少客人。往日安静得可怕的小客栈里逐渐有了生气，人来人往地居然变得热闹了不少。 刑部侍郎李延峰死在了自家府上，这样的大事朝廷是不可能隐瞒的。看到那些满街疾走的衙役捕快，任是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在前去酒楼的路上，萧玄就已经知道了那名少女的身份。 像客栈那样人多眼杂的地方，并不适合让一个受了伤还昏迷不醒的女刺客住进去。 对于如何解决这样一个问题，萧玄也是下了相当大的决心的，因为他的家真的很小，小到只有一张床，而他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把自己唯一的那一张床让了出来。 没有人能想到，刺杀了刑部侍郎的刺客会躲在这样一个地方。 因为连那刺客自己都不会想到。 推门而入的时候，萧玄看到有谁正蹲在自己的床前，背对着自己。 看到少女可爱的背影，萧玄笑了笑，他在这个世界的生活起源于一场意外。习惯了在阴影中过着只有血与火的日子，已经很少能遇到像这个北方姑娘一样纯净的人。 这个名叫沐小鱼的小小少女似乎真的是因为涉世未深，不会对太多的事情有着那种类似于执念的感情，也不愿意把人心考虑得太过复杂。在萧玄看来，这样的心性固然罕见，却并不利于一个人正常地活下去。 话虽如此，他很喜欢与这样的人亲近，即使是生活里只有杀与被杀的杀手刺客，也无法对这样不属于凡人该有的天真纯净感到厌恶。 想要照顾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这人还是个少女，那么仅仅靠一个穷酸的单身光棍显然是不够也是不合适的。只要托付给这个来自北方的少女，萧玄才能放心地出门。 他的直觉告诉他，沐小鱼在的时候，小屋就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萧玄轻轻掩上房门，只是因为此时日头已经向西落了下去，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点灯，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 少女仍然蹲在那里，即便是有人进门之后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萧玄觉得有些奇怪，走上前去一看，才不禁哑然失笑，那可爱的小姑娘不知在此处蹲了多久，竟是托着下巴睡着了。 灯光昏黄，萧玄的目光在受伤少女的脸上逡巡了片刻，看到对方依然苍白的面色以及有些紊乱的呼吸声音，确认她仍然处于昏迷之中，没有醒过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失去了意识，她那一对秀气的眉毛始终微微颦着，难道是因为她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萧玄摇了摇头，轻轻推了推蹲坐在地上的沐小鱼。 可能原本就睡得不是很熟，萧玄只推了一下，少女那长长的睫毛微动，接着那双大大的眼睛便睁了开来。 沐小鱼站起身来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强忍着倦意说道：“萧玄哥哥你总算是回来的，我一个人待在这里陪着一个不会说话的姐姐，还真是无趣的。” 萧玄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往榻上瞟了一眼，心道她明明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纪，怎么就成了姐姐？ “她一直没有醒？” 乌黑的大眼睛眨了眨，沐小鱼嘟嘴说道：“没有，就连一丝丝的迹象都没有，好奇怪，就算她被人伤到了神魂，但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啊。” 想了想，她便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笛状物件。 萧玄看着觉得有些纳罕，奇道：“这是……笛子？” 沐小鱼看了他一眼，眸子里的得意之色甚浓，仿佛拿出了一件了不得的宝贝。 只是她没有过多的解释这宝贝的来历用途，而是在榻上坐了下来，把笛子递到嘴边，竟是开始吹奏起来。 当第一声笛音传出的时候，萧玄便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