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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金民养伸手一把揪住女兵手: “冯驰,你别想跑,快叫救护车,我动不了了,你要赔我医药费。哎呦,痛死我了!” 金民养痛哭流涕,泪奔得跟成成、宝宝哭似的。卓肖云一家三口像看西洋景,小许大笑起来,感觉老婆的同事滑稽透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还硬逼鸡吐出吃进去的米。 女兵听金民养说出这种话硬挣脱他手,像朝地上说了一通: “金民养,你怎么把责任赖到我头上?明明是你骑车撞我,凭什么让我赔你医药费?你干嘛要骑车来撞我?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们先不忙去医院,先去派出所,让警察评评理。” 女兵也知道她这么说是废话,金民养动不了了,去不成派出所了,好像是骨折了,赖地上了。忙蹲下身,摸摸金民养腿,金民养像被拳击手击中了,声嘶力竭嚎起来: “别动!你老实点!哎呦呦,痛死我了!” 女兵说:“看样子你是骨折。你缺钙,随便这么一摔就摔断了腿。是不是越来越痛?骨折的痛是越来越痛,没有骨折的痛会慢慢减轻。”女兵好像是部队医院的,言语内行。 “当然是越来越痛!越来越痛!哎呦,别碰我,我不能动!” 金民养不让人动,自己却动手又攫住女兵手不放。边哭边唠叨不停:“你是赖不掉的!你是赖不掉的!” 金民养这么说倒是提醒了卓肖云,觉得自己一家三口有责任为女兵做目击证人。他们认识,说不定女兵就是金民养嘴里的“军妓”,追过她,碰塌鼻子,所以欲骑车撞她报复。金民养应该是骨折,还是粉碎性的,所以赖地上了。女兵说得没错,他就是缺钙。从春天开始打伞,一直要打到立冬。冬天还口罩帽子捂得严实,生怕紫外线晒黑了他肩上那张麻将牌。何况他跳伞般越出去,没把他短脖子跌进肚就万幸了。卓肖云跟身边几个看热闹的打招呼,邀他们一起为女兵做证。卓肖云知道,光自己一家三口当证人,金民养会反咬一口,说他们是同事,有过节,是做伪证。几个旁观者都欣然从命。 救护车来时,将金民养架担架上,金民养又尖声怪气叫不停。卓肖云拦了辆出租车,一众人跟着救护车起去医院,片子拍出来,果然是股骨干骨折,胖腿断了,遗憾没粉碎性。警察到医院后请卓肖云一家三口及几位路人去派出所做笔录。所有人都为女兵辩诬,连成成都说她亲眼看见是叔叔骑自行车撞阿姨。 事后卓肖云听说此事一顿咆哮,说卓肖云跟他是对头,不能做证。警察解释说,作证的还有其他人。为此,卓肖云特地赶去医院,站在病房门口对金民养说:“我早就防你这一手,所以带了别的证人。你是个坏人,没本事行善,却有本事作恶。活该你成天躺着,报应!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乖乖的躺一百天吧!” 金民养不止躺一百天,他骨折错位,还得开刀,折腾了半年。 白美萍对金民养的遭遇很是幸灾乐祸。 卓肖云喜欢看书,舞文弄墨。工具柜里常放的读物有《十日谈》、《男人的一半是女人》、《风流女皇——叶卡特琳娜二世》……这天她写了些东西,想让白美萍看。白美萍接过来看,第一篇是散文,题目是;《盲人的足迹》,就认真看起来: “他们又来了,仍然是那蹒跚的步伐,踏着晨曦,迎着朝露,深陷的双眸直视前方,相依相伴。 他们又走了,消失在落日的余晖中,在归途的人流中留下两双特殊的脚印,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望着他们摸摸索索的身影,望着那两双没有眸子,也就失去了光的明妍、物的充实、色的重彩的眼睛,我总是心怀仰止之心,思绪万千,百感交集。 他们每天究竟去干什么?是去桥边、路旁摆摊为人测字算命,赚那些既虚度了过去,又不满现在,且把握不住将来的人的钱为生?还是走乡串户,沿街乞讨,靠别人的施舍为生?我为他们的人生叹息,又一想,我难道不该为他们有勇气生存击掌叫绝? 一个生活中没有阳光,连赤橙黄绿青蓝紫都不辨的人,上帝剥夺了他们生活中数不胜数的美好,只要有勇气活着,就是可尊敬的人。而我们这些充分领略大千世界五彩缤纷的人,又可曾珍惜自己的人生? 有时我猜想他们是某个盲人按摩诊所的医大夫,穿上白大褂,在黑暗的无影世界里,在为别人解除痛苦的同时也忘了自身的不幸。是啊,如若没有虚怀若谷,又怎能连人生巨大的不幸都超然视之? 也许,他们是某个残疾人工厂的工人,正从事着挥汗如雨的繁重劳动。这种连正常人都叫苦叫累的工作,他们竟然能安然承受。不然,在他们的归途中,怎不见疲惫颓势?他们应该比正常人更不怕苦,更不怕累。如果怕苦,还有比生活在黑暗中更苦的事吗?如果怕累,没有眼睛的生活该有多累啊! 我曾经揣度过,他们是否有各自的家庭?有爱的归属?不过,我马上想到,有着明眸的姑娘怎么会爱上他们?即使爱了,周围的一切,也会将这爱窒息。也许正是鉴于此,老天爷才安排了他们,这一对失明的男子相依为命吧。我不禁为他们生命的残缺黯然神伤。没有爱,缺少欢乐,他们的人生像跋涉在沙漠中。不,从他们脸上,我分明感觉他们活得从容。如蜂蜜、春蚕般辛劳;如处子、智者般宁静;如佛祖、圣人般超脱。至人无己,他们对无色人生的跨越,使他们舍弃了滚滚红尘中的千丝万缕,超越了自身,也就超越了世界。 我也无数次在心中问他们,平凡生活中的是是非非,人与人间的无端猜忌,长舌妇们的蜚短流长,同事间的相互倾轧,生活中的污泥浊水是否也溅到了他们身上?他们会因为被骂心生愠怒吗?他们会因利益冲突大打出手吗?他们有没有说三道的兴致?不,我断定他们不会。上帝剥夺了人与生俱来的享受光明的权利,他们计较,会计较得痛不欲生。他们无聊,就不会有力量去应对与众不同的人生。乖蹇的命运将他们冲到海底,可他们跳出漩涡,在水中博鳌。他们虽然失去了眼睛,心中却有明亮的瞳孔。可他们又何尝不渴望光明,羡慕常人的生活? 而这一切,对我们有着明亮的眼睛的正常人,又有着何样醍醐灌顶的警醒呢? 他们又来了。望着他们蹒跚而坚实的步伐,我想向他们道一声‘保重!’并告诉他们,他们的人生并非无光无彩,我已从中发现一抹亮色。 他们又走了。望着两双不同寻常的足迹,我想向他们道一声‘晚安’!并告诉他们,我虽然生活在光明的世界,也常常会迷失于黑暗,还需要他们来帮我指点迷津。” 白美萍想不到卓肖云还有这一手,她真不该来化验站,应该去子弟中学教语文。接下来看的一篇文章《无题》却让白美萍如坠云里雾里,不知道她写什么? 《无题》 哦!被丘比特金箭射中的滋味是如此酣畅,我这渴望爱情甘霖的心田哟!如梦如幻的韶光,如诗如画的妙龄,你又回来了吗? 他是一片溅着水珠的绿叶,他是一朵裹着憧憬的白云。 我爱他!爱他的进取。他孜孜矻矻的摸样,像酿蜜的蜂;如吐丝的蚕。 我爱他的淡泊,他潜沉的帅气,引发我曲径通幽的遐想。 我爱他的抑郁,那淡淡的愁绪如雾霭,从幽静的山谷升起。 我爱他交织着雄性的力和雌性的柔的情态;那是首《命运交响曲》、那是首《蓝色的多瑙河》。 这是桌堆满肴馔的盛宴,饥饿的我却不敢动筷。 这是瓶散发着琥珀亮色的琼浆:口渴的我却不敢畅饮。 这是件散发出樟脑芬芳的裘皮大衣,战栗的我却不敢以之御寒。 这是汪碧绿的山泉,汗流浃背的我,却不敢纵身一跃。” 白美萍看完《无题》满腹狐疑抬起头,卓肖云又递过来一封信,白美萍展开看,是黄音笔迹; “云:我已经越来越不能欺骗自己了。 自从你来后,我对你的感情如山溪般汩汩流淌,如今,那涓涓细流已汇成奔腾的波涛。云,那如潮之情,正是想压而压不住的我对你的爱啊! 这世界上丑陋的东西太多,自私、庸俗、虚伪、冷漠、奸诈、邪恶……汇成了一片污秽的海。 多么渴望和你建立起一座感情的伊甸园。 只要你允许我向你奉上最真挚的爱,那么,无论时光流逝会让我们得到或失去什么,我坚信,绚丽的爱情之花一定会开得地久天长,永不凋谢! 永远深爱你的音 5月9日” 白美萍终于弄懂了卓肖云那篇莫名其妙的文章代表了什么。放下黄音信问:“这么说,那些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啰?” 卓肖云说:“别问这些,你觉得……” 白美萍打断她的话:“你想怎样?” “我想那样。” “那样是什么?” “跟他好啊!” “跟他好个屁!你的家庭怎么办?” 卓肖云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是一步吧。” 白美萍说:“荒唐!你是在开玩笑。黄音还是个小伙子,你看中他什么?帅?告诉你,男妍未可幸,男人长得太好,不见得是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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