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作一章,凑个字数 4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旁边曼娘三女见书生与宛娘轻声问答，虽不知所言如何，但见后来宛娘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多有悲切痛惜之意，也都大致猜到二人所言何事，不由悔惧交集。绣玉突地冲到书生前，跪地哀告：“公子救我，公子救我……”翻来覆去只是求救，不觉已泣出声来。书生并不理她，眉头微皱不语。 绣玉求得一会见书生不搭理自己，无奈转向噬心鬼王磕头不停：“求大王解开婢子血咒，婢子必定粉身以报……”正自言语，却觉面前鬼王一无声息，抬头看时，见噬心鬼王双眉间一点焦印，一丝血线从中挂下——噬心鬼王瞪目张口，顶心一缕幽暗之气逸出，那道气息分明便是他体内精魄——不知何时，竟然身体已毁，精魄离体了。这一下顿时将绣玉吓得亡魂皆冒。 一旁四鬼王看得真切，便在书生喃喃低叹至“不可欺也”时，他顶上长剑微微一震，一道红光自剑尖射出，正中噬心鬼王眉心，就此毁去他身体。红光一闪即逝，以四鬼王的修为也只勉强看到，那四女修为远远不及四鬼王，如何能知？ 转瞬之间，噬心鬼王身体被毁，精魄离体，他种于诸女体内的血咒便将发作。曼娘与小意互视一眼，面露凄笑。曼娘轻叹道：“罢了，这许多年来我们姐妹害人无算，便是魂飞魄散也是应得之报。”小意面带悲愤地道：“报应如此也罢了，只是这些年来噬心不仅污我清白，更强迫我姐妹与人交合。这等奇耻大辱，岂可不报？”言毕将身一纵，扑向噬心精魄。 噬心精魄离体，空有一身法术也施展不出，见小意扑来，欲逃已晚，被小意抓在手中，一朵销魂鬼焰卷上，烧灼精魄。饶是他浸淫鬼道，多年不断锤炼自己精魄，这时也被烧得不住惨嘶，但见鬼焰过处，精魄一点一点渐渐小了下去，噬心精魄一边惨叫一边对着小意不停作揖顿首，却是无法说出半个字来。眼见再过一时半刻便能将之炼为乌有，小意饭然抛下精魄，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到曼娘怀中，哭道：“姐姐，我好没用，看他难受的样子我竟然心中不忍了，我下不了狠心炼化他！我真没用，不能给咱姐妹出这口怨气了。” 曼娘轻抚小意长发，凄然笑道：“好妹妹，咱们毕竟得他出手才又苟存在这世上，又与他相处多年，你原本心软，这时下不得手也是自然的，别再怪自己了。唉，事已至此，恩仇俱在，这报与不报又有何意义？咱们姐妹生死都在一起，也就是了。” 宛娘见二人凄楚痛哭，眼圈一红道：“曼娘姐姐，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曼娘抬头对她微微笑道：“宛儿妹子，论起来，咱们姐妹中以你最为善性，杀生也是最少，如今与这位……燕公子结了善缘，得成善果，不再有往日之苦，做姐姐的着实为你高兴……”说到此处，秀眉陡皱，樱口一张，“哇”地喷出一口血，那血尚未落地便化作一道黑烟，袅袅散去。小意宛娘齐声惊呼，叫声未了，小意也是一口血箭喷出，雪玉般的肌肤立时一片灰败之色。 “心魂血咒？”书生微微皱眉，向噬心精魄看去，见那拳大的人形黑烟正掐着诀，脸上露出疯狂残忍的笑容。那心魂血咒诡秘阴毒，是噬心鬼王控制属下的不二法门，也是他本命法术。这时他精魄离体，又被小意鬼焰灼炼，所能施展的便只有这一咒术了。此咒一发，中咒者立毙，所幸这时他已失了肉身，精魄又被重创，施展此咒已力不从心，才不致立刻要了曼娘她们的性命。但即便如此，一时三刻之中，她们也终不免就此身殒。 这其中缘由，书生略一思索即已了然。他远离中原十多年，早已不复当年盛气锐心，一果心恬淡稳静，空澄宁远，此时也被噬心行径激出心底一点怒意，哼了一声：“怙恶不悛，至死不改！”顶上千华神剑光芒一涨，一道青芒划过，噬心精魄连半声惨嘶都没发出便就此消散。 “公子！”宛娘凄呼一声。噬心毙命，曼娘、小意、绣玉三女必然无幸。绣玉也还罢了，曼娘、小意与她相交甚笃，眼见她们即将殒身，宛娘心中悲切，己流下了泪水。 曼娘成容灰白，强自一笑道：“多谢公子替我等报仇。曼娘此生罪孽深重，能在死前亲见仇人毙命，已然无憾。多谢公子了。”挣扎着站直，对书生盈盈一拜。小意也随之拜倒称谢。 书生目光微现悯意，却不作声。曼娘一礼已毕，对宛娘道：“宛儿妹妹，燕公子对我等大恩，我们是无力相报了，只能由你一人代劳”了，还请替姐姐多用些心，别怪姐姐们偷懒啊。一手挽着小意一手拉起绣玉，微笑道：“就此别过了，保重。” 宛娘忙扯住她，泣道：“姐姐去哪里？”曼娘尚未开口，原本因恐惧血咒而神痴智迷的绣玉却大声笑起来：“宛儿多此一问，我们残存于世，在黑暗中苦挣多年，临到终了，总得见见日光吧？这山中除了山顶，又有何处日光更盛？”曼娘微笑道：“绣玉妹妹终也明白了。”绣玉凄然一笑，脸上尽是黯然：“在主人……不，噬心手下多年，净顾着明里暗里争斗，早已迷了本心。如今死到临头，方才有所悟，唉，若是我能早些省来……”她这时说话声音低迷，妖媚美艳的脸庞也不尽是妖娆，多出了几许端丽。 绣玉此言一出，引动众女情肠，不由得相拥轻泣。 “朝闻道，夕死可矣！”书生忽振衣而起。“你们既已有所感悟，生了悔心善意，我便助你们一次又何妨？” “公子！”宛娘闻言大喜，满怀希冀看向书生。 “我虽解不得心魂血咒，却能以浩然正气延缓其发作时日，再去寻访佛门高僧，以佛法神通将其化解。”书生取下头顶长剑，以指轻弹剑身。“你们若愿意的话，我便送你们进入我这千华剑中，以千华剑灵引浩然正气护持你们，暂居其中，以待解救，如何？” 曼娘三女虽已有必死之心，将生死看淡了，但人若能活又有谁愿意去死？闻听书生言道可救自己，自也不胜欢喜，一时都愣住了，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 “三个丫头还不叩谢公子大恩，发什么呆啊？”绝魂鬼王满脸堆笑走近，道：“公子仁心侠怀不下当年，且又更加悲悯，眼见这天下苍生，那是有福了。”他见这煞星虽是杀了噬心，却轻轻放过了四女，更允诺救她们性命，心中暗奇这煞星何时转了性子，同时一块石头也落了地，料想他既不杀她们几个，自也不会要了自己性命，因此忙赶上，将马屁高帽一并奉上。 书生轻嗤一声：“勿须作此谀态，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 绝魂一怔：“啊？” 书生将眼瞟过四鬼王：“还不就此起去？莫非要我送你们一程？或是自愿来祭我千华剑锋？”虽然他言语中没半点客气，但听在四鬼王耳中无异玉旨纶音，便是天上仙乐妙音也远不及这两句话悦耳，立时喜动颜色，齐齐躬身行礼道：“小人们这就离开，不在这里惹公子厌烦了。”绝魂鬼王更是唱了个肥喏道：“烦请公子收了禁制，小人们拜别后再不敢犯公子侠驾。” 书生将手一挥，大殿四壁门窗上一阵青光泛起，随即聚在一处，凝成个小小光球，飞入千华剑内。 四鬼王见禁制已收，忙迈步要走，却听书生道：“且慢。”俱是身体一抖。绝魂面带苦相道：“公子……”生恐书生改了想法。书生笑道：“莫慌，你们该走还是走，只是替我带句话给鬼圣。”绝魂忙道：“请公子示下，小人一定将公子谕示传给鬼圣陛下。”书生略一沉吟道：“告诉鬼圣，燕某已至中原，让他莫忘了十三年前答应我的事。过些时日，我将去地灵宫，要他做好准备。”略一顿道：“就是这些，你们去吧。” “小人理会得。”绝魂鬼王领喏，恭敬退开，一直退到门外，这才和三位鬼王一起化做黑烟远遁。 书生望着四道黑烟去势，眼中隐现一丝激动，喃喃道：“十三年了，弹指一挥，红颜易老……”轻叹一声，收回目光，看向曼娘三女，只见三女花容惨淡，面色枯槁，满额汗珠化作丝丝黑气升起，知道那是心魂血咒渐发，正在散去三女体内鬼气，一至散尽，三女便即身殒，魂消魄散。当即轻叱一声：“现！” 千华剑光大盛，映得满室青光，青色光华中，一股白气自千华剑身逸出，在空中聚成一柄尺余长的白色短剑，剑体温润如玉，熠熠生辉。书生道：“千华，将此三阴魂带入你元身内，以你本身剑元引我浩然正气护卫，莫使有所损伤。” 短剑轻颤两下，如同点头应允，接着化为一团白气，裹住曼娘三女，径投千华剑身，没入剑身之内。 书生以千华剑灵收了三女，转头对宛娘微微一笑：“丫头，走了。”宛娘正惊于千华之灵异，闻言一怔：“走？往哪里去啊？”扭头看到书生笑容，这才反应过来，面现嫣红道：“公子，宛娘失态了。”书生微笑道：“不打紧。” 宛娘见他笑容，愈发觉得脸热心慌，正不知如何言行时，忽地目光一闪，见殿外远方天际现出鱼肚白，惊道：“呀！快要天亮了，公子，能让宛娘也进到千华剑中吗？” 书生笑道：“无妨，你本已散尽鬼气，再加上我以浩然正气助你在你体内种下一点灵息，有此灵息，你虽暂未筑基，却已迥非鬼类，再也不用惧怕日光，不必再躲了。” 宛娘喜道：“太好了！”眼圈微微发红，道：“多谢公子。自我横死之后，便再未能得见阳光。本以为至少还得再修行十年八载才能重见天日，不想今日便已……”哽了一下，深深一福：“多谢公子大恩，宛娘无以为报，愿从此追随公子，侍奉公子。请公子收下宛娘。” 书生一怔道：“丫头，你要奉我为主？”不待宛娘回答又道：“你可知我是谁，身份如何，是好是坏，便要追随于我？” 宛娘道：“公子可是姓燕，名讳侠歌？” 书生点头。 “适才四位鬼王对公子敬畏极深，足见公子定是玄门高人。公子神剑灵异非凡，想来必极精御剑之术。看公子气度风华洒脱倜傥，定是剑仙一流人物。” 书生目光一闪，又点了点头。 “公子对四位鬼王毫不客气，直斥噬心残害生灵并除之，却因我们姐妹微有善念而出手相救，并不以我们身为鬼类而有所成见，足见公子是正道中人，并且绝不迂腐偏激。” 书生嘴角现出几分笑意。 “公子开始时温和体贴，如父如兄，后来又对我怜惜关怀，好似……”宛娘轻咬下唇，面色绯红。“……曼娘姐姐要暗害你，你仍对她言语平和，一如无事。以此种种，宛娘以为，公子当是如纯阳真人一般的**剑仙……” 一言未了，燕侠歌呵呵笑起：“好个聪明丫头，猜了个大差不差。剑仙不假，这‘**’二字我可当不得，更莫说与吕真人相比了。” 见他大笑，宛娘亦轻笑道：“既是宛娘猜得不差，公子能收下宛娘了吗？” 燕侠歌笑声一收，凝视宛娘双眼：“我身为剑仙，杀伐甚重。昔年纵横来去，以浩然正气断善评恶，无有不中，凡遇为恶者必惩之而后快，邪魔妖鬼固是杀了无数，有那正道门下伪善作恶的也被我除去不少，因此开罪了许多名门大派，可说是仇家遍天下。你若跟在我身边，必多凶险，朝不保夕。却是要思量好了，莫要自误。” 宛娘闻言嫣然一笑：“若非公子，我已又死了一回，还怕什么凶险。只要长伴公子身边，便有再多苦处，也是甘之若饴，哪有什么自误？”一双美目波光闪动，迎着燕侠歌利剑也似的目光，似毫不退。 燕侠歌目光渐转柔和，笑道：“既如此，你便跟在我身边吧。什么时候厌烦了，大可以离去。” “多谢公子！”宛娘喜应，心中暗道：我这一生都伴你左右，死也要死在你身边。 “咱们走吧。”燕侠歌将手一招，千华剑直贯顶心，没入体内。“你这三个姐妹须得快些救治，再拖些时日必然无幸。” “是，公子，可是，咱们往哪里去呢？”宛娘急问。 燕侠歌脸上现出一丝苦笑，那分苦意一闪而逝：“离此七十余里外便是杭州，杭州西湖旁有一寺院，名为灵隐寺……”宛娘拍手道：“啊！可是那济公活佛所出家的灵隐寺？”燕侠歌笑道：“正是。那灵隐寺中大悲上人与我有些交情。这老和尚佛法修为很是了得，我们便去找他。”言毕看了看神殿，眉头微皱。宛娘冰雪聪明，已知他意，忙道：“公子，这三个中了绣玉姐姐的散魂术，三魂七魄仅余一魂一魄，无知无觉，只比死人多口气息。公子可是要救他们？” 燕侠歌哼一声道：“这三人也不是什么好人，色迷心窍，失了心中正道，这才着了手段。若在往日让我碰到，哼！二魂六魄既失，我也救他不得，便由他们在此自生自灭罢。”目光扫过桌子，将口一张，一道青白色火焰喷出，立时将那桌上人心人肝、脑浆等物烧得精光，连同桌子都化作飞灰。 “走。”燕侠歌挽起宛娘，不疾不徐出了破庙，径往山下行去。 此时东天一片橘色，红日渐露，将天地万物印了一层淡淡的绯红，连山中晨雾都显出微红之色。满目轻红中，两个人影飘然远去，衣袂轻扬，宛若神仙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