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忘往生某某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李农盘膝坐在小溪边，望着那流过一年又一年始终不曾断流的溪水，想着记忆中那些逝去的温馨。他想着，回忆着，那些嘈杂的思绪最后统统化为两个字‘修行’。于是便有了草屋前的那长长一拜。 在那一段段闻说之中，李农明白，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这片天地未起那滔天杀劫之前，草屋内的虚影男子与自己在那血色画卷中看到的那个追逐着长剑最后剑碎人亡的男子应是至交好友，而自己，就是在那男子死亡之后那个灵魂所产生另外一份记忆。那虚影男子好似是明确知道自己或者说是那已经死亡的男子会通过‘自己’这样一个方式，而重新回到这片天地之中，带着在那生死交织中逃过劫难的还十分年轻的无念，在这一方虚无之前，等待着，直到自己的出现。 李农开始了修行，在随后的日子里，他曾经多次的问过虚影男子很多的问题。 他想知道虚影男子的身份，想明白自己究竟是谁。 每次，那虚影男子都只是淡淡的笑着，望着李农：“你自然就是你，而我一直是我。。。” 这句回答，没有丝毫的意义，本身就是一句废话。‘我’若不是‘我’，那往往只有两个结果，一是被人以术法控制，迷了心智成了他人傀儡；第二种更为严重，那肉体原本的灵魂被抹去，被另外一个灵魂入主，也就是夺舍！而本人则魂归冥冥，死的不能再死。 这没有营养的对话，一个极其认真的不断问着，另一个则带着淡淡的笑容在小麒麟的白眼中不厌其烦的答着。 李农行走在山石草木间，提着一把剑，望着眼前的小花小草以及掺杂其中随处可见芝草参果，脑海中想着于诗。 想着一样提着剑行走在海面上的于诗，想起月华下那剑气纵横八百里。他拔出剑，动作与脑海中的那个身影重叠，一剑挥出，剑身轻颤，一道白色剑气冲出，劈砍在前方一棵积年的老树上，落在一根弯曲的枝桠上，飘下几片树叶。 跑在李农前面追逐着林中虫鸟玩耍着的麒麟小兽，听见那拔剑出鞘的声音，转过脑袋，看着那还保持着挥剑动作的李农，微微颤抖的剑身以及那在空中轻飘慢摇的几片树叶，发出“格格”开心笑声，又“咿呀”了几下，一只小爪子指了指李农，又指着自己的宽阔的鼻尖，露出一副‘看我的’神情模样，煞是可爱！ 小麒麟把另外那小爪上的一只蝈蝈放到一片叶子上，对着那蝈蝈“咿呀”了几声，示意它离开，那蝈蝈看着小麒麟发出“吱啦”的一声长叫然后向上一跃，跳到了它的那根独角上面。 麒麟小兽见状愈发的欢快。李农看着它小巧的身子人立而起，灵动的大眼眨了几下，似在想着什么，片刻那两只小爪子开始挥动，这林间的天地元气开始急速流动。那对那小爪子一合一拍，就听见上空一声巨响。 李农听着那声巨响，看着上空升起的那朵蘑菇云望着那快速向着远方扩散而去惊起一片飞鸟走兽的强悍气流，想着自己之前的那一道剑气落下的两三片树叶，一脸的无奈。 李农在边上找了块石头盘膝坐下，想着无念之前所说自己的修为已然筑基进入‘入微’之境，神识可察那周身细微之处。 想着身在那大海无涯中的于诗早已不知踏足在什么境界之上。想着那何止是天与地的差别，分明是差了七八重天的距离。而自己站在那地上，像个傻子一样睁着双眼看着这片隔绝，只能在他人的言语描述中感受着记忆中的，那曾经一起笑过闹过的身影展示着不再有他的彪悍人生。 值得庆幸的是，李农的身边有在那以鬼魂之身在虚实之间存在了无数年的虚影男子，已经显圣的无念，还有那头化成了猫儿大小却不时双眼闪过血芒的麒麟相伴，传授着修行路上的种种道法经验。 时间就这样在一天天中过去，李农疯狂的吸收着一切。 草屋内，虚影男子那与其年轻脸庞相矛盾的苍老声依旧，为李农讲解着修行中遇到的种种迷茫，消除着魔碍。 然而随着修为增长，李农的心灵还是出现了悸动，那些被他让虚影男子强行封印遗忘在灵魂深处，带着疯狂绝望的情绪第一次露出了獠牙！ 他的心神就似分成两份。一份坚定无比，另一份则是带着迷茫怀疑着一切。到后来，那份迷茫的心神彻底占了上风。它向着李农述说这一切都是梦魇，都是假象。 它诱惑着，极力否定着这一切。每当夕阳落下，那抹最后的淡淡金色余晖彻底被夜幕吞噬，在李农的感知中，无数与那记忆中那个世界的人与物出现在他的身边。 在夜色里，在亲朋好友声声叫好中，李农一身西装笔挺，于诗一袭洁白婚纱，两人牵着手走过红地毯，在那永生永世的誓言中，在那空中盈盈飘下的花雨中交换着戒指，然后相拥亲吻...... 当天光破晓，这些梦幻的美好的画面从李农的感知中徐徐消散。那缕天光落在那不知疲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流淌着的小溪里，随着细流踊跃，搅起无数的碎金。微风中，李农印花了眼，迷茫了心。 李农遗忘了修炼，也不再搭理周围的人与物。他沉默着，渴望着黑夜的来临。他已经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既然这样就沉沦在那美好之中吧！那里的一切不正是记忆中那因为失去而不甘...不舍...不愿吗...... 现在这一切都回来了！ 真好！不是吗？ 夜色一次又一次的降临。 在那黑暗中，李农和于诗有了宝宝，一对龙凤胎，可乐坏了双方的父母。在孩子的满月酒上，听着父母欣慰的笑声，身边的娇妻哄着两个宝宝的声音，看着那满满的酒席，觥筹交错中的恭贺声声，李农幸福的笑着。 他的脑海中想起这段时间，晚上连续做着的那个梦。在那梦里，自己失去了一切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个地方有修士！ “呵呵” 李农想着在那梦里，一个虚影男子告诉他，他等了他万古岁月；还告诉他，他的妻子成了天地间的一尊超级厉害的修士，挥手间建立了一座万诗之海。万诗之海，不错的名字！对了，李农想起自己还得到了一只麒麟的追随，想到这里，李农笑着把这个故事轻声讲给了正在哄着两个婴儿的于诗。 李农自顾自的讲述着，他并没有注意到随着对于诗的描述，这片空间中所有人的身影包括那些座椅板凳各种酒水吃食除了他之外，以肉眼察觉不到的速度扭曲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如初，吃酒的吃酒，聊天的聊天。而他身边的于诗在望向他的时候，双眼闪烁着一种莫名的神情，那是怜惜！ 李农不断的想着那个他眼中显得荒唐的梦，想到这几天晚上做梦天天梦到那个小麒麟跳在他的肩头，两个爪子不停的拉扯着他的头发，“呜呜”的叫着，像哭。而梦中的那个李农盘膝坐在一条溪流前，闭着眼一动不动。 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李农想起，这个中年男子在梦中自称无念，是那虚影男子的弟子。 真的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这天天神啊鬼的，或许应该去普陀山上柱香拜一拜了，也顺便求观音大士保佑两个孩子平安长大。李农在睡觉前这样想到。 李农与于诗在黑夜里同眠进入梦乡。而在另一边，清晨中，一缕和煦的阳光透过林间稠密的树叶，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洒落在盘膝而坐的李农身上。 当朝阳初起，他进入梦乡，当夜幕来临，他开始新的一天。 他颠倒着，沉沦着，欢喜着！ ...... 李农感觉时间过得很快，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眼睛就开始花了。生儿养女了一辈子，可是脑海中并没有那孩子哭了笑了的温馨片段。仿若是突然加速了时间，一觉醒来一对儿女一下子从婴儿就到了娶妻生子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而他的记忆，却还停留在儿女还是婴儿的时期。 他向着同样开始变老，有了皱纹的于诗说着这种感觉。 于诗笑话他是不是心疼钱啊！这儿子娶妻女儿出嫁，舍不得这礼金嫁妆了吧。 李农听了，哈哈大笑，说：“哪能啊，少什么也少不了这两份啊。” 又接着说道：“好久没去看你爸妈了，你看这两个孩子也都要谈婚论嫁了，要不接上你爸妈和爹妈一起......” 李农还没说完就看到于诗诡异的目光：“怎么了？” “老李，你今天没事吧？你忘了！爸妈他们都没了七八年了......!” “什...什么...？” “什么什么？我说老李你今天怎么了，你自己去屋子里看看墙上！” 李农蹒跚着走进屋子，抬头，墙上两张黑白照片，一张慈祥，一张威严！ ...... 夜，李农像个孩子一样裹着被子紧紧靠着床角，已经花白的双眼无助的盯着墙壁。 仅仅就是过了一夜啊，孩子长大了他不知道，父母去了他也没有印象。 李农的眼中流下浑浊的泪，泪水浸透了衣被，泛着冷意。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啊？！ ...... 溪流旁，望着盘膝而坐的李农眼中缓缓滑下的两行泪水，虚影男子朝着一脸焦急的的小麒麟笑着，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小麟，别急，时机到了！” 那天晚上，李农梦到一个处于虚实之间的年轻男子，那年轻男子望着李农，淡淡的笑着苍老的声音响起：“你知道万诗之海吗？” 从那之后，每天晚上，李农的梦中总是响彻着一句：“你知道万诗之海吗？” 李农想着，回忆着。 他不知道那声音哪儿来，但是随着脑子中那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一遍遍响起，他有种感觉，要是知道了万诗之海是什么，他就会明白什么。 他不知道那‘什么’到底是‘什么’，但是心中就是有一个念头要他去明白那‘什么’是‘什么’。 他想起在很久很久前又似就在几天前，在那儿女的满月酒上，他对着他的妻子讲过的那个梦。 在他讲诉的那个自己认为荒唐无比的梦里，有他，有于诗，有那虚影男子，有个中年男人叫无念，有一头小麒麟跳在他的肩头，两个爪子不停的拉扯着他的头发，“呜呜”的叫着，像哭。 他想起，他的妻子于诗在那个梦里挥手间形成一座万诗之海。 他想起，他说那万诗之海这名字不错。 回忆不停的汹涌翻滚而出。 他想起，那或许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他问一个叫做于诗的女孩有什么愿望。 那个女孩告诉他，她想在太平洋上有一座小岛，岛上到处是刻满了诗词的碑文，就像魁拔中，海问香所在的万诗之海。 然而，这个世界没有太平洋，没有魁拔，没有海问香。 自然，也就没有万诗之海。 周围的场景开始不断的模糊消失。 最后，这片世界中只剩下一个的花白了双眼的李农，一个苍老了颜容的于诗。 他们对立着，相互望着。 “亲爱的，你终于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