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陆至上

(读小说吧 www.duxs8.net) 抚云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席地而坐。他的神情与坐姿，还像坐在树皮上那样的优雅，那是一种历经沧海桑田后的沉稳，也是百年岁月沉淀下来的平和。 “额。”凌越循着声音望去，见抚云笙便在旁边。他有一些忐忑，不知道脑子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便轻轻的回了一声。 抚云笙飘浮着站了起来，就像一根平躺的羽毛被风吹起，轻盈无比。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他看凌越满脸疑问、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里还是梅林吗？我不是已经离开了？”他隐隐觉得，头顶那束偏绛紫色的光柱，来自于他经常休养的那块巨石。 “你没有说错，这里还是梅林，是永恒之花的滋养地。”抚云笙看了看那株丛生蘑菇状的植物，又说，“永恒之花，在精灵王国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是一百多年前，我去神器圣境寻找长琴时，它与我心有灵犀，跟随我回了精灵王国。它可治天下万物，成了我们精灵王国的国宝。精灵长生、健康、和平，都是因为有这样一株永恒之花的滋养。可以说，它的存在，代表了精灵王国的存在；如果它不在了，精灵王国也将不复存在。” 凌越眼神停滞，不明白抚云笙为什么会和他说这些，但是这种充满奇幻色彩的故事，对于他而言，还是有一种盎然的兴趣。 抚云笙有些无奈，继续说：“你原本身世奇异，现在阴错阳差的让人间之狱附身，也许是诸神的安排。救你，我要牺牲永恒之花，便是要牺牲精灵王国；如果不救你，就是放任人间之狱为所欲为，也便是助纣为虐，让它摧毁整个大陆。” 抚云笙说出了他内心的一种痛苦。 此痛，痛不欲生。 自从凌越来到梅林后，抚云笙一方面休养生息，一方面周旋于各方长老，关于光明精灵与黑暗精灵的挑战之事上，还要花内心的折磨，去思考永恒之花的安排。 如今，他是要做一个艰难的抉择，是选择自己的国家，还是选择整个大陆。 “你现在还很年轻，也没有在大陆间行走的经历，可能对于我今天所言，不能完全的体会和领悟。但是我想说的是，今天我做出了一个所有长老都极力反对的决定。虽然他们还不知道此事，但是一旦知道，便会与我终生为敌，精灵王国也将与我为敌。我最后还是选择了救你，救你，就是救整个大陆。我想，若是这个决定留给诸神，它们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他顿了顿，痛苦的说，“我一直担心你，未来是否能肩负起其中的重任；但在刚才的格子里，我还是看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格子？” 凌越莫名的眼神里，一无所知。 “非常抱歉。我不得不谨慎起见，在你带走那棵幻化的永恒之花开始，你便进入了我设计的格子。”抚云笙略有些笑意，“我非常欣喜。你很善良，你救了那个阿劳；你很诚信，没有将我的嘱托忘记，将永恒之花赠予他人；你很机智，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现线索，并安排好你需要的工具；你也很勇敢，在毫无幻术的背景下，敢于去挑战两个水獭妖。” 凌越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刚才救矮精灵的事，只是抚云笙幻化出来的一个格子。 “善良的人，会拥有一颗拯救他人或是大陆的心；诚信，将不会辜负我今天的决定；机智，让有限的能力，挑胜无限的世界；勇敢，将让人无所畏惧，一往无前，走向更好的明天。”抚云笙微微忧伤的笑道，“牺牲永恒之花，为值得的人。” “您是说，格子只是一个考验。您现在要用它来救我。”凌越问道。 “是的，没错。” “可是我听流银说，黑暗精灵将为永恒之花，向光明精灵挑起事端呢。” “我希望在刚才的一段话，能感受到你理解的机智。” “对不起。宁愿死，我也不希望，因为我而没有了永恒之花，精灵王国内部不再和平。” “即使你死，人间之狱也不会随着你的死亡而死亡，它会找到新的附身，与其让它寄生于恶魔身上，去统治整个世界，还不如由你来制服它，引导它，感化它。” 凌越没有了信心。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理解了，抚云笙大无私的精神，就是要他肩负起保卫大陆和平的重任，就像一百年以来，永恒之花维护着精灵王国的和平；而大陆的和平，也包含了精灵王国的和平。 他隔空用手一抬，凌越便如浮云飘起来，他又感到头顶奇热，脚下奇寒。 抚云笙望着前方，仿佛没有看进任何东西，却又是一幅目不转睛的样子。 他走向那永恒之花。 永恒之花由七根蘑菇丛生而成，其中三根约并齐膝盖，余下四根仅长十多公分。菌体如透明胶状，须凭菌盖和菌柄处形成的光色阴影，才能依稀辨出它的轮廓。它的菌盖呈倒斗笠形，边缘肥厚，且因受力不均而柔软的旋转。 它的菌根长出一缕蚯蚓似的菌丝，一些舒展在紫红色的光柱里，一撮钻入透明的冰中，剩余的伸进冰下的黑色流质。这流质便是抚云笙所说的，精灵王国的水源之地。 他伸出右手采摘，紫红色的光柱射在他的手上，“哧”的一声传来。 凌越惊恐的看到，他白皙手指上的血肉及血管，快速的融化成血水，随着一腾青烟一瞬间蒸发殆尽，露出风干似的白骨和关节，惨状不忍目睹。 抚云笙精致的面容逐渐扭曲，银发如柳飞扬，森然的右手趾骨像锐利的勾一样，抓住永恒之花，奋力一扯，便将它拔了起来，菌柄下的菌丝断在冰面上。再见他的右手臂上，迅速的从伤口处爬出五条血管，新鲜的血肉极速的将它包裹至指尖。 一条完好的手臂又重生在他的手上。 凌越不敢说出话来。 抚云笙打开他的上衣，背部露出一个扁平“S”形的胎迹来。他看了看，没有说话，便抓紧挣扎中的永恒之花，朝他的肩部伤口放进去。手，再空着出来。